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唇分,四目相對。


    張味道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裏滿是苦澀,如同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殘葉。


    張味道的眼神中透著無奈與悲傷,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我知道你肯定能想起來,但我不希望你能想起來!”


    張味道的話語就像沉重的石塊,一塊一塊地砸在這沉悶的空氣中。


    然而,張味道還未說完,張淑婷便迅速伸出一隻玉手,那手白皙修長,卻帶著微微的顫抖,用力地壓住張味道的嘴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明白,我也懂!現在什麽都別說了!我帶你迴去找爹!”


    張淑婷的聲音帶著哭腔,那哭聲像是受傷的小獸在嗚咽,每一個音節都被淚水浸濕。


    張淑婷的眼眶紅紅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在她那滿是塵土和淚痕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說著,張淑婷就要俯下身子背起張味道。她先是小心翼翼地蹲下,用一隻手撐住地麵,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張味道的腿邊,試圖將張味道的身體挪到自己背上。


    還未等一旁的宇道反應過來,張味道便輕輕地、卻又無比堅決地撥開張淑婷的手,那手上殘留的溫度仿佛也被這一動作驅散。


    張味道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淡然,止住了張淑婷繼續的動作。


    “淑婷,之前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


    張味道的聲音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


    “怎麽你現在也開始自欺欺人了?”


    張味道苦笑著,笑容裏滿是自嘲與無奈。


    “你剛才可不僅僅是抱我!”張味道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你摸我脈象的時候我可是能感覺到的。”


    張味道的目光緊緊鎖住張淑婷,似乎想把這個影子深深印在腦海裏。


    “以你的醫術,什麽狀況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此時,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有張味道那沉重的唿吸聲在寂靜中迴響,像是敲響了絕望的喪鍾。


    一聽張味道這麽說,宇道頓時滿臉焦急,額頭上青筋暴起,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急切地喊道:“老道……”那聲音都因為焦急而有些變調,眼中滿是慌亂。還未等他說完,張味道微微皺眉,輕輕擺了擺手,那手上的動作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止住了宇道的話。


    “我不管!爹的醫術比我好!說不定有救!”張淑婷的眼中閃著一絲倔強的光,可那聲音卻已完全被哭腔占據。她的嘴唇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心中艱難擠出。說著,她蹲下身子,雙手用力地想要抬起張味道,手臂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那原本優雅的姿態早已不見,此時的她就像一個瀕臨崩潰的人,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鼻涕蟲!好了!別鬧了!”


    張味道的聲音緩緩響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無盡的疲憊與不舍。


    張味道抬起手,想要為張淑婷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手伸到一半卻又無力地垂下。


    張淑婷聽到這話,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她猛地抱住張味道,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張淑婷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雙手緊緊地揪住張味道的衣服,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都通過這擁抱宣泄出來。


    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從張淑婷紅腫的眼睛裏湧出,打濕了張味道的衣衫。


    宇道站在一旁,嘴唇緊抿,臉色蒼白如紙。


    宇道的眼眶微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宇道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微微仰起頭,看向天空,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那微微顫抖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宇道內心的痛苦。


    宇道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此時任何話語都是那麽蒼白無力,隻能默默地站在那裏。


    “小道呀,”


    張味道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又有幾分感慨,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宇道身上,像是在欣賞一件珍貴的寶物。


    “現在看你,倒是發現長高不少呢!”


    張味道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迴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一直以為你還是那小小的一點,就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後。猛地一看,你這小子,確實長大了!哈哈!”


    張味道的笑聲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響起,卻沒有絲毫突兀,反而像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充滿了對宇道成長的喜悅。


    “看來小道不是小人嘍!是大人嘍!”


    張味道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讚許。


    “以後也用不著我操心養著!哈哈!”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張味道全身的力氣,帶著對宇道未來的期許。


    宇道聽到這些話,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被淚水哽住了喉嚨。


    宇道的眼眶中淚水越積越多,那眼中的悲傷像是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


    努力地仰起頭,想要止住那不斷滑落的淚水,可那淚卻像是不聽使喚一般,越流越兇。


    宇道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緊地握拳,指甲都深深地嵌進了肉裏,卻渾然不覺疼痛。


    頭越抬越高,止不住的不僅僅是淚。


    四周的樹林像是沉默的守護者,靜靜地環繞著他們。


    斑駁的陽光艱難地從枝葉的縫隙間灑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絲線,卻無法驅散這濃重的悲傷。


    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低聲嗚咽,為這即將到來的離別奏響哀歌。


    地上鋪滿了枯黃的落葉,有的被風卷起,在空中打著旋兒,如同一隻隻迷失的蝴蝶,不知何處是歸宿。


    周圍的花草都低垂著頭,似乎不忍目睹這令人心碎的場景,整個世界都被一種壓抑的氛圍所籠罩。


    “說起來,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鼻涕蟲。”


    張味道的聲音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迴憶的長河中艱難打撈出來的珍寶,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柔和,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與張淑婷相遇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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