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斯遠壓製住那一刻。


    脖頸傳來一陣尖銳疼痛。


    禾煦望著天花板上晃眼的陽光,一時恍惚。


    具體是什麽時候發現秦斯遠不對呢。


    他仔細迴想,大概是看見兔子跳舞那晚,又或者夢見小時候與秦斯遠第一次相遇時,對方顯然遭受過不美好經曆的童年……


    他可是扮演過無數霸總男主身邊的醫生朋友。


    秦斯遠有病。


    他怎麽會看不出來。


    不過是想知道,秦斯遠向往的,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樣子,所以才裝作被催眠成功,遺忘一切,隻依偎著秦斯遠而活的菟絲花。


    而現在,菟絲花要“拋棄”依附的大樹了。


    原本為他遮風擋雨,默默守護的大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此刻褪去了親和可靠的麵具,成為了他怎麽掙紮也無法逃脫的牢籠,遮住所有光線,將他緊緊禁錮在懷中,恨不得融為一體。


    禾煦腦袋懸在床邊,失重眩暈感陣陣襲來。


    脖頸上疼痛褪去,餘留濕潤。


    秦斯遠望著他閉眼隱忍的模樣,眸色微微一暗。他語氣變得低落起來,“阿煦為什麽不看我,是厭惡我嗎?”


    “害怕我……”


    “還是,不愛我了。”


    他自言自語說著,驀地低笑起來,“啊,我忘了,阿煦愛的從來都是裝出來的我。”


    那個陽光開朗的秦斯遠。


    禾煦眼睫顫了顫,睜開眼,還沒得及說話。他望著秦斯遠漆黑陰鬱的眸,一時間忘了唿吸,隱隱覺得自己釋放了一頭極其危險的野獸。


    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大腦被窒息感淹沒前一刻,他眼尾不可抑製泛出生理性淚水。


    秦斯遠終於願意留給他一絲喘息的空隙,鬆開一隻手,抬手擦去他眼尾淚水,自嘲般低語,“我就知道,阿煦不喜歡真正的我,可是怎麽辦呢,阿煦已經見到了我的真麵目。”


    他是不會放手的。


    死也不會放阿煦離開自己。


    秦斯遠眸底閃爍著點點碎碎的流光,低頭靠近他,語氣格外溫柔說道,“阿煦,我愛你,你也很愛我,隻愛著我一個人,愛現在的我……”


    意識到他再度想要催眠自己。


    禾煦心底輕歎,動了動唇瓣,終於開口了,“我愛你。”


    秦斯遠一怔,短暫喜悅後意識到是催眠成功了。他眸色迅速黯淡下去,唇角卻微微揚起,重複著剛才的話,加深記憶,“對,阿煦很愛我,特別愛,離不開我……”


    笑著說著,他眼眶漸漸紅了。


    即便早已知道,阿煦喜歡的是他偽裝出的性格,心髒卻還是無法自控彌漫起酸脹苦澀。


    禾煦頓覺心疼抬頭。


    秦斯遠身影僵了下,閉上眼,想就這樣一輩子深陷在編織的美夢中,不願醒來。


    忽地。


    耳畔響起一道久違的稱唿。


    “陸胖胖。”


    秦斯遠脊背一僵,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直到胸口被打過的地方,被禾煦輕輕觸碰,他清晰而認真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我愛你,陸胖胖。也愛你,秦斯遠。”


    愛一直藏著,躲著,不願意讓他發現的陸胖胖。


    也愛裝著陽光開朗的秦斯遠。


    不是隻愛著哪一個他。


    而是愛著他秦斯遠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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