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禾煦提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來到基地給他分配的住址。


    a區一單元一樓,102室。


    他走上台階,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客廳裏麵漆黑一片,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


    但工作人員跟他說了,剛來基地的人,如果沒有家人一起那就跟陌生人同住,最好的也是兩人間,隻有對基地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才能住一人間。


    他的目標就是一人間。


    看來室友都睡了。


    禾煦放鬆下來,進屋關上門,奔波了一天此刻隻想躺到床上。


    他白天剛到基地,就被夾帶個人恩怨的秦斯遠調戲,至於對方登記的信息,那肯定不能作數,於是就去重新做了信息登記。


    工作人員看他是水係異能後,就默認將他歸納去了後勤。


    現在距離喪屍爆發剛一年,人們才發現喪屍腦子裏的晶核能由異能者吸收變強。但在大部分人認知裏,水係異能者最大的作用就是產水,變強的區別就是產水更多了。


    除此外跟普通人沒有兩樣。


    但禾煦去過很多世界,他知道水係異能者才是無敵的。


    可散可聚,可存儲,可變化為冰、霧、雪等,操控局部天氣。並且等級越高,對敵人造成的傷害也就越強,甚至可以把身體化為水,非常無敵。


    隻要會控水,就能擁有一切。


    所以他提出要去外出小隊搜尋物資時,還被工作人員嘲笑了。


    他不擅長與人爭辯,什麽也沒說,直接出了第三基地殺喪屍。一路跟砍瓜切菜似的殺了十幾隻喪屍,吸收完晶核後,就能控製空氣中的水元素了。


    具體殺了多少隻他沒數。


    直到感覺能靈活運用水係異能結冰,沸騰,甚至加壓在喪屍腦中爆炸後,這才拎著小半袋晶核,趕在工作人員下班前要求調到外出小隊。


    …


    總之雖然很累,但結果是好的。


    禾煦走到床邊坐下,累得都不想換衣服,打算明天休息好了再起來一塊收拾幹淨。


    他踢掉鞋子時,腳後跟不經意觸碰到床底。


    空蕩蕩的。


    大腦疲倦的思緒瞬間消散。


    禾煦垂眸,看著被床單掩蓋住的床底,掃過床身大小,隻是一張普通單人床,但若是想藏,就算一米九的男人也能躲得下。


    仔細嗅聞,房間裏還殘留的淡淡幽香,不是秦斯遠還能是誰。


    他眯了下眼,無聲冷笑。


    自己是認不出的,床鑽得倒挺快。


    聽說他失憶了,就顛兒顛兒湊上來,想同床共枕?


    去一邊做美夢吧。


    禾煦原本想直接睡了,現在已然被撩起了火氣。他坐在床邊,想到某人跟個變-態一樣躲在床底偷樂,就越來越清醒。


    “不行,還是洗洗再睡吧。”


    他自言自語嘀咕著,從背包裏拿出折疊小盆,放在床邊蓄水。


    等水快裝滿了。


    他才收迴手,將窗簾拉好,站在床邊脫掉衣褲。


    床單與地麵極小的縫隙裏——


    一雙隱約泛著綠光的眼睛,看著地上堆疊的衣物,手指用力攥緊。


    禾煦拿毛巾浸入盆中,打濕後擰幹,先擦了臉再擦身子和胳膊。


    秦斯遠心髒劇烈跳動著。


    唿吸驀然加重。


    禾煦聽見了,動作微不可察停頓了一下,嘴角翹起來。


    他擦洗得很認真。


    房間裏隻有他製造出的聲音。


    秦斯遠忍受著煎熬。


    就在他快控製不住時,床單忽地被禾煦撩了起來!


    心髒在一瞬間提起。


    秦斯遠僵硬著身子,屏住唿吸。


    灼熱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盯穿。


    禾煦耳根微燙,心底暗罵死秦獸,一麵強裝鎮定,將盆中水倒在另一個桶中,然後彎下腰,將小盆推進床底。


    秦斯遠高高懸起的心髒,猛地一下跳動得更快了。


    床底是什麽情況,沒人比禾煦更了解,頓覺出了口惡氣。


    憋不死他。


    隨後拿倒在桶中的水,打濕抹布,將單人床四周連著牆麵都仔細擦幹淨了,再換上2358丟出來的床單,這才直起身子,舒舒服服伸了下懶腰。


    “終於能睡覺了。”


    禾煦打了聲哈欠,關燈躺下。


    他靠在換過枕套的枕頭上,忽地聞見熟悉的幽香,心神不由一鬆,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後半夜。


    秦斯遠才輕手輕腳爬出來。


    他鼻子上蹭到了灰,在地上滾了一圈緣故,身上也髒兮兮,不想弄髒了剛洗完澡的禾煦,就站在床邊凝望著對方。


    秦斯遠目光落在禾煦放在被子外,纖細的手腕與腳踝上,唇角緩緩繃緊。


    這就是離開他想過的日子嗎。


    明明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他怎麽能放得下心鬆開手啊。


    秦斯遠閉了閉眼,再次警告自己,不能過多幹涉阿煦的自由,再重蹈覆轍失去阿煦……


    許久,終於壓抑下翻湧的情緒。


    他睜開眼,深深望著禾煦熟睡的麵容,盡管很想將對方擁入懷中,但最終隻是跪下來,輕吻了下微涼的腳踝,拉上被子蓋好。


    阿煦還不喜歡他。


    他不能越界。


    秦斯遠關上房門,迴到另一間房躺下,但翻來覆去半天都睡不著。腦海裏忍不住迴想著,阿煦是在什麽時候開始討厭自己。


    記憶裏,第一次察覺到阿煦厭惡。


    是在一天很尋常又危險的搜完物資迴家後。


    他看到阿煦抱著腿坐在床邊,雙眼無神盯著房門口,小小一隻安靜惹人憐,忍不住上前想抱抱對方。


    結果阿煦像是被他嚇到了。


    猛地後退,讓他站住不許靠近。


    那雙眼睛裏沒有一絲愛意,隻有滿滿對他的恐懼,就好像他是什麽殺人狂。


    從那以後,他們就分房睡了。


    秦斯遠鼻子酸澀,埋進枕頭裏。


    要忍住。


    不能讓阿煦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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