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燈搖搖晃晃,底座最終還是穩了下來。安妮狂奔在走廊上,埋頭往前跑。


    在這一刻,理智幾乎蕩然無存。


    “他們甚至不把我當一個人……”


    甘吉個人的控訴,也勾起了安妮的心魔。


    長長的走廊兩邊是壓抑的高牆,安妮似乎看到父親手持著白樺樹枝,正在訓斥一個年幼的小女孩——


    “你有什麽資格哭?你也配提要求?我問過家庭教師了,她說你滿腦子都是那些玩具,壓根就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今天的玩具屋不許去了,你給我靠牆邊站好去!”


    細長的樹枝高高揚起,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的影子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將女孩捉住裹緊,幾乎要生生絞碎她。


    “被贈送出去的“禮物”……”


    安妮捂著臉,唿吸越來越急促。


    對,她也經曆過這麽一幕。


    在她被丈夫暴打至受不了,逃迴家中。父親展開報紙,眼皮都沒有抬——


    “做妻子的,當然要學會討丈夫歡心。你從小到大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丈夫想要什麽,你給他不就是了。”


    最終,安妮一次又一次用母親的遺產來換得丈夫的“寬恕”。直到她無論怎麽挨打都掏不出一個子後,丈夫放下了巴掌。


    然後,丈夫與父親,同時消失了。


    “事實上,那不能被算作婚姻。”


    還是律師替她解答了疑惑,


    “那就是一個純粹的騙局。很不幸,你的愛人是你父親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份遺產。”


    她是被父親送出去的禮物,誰能拆開她的心房,引著她自願走入婚姻的陷阱,就能從裏麵掏出源源不斷的財富。


    “他未必有那麽愛你的母親。”


    律師無情道,


    “可能是你的母親沒給他留下哪怕一個便士,他隻能把怨氣發泄到你身上,然後伺機奪走你的一切。”


    “你的錢又不是他的錢,他有錢之後重新再娶。想要多少個孩子都行。”


    其實律師有些更刻薄的話沒說出來,但安妮自己能猜到。


    比起那些傷害,果然還是落在身體上的拳腳更痛。


    這種痛楚綿延不絕,讓現在的安妮仍然感到了巨大的不適。


    不,不,不能去想,不能再痛了。她已經答應媽媽,她不會再被困住的……


    狂奔在走廊上,安妮把過去的一切幻影拋之身後。她餘光看到前方有燈,義無反顧衝了進去。


    迅速關上門,轉身抵住。安妮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大口喘起氣。


    氣還沒有喘勻,她慌張抬起頭,想要搜尋那架木製飛行器。


    唯有撫摸著飛行器,幻想著母親的模樣,她的傷才不會發作的那麽劇烈。


    舉目四望,房間的牆壁上空蕩蕩的。既沒有飛行器也沒有她親手製作的滑翔翼。


    “我,我好像走錯房間了……”


    迴想了一下自己的路線,安妮一怔,


    “這是葛蘭茲先生的房間。”


    “幸好葛蘭茲先生不在,差點就丟大臉了。”


    安妮平複下心跳,難以抑製的好奇維克多去哪裏了。


    “難道,古普塔先生門口的那盞燈,是葛蘭茲先生放的嗎?不對,葛蘭茲先生雖然不愛說話,但他對我們的態度一直都很平和。”


    “出門很急啊,連門都沒鎖上……”


    不管怎麽說,繼續待在別人的房間不太禮貌。安妮打算先離開,迴到自己的房間再說。


    她剛握上門把手,忽然聽到房間內有著輕微的響動。


    那聲音非常小,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小小的嗚聲。


    “像是小狗在嗚嗚叫。”


    安妮鬆開手,不太確定,


    “威克?”


    動靜更大了,從床下麵傳出。


    安妮在心中小小掙紮了幾下,就果斷走進臥室,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


    一個小小的盒子撲騰撲騰著,威克被關在裏麵了。


    “真的是威克?稍等,我馬上放你出來。”


    把盒子拿出來簡單,難的是不知道誰在盒子外麵纏了幾圈膠帶。安妮費了點時間,在房間裏找到剪刀,才讓威克脫困。


    盒子裏有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精神不太好的威克從裏麵翻出來,有氣無力地嗚嗚哼唧。


    安妮注意到盒底有著一些被嚼碎後吐出的香腸,忍不住用紙巾擦拭了下威克的下巴。


    她的手有些抖,不是覺得髒,而是有些害怕,心裏的某種不安在不斷的放大。


    不安在威克來到門邊,並且對著緊閉的房門狂吠時,達到巔峰。


    “葛蘭茲先生出事了是嗎?”


    安妮氣息不穩,


    “所以你才被留在這,甚至被關進了盒子裏。”


    威克“汪汪”兩聲,似乎知道自己隻是一隻小狗,力量有限。它開始繞著安妮,搖動著尾巴。


    “讓,讓我去找葛蘭茲先生嗎?”


    安妮指指自己,又擺了擺手,


    “不行的,我做不到。之前在起居室門口,我就打不過卡爾先生。”


    “現在…現在古普塔先生需要單獨的空間冷靜,我隻有一個人了。”


    “汪!汪!”


    威克似乎知道安妮在逃避,急的原地轉著圈圈。


    它忽然跳上椅子,小小的身體努力去夠書桌。


    安妮不明所以,抱起威克,幫它一把。


    威克在桌上扒來扒去,亂拱一氣。不少東西滾落,夾雜著幾張原本被妥帖收起的信件。


    “威克,你在幹什麽?”


    看著一地的狼藉,安妮急急收拾起來。


    威克踩住幾張紙條,不停蹭著安妮。紙條上的字,讓安妮無法逃避——


    【維克多,不要碰他們門口的燈。閉上眼,不必去想其他的事,跟著我的引導就好。】


    【我確定就是今天了。所有會妨礙到你的人都有著自己的煩惱,無暇顧及到他人。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場無聲而隆重的告別,是最好的安排。】


    威克還在叫,安妮轉過臉,咬著下唇掙紮。


    一下又一下的擊球聲就是在越來越烈的犬吠中響起來的。


    和之前一樣,當情緒崩盤時,控製不住自己衝動的甘吉選擇用打球來發泄多餘的暴力。


    這些動靜,又一次提醒著安妮——


    她確實不能指望甘吉了,甚至要防著對方,祈禱甘吉就待在那個房間裏。


    “我該怎麽辦?”


    她很慌,


    “我知道我該做什麽,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嗎?”


    威克扒拉著門,不停叫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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