六十多條消息,基本全部來自同一個賬號,亮晶晶的v標晃著光。


    錄綜藝期間,甚至是他們同床共枕的那個夜晚,他都沒斷過每日一兩句話的“表白”。


    莫識慢慢從下往上翻。


    最新的消息是昨天深夜發來的,也是滿屏消息中最長的。


    “喜歡你的第1826天。哥哥,可能你會計算,1826天,是兩百六十多周,是約六十個月,是整整五年。”


    “但我更想把它算成四萬三千多小時,近二百六十三萬分鍾,1.57億秒。在你看這段文字時,我愛你的時間又增加了幾秒鍾。”


    “哥哥,相比努力驗證我對你的愛是否轟轟烈烈深情得偉大,我更想證明,我可以愛你到喜歡你的一切,喜歡你的分分秒秒。愛情並不需要很大的維度,它需要每一個具體瞬間的心動。”


    “我愛你,就算世界下一秒就要毀滅,在這一秒我還是會專注地愛你。”


    沉重的愛意撲麵而來,文字幾乎都要給人被攥住的實感。莫識抱住自己的小腿,下巴枕著硌人的膝骨,默念數著一二三的秒數,指尖滑動屏幕繼續看上麵的消息。


    第1825天,他說對不起,但這是最好的辦法,還許願讓莫識不要恨他,討厭他沒關係,不可以是恨。


    第1824天,他說哥哥像白山茶也像小茉莉,但他更傾向用白山茶做比喻,因為白山茶寓意著“謹慎而又孤傲的靈魂”,也象征著“純真無邪、理想之戀”。


    第1823天,他說……


    第1800天,是他看見私信但沒細看的夜晚,路其安發來的那條消息原來是:


    “哥哥,請原諒我的任性,我忍不住想告訴你,我會永遠在你身後,保護你,珍愛你,這輩子如此,來生同樣。”


    莫識看了幾條,眼眶便濕潤了,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淚,用力往上翻記錄,每下都是十來條聊天框一閃而過,他翻了幾十下卻還沒看到盡頭。


    路其安給他發了五年自言自語的私信,共有兩千六百多條。


    比起純粹表白,更像記錄自己的感受和心情。莫識隨機看了幾條。


    原來,路其安他也有過迷茫,有過悲傷,有過自我懷疑。


    但總能自己說服自己,繼續付出一切真誠地喜歡一個人。


    刷到剛滿千日,莫識停了手。


    他看不下去了,水霧濕潮積在眼眶中,模糊視野將落不落。輕輕眨了下眼,烏睫浸水沾成尖尖幾縷,成了更濃的墨黑色。


    莫識的情緒受外界的影響比常人小,自幼便很少因感情因素哭泣,近五年來戲外落淚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如今卻要為了這些瑣碎的文字掉淚。


    尹冬“誒,誒”叫喚兩聲,手足無措不知是否是自己哪句話惹他傷心了,猶豫著要不要去哄人。


    清透淚珠不受縛,從染上濕紅的眼尾緩緩滑落,在麵頰留道濕熱水痕,旋即滴落在布料中消失不見。


    冷淡的臉上沒什麽明顯表情,莫識抬手想把潮濕痕跡抹去,可淚水漣漣根本止不住,便隻得放棄,壓抑著微澀的抽噎聲,木然注視已經熄屏的手機。


    胸口發悶,疼得泛起酸澀。


    門開了,又關上,路其安陡然加快步子衝來,緊張惶恐將他護入懷裏:“哥哥,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


    “沒事。”莫識摟住路其安的肩,把擁抱拉得更親密,蹭掉殘餘淚水,平靜而堅定,“路其安,我要再表白一次。”


    他把自己代入了路其安的視角,越看越心慌,如果他是路其安,恐怕早早就要放棄看不到結果的執念。


    莫識心疼這個深情得天真的孩子,他在為路其安而落淚。


    “不管哥哥說什麽話我都會答應的,先不哭了好嗎?”近乎誘哄的態度,指腹擦過眼尾抹盡最後一點水漬,練習樂器留下的薄繭觸感略粗,弄得眼尾更紅,灼灼似春日桃花。


    …這是在可憐他呢。


    莫識按住路其安的手,低頭,薄唇擦過指節彎曲處,溫熱柔軟。


    小狗立刻噤聲,直起脊背,坐得像在立正。


    “好好聽我說,這些話我必須、必須告訴你。”計謀有效,莫識趁對方不吱聲,掌握話語主動權。


    路其安壞心思地戳戳他說話時稍張啟的唇瓣,迅速收手,乖乖豎起耳朵聽,隱形的毛絨尾巴甩得飛快。


    見他聽話了,莫識才捏捏他的手心,斟酌著詞句笨拙開口:“你的愛,永遠不會是單向的。以後每度過一秒,我們之間都要增加很多秒的喜歡。”


    一句“為什麽”堵在嗓子裏,路其安忍著沒問,捧著人掌心,偏側腦袋貼過去蹭蹭,有些鼓勵他說話的意思。


    莫識被逗得心癢,吻貼在耳垂,輕輕喃語似是訴說秘密。


    “我喜歡你,喜歡了很多次。”


    *


    莫識也是這個月才知道自己“暗戀”的兩個人其實是同一個的。


    路其安不光是他兩次暗戀的對象,還是他的初戀。


    第一次心動,是因為那有著煙灰粉色外衣的筆記本,封皮上繪著野薔薇,扉頁上是舒展漂亮的字體,抄錄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的一句。


    ——“愛並不因瞬息的改變而改變,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盡頭。”


    治療過程中,混亂殘缺的記憶和大量消耗的精力不允許他做什麽事尋樂,他也沒恢複到能夠和人正常往來的程度,幹脆整日悶在病房中長蘑菇。


    起初還能看看電視,但莫識看到自己的臉在屏幕上出現時猛地情緒過激,掙紮著從病床上爬起來,用保溫杯把電視屏幕砸穿了,還割破了自己的手。


    事情發生兩小時後,莫謙叫人把電視拆了搬走,拿起自莫識失憶後便放在桌麵上的筆記本,翻看開頭兩頁,選了灰粉色的那本交給已冷靜下來的莫識。


    院方聽從家屬要求,不再提供任何有安全隱患的娛樂設施,而他們認為一切娛樂設施都有安全隱患。


    在無所事事三天後,莫識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


    紙上寫了兩首短詩,字跡不同,他一眼認出其中有首是自己寫作的,文縐縐有點枯燥乏味,他不想細讀。


    再看看另一種字跡的詩句。雖然內容和文筆都有些稚嫩,但即使是讀不懂詩的莫識也能感受到詩中包含的情意。


    具體是哪種情意,看不出來,但應該不能算是情詩。


    是他喜歡的風格。


    日日讀夜夜看,病情好轉的同時,莫識越來越能夠體會到作者的感情有多深。他不知道這些詩是誰寫的,但那小詩人一定是個溫柔又有著旺盛生命力的人。


    他渴望成為的那類人。


    21歲的莫識,以如此草率的方式,偏執地喜歡上了文字背後的路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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