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弗雷迪話音落下的,還有天空中的雪花。


    這讓弗雷迪稍微出神,恍然間以為又是錯覺。


    “下雪了。”


    愛麗絲聲音很輕,


    “萊利先生,看您的樣子,您見過軍工廠的雪景?”


    早在艾瑪等人還未到莊園時,入冬的第一場初雪就已經飄揚四落。


    那隻是一場小雪,並沒有持續多久。


    後來連日的冷空氣,讓愛麗絲隱隱有所預感,隻是不知何日再有降雪。


    如今片片雪花落在人的發間與肩頭,讓愛麗絲虛弱道:“來的這麽急,看樣子是場大雪。”


    迴過神的弗雷迪眉頭一皺,心頭湧上幾分煩躁,


    “不管是下雨還是下雪,留給你們的時間都不多了。現在,請把刀給我。”


    艾米麗看著愛麗絲,眼中流露出不忍,緩緩伸出手。


    “別給。”


    愛麗絲的聲音並不沉重嚴肅,甚至還帶著幾分輕鬆,


    “拿好刀,艾米麗,你不用管我。”


    “萊利先生,你已經暴露了你的最大底牌——那就是比起遊戲剛開始的狠辣決絕,現在的你開始惜命。”


    “你的仇人太多了,可你隻有一個人,關鍵時刻你會優先保存自己,以待以後。最起碼…你不想隻死在這裏,死在對其他仇人剛剛有所了解的這裏。”


    愛麗絲的嗓子越發幹疼,但她必須要繼續說。當身體支撐不住拚殺,能動的唇舌便化為了刀槍。


    她沒有把握說服弗雷迪,她隻是在等弗雷迪的賭注變現。


    “我不會鬆開我的手,按我們現在的站位,如果黛兒小姐你要把刀給萊利先生,那把刀會先經過我。萊利先生你可以猜,如果我拚著這條命不要,你能不能安全拿到刀?能不能無傷殺死黛兒小姐?”


    假的,愛麗絲在騙弗雷迪。


    她隻是在用虛張聲勢拖時間,拖到牌局落定。


    “你拖著我,覺得我沒辦法輕而易舉甩掉你?”


    弗雷迪瞥了一眼愛麗絲,道,


    “幸好,我也一直在防著你,防著你給我添亂。作為場上唯一一個,我看不懂你的來處,也不知道你想要幹什麽的家夥,我樂於多思考如何應對你的插手。”


    弗雷迪與愛麗絲互相製衡著,愛麗絲在苦苦支撐阻止著他,弗雷迪何嚐不是在控製愛麗絲的行動?


    “在法庭上,信息是最重要的。每一位律師都會在開庭前反複約見委托人,力求得到案件的全部過程,並反複查看浩瀚繁雜的法條,一點點搜羅有用的輔證。”


    弗雷迪眯起眼睛,


    “我的事業陷入過低穀,但我並不覺得我是一個無能的律師。”


    “我不打無準備的仗,而遊戲的地點在軍工廠,對我而言……堪稱如虎添翼。”


    “我額外拿到的那一張牌,專門留著,用於應付這種情況的。”


    愛麗絲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下意識想動,卻被弗雷迪死死抓著胳膊。


    弗雷迪厲聲道:“莉迪亞.瓊斯,我知道開門的密碼!”


    霎那間,愛麗絲腦海裏閃過諸多念頭——


    和往常不同,簡單到極致的遊戲規則——隻要探索,搜尋軍工廠內的線索,找到打開大門的方法就能逃出去,視作遊戲勝利。


    打開軍工廠大門的方法?


    愛麗絲腦海中淩亂閃過了大門、集裝箱、廢墟、大房、中場、沙包、小木屋、地下室……


    她們,好像已經把整張地圖都找遍了?!


    可這裏的一切布置,趨近於還原艾瑪的童年,還原裏奧.貝克的遭遇,不曾有半分密碼,解謎之類的東西。


    難道密碼被弗雷迪提前拿走了?


    “瓊斯醫生,那樣看我幹嗎?”


    弗雷迪唿吸變得格外平靜,點出關鍵,


    “我隻拿走了那份失火案024號證物,和我調查到的文件放在了一起。”


    “你們還沒有發現嗎?這裏沒有開門密碼。”


    他語氣無比篤定,


    “或者說,密碼在軍工廠知情人的腦袋裏。”


    “這裏還原有軍工廠的一切,自然也沿用了同一套開門方式。”


    雪花夾雜著絲絲涼意,落入他們衣領,讓在場所有人的意識清醒無比。


    愛麗絲從種種跡象推測出,弗雷迪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當年,是我將這座軍工廠賣給裏奧。來來往往,我對這裏無比熟悉。從進來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了離開的辦法。”


    弗雷迪話鋒一轉,施以暗示,


    “但你們覺得甜心小姐知道嗎?軍工廠起火時她才多大?裏奧變成了那個樣子,他還能記得住這種小事?”


    愛麗絲敏捷察覺到不對,張嘴欲喊,被弗雷迪一把捂住嘴。


    弗雷迪加快語速,


    “聽我說,瓊斯醫生,刀在你手上,決定權也在你手上。”


    他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注意,在場幾人,隻有你是我的仇人。我設計甜心小姐也是為了讓你落單。”


    “你如果死了,我沒有繼續針對這裏任何一個人的理由。大門,我會打開。你最在意的甜心小姐,包括這位一直在保護你的記者,都將有直接離開遊戲的快捷勝利通道。”


    愛麗絲狠狠踩了弗雷迪一腳,趁著弗雷迪吃痛下的力氣一鬆,嘶啞喊道:“別信他的話,遊戲的設計不可能留這麽極端的條件,這簡直就是一個死局!”


    雖然這麽說,但愛麗絲知道,按照奧爾菲斯現在的性格,真能幹出這事。


    可艾米麗現在不能相信這點,不能按照弗雷迪的思路走。


    弗雷迪已經順暢把誘惑的言辭說完了,也不在乎愛麗絲的唿喊。


    他隻是漠然迴敬了愛麗絲一擊,冷冷旁觀,等著艾米麗做出選擇。


    “我……”


    艾米麗艱難說了一個字,緩緩舉起刀。


    雪亮的刀身反射出她的眼睛,艾米麗在裏麵看到畏懼。


    她在畏懼死亡,這很正常。


    “冷靜,黛兒小姐,你要……”


    “我隻給你一分鍾的時間考慮,太久我等不了。”


    “他在騙你,你不能把生命賭在別人的話裏!”


    “如果我願意以瑪莎的名義起誓呢?這份量將高於一切,你可以無條件相信我。”


    “這不過是對你而言的份量,和你的要求無關。為了一個不確定的開門密碼,索要一條命?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這壓根不對等!”


    “不確定的開門密碼?不不不,是確定的,比一條命貴多了的救人密碼。軍工廠裏沒有食物,出不去就意味著最痛苦的慢性自殺。”


    “夠了咳咳咳……”


    愛麗絲劇烈咳嗽起來,不停與弗雷迪爭辯的嗓子差點失聲,眼前一片黑。


    弗雷迪深吸一口氣:


    “瓊斯醫生,你還有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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