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會開玩笑了。”


    愛麗絲不在乎那把槍,自然而然脫下外套,伸了一個懶腰,疲憊道,


    “別忘了我的代號,我可是有本職工作要做的啊。消失幾日,臨時出差罷了,為了搶一個獨家新聞。”


    “什麽新聞?”


    看她如此自然,來者也沒有那麽緊張了,可手裏的武器依舊沒放下,逼問愛麗絲。


    “過幾日見報你就知道了。獨家專訪,主編的獎金已經在向我招手了。”


    愛麗絲舉起雙手,無奈道,


    “搭檔的這些日子,親愛的同事,你應該能分辨出我的真假話吧。別向組織舉報我,那筆額外的獎金,分你點。”


    來者聽到獎金幾個字,眼睛一亮,仔細品味著——


    消失幾日的記者進門前風塵仆仆,舉動絲毫不緊張,甚至連衣領都已經在歸家的刹那解開,滿心都是休息。


    可能……大約,真是臨時出差?


    不等來者細想,愛麗絲打斷她思緒,問:“組織上交代了什麽任務?還是之前的常規懸賞嗎?”


    “嗯。”


    來者終於收起武器,從暗處走向明處。


    暗藏著的偷襲者是位年輕的女性。她穿著通體白色,質感上層的呢子衣,皮革腰帶一束起纖腰,整體看起來婀娜而優雅,絲毫不像是會藏在暗處取人性命的狠角色。


    她將一張照片遞給愛麗絲,聳聳肩,道:“常規任務,調查尋找這個人的蹤跡。”


    “好。”


    愛麗絲點點頭,做出了送客的手勢,道,


    “法羅女士,請恕我出差歸來,精神疲乏,無法繼續招待您了。”


    “是我叨擾。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法羅用她的香薰手杖輕點了點公寓大門處的鎖孔。愛麗絲還沒看清她的開鎖動作,她已經離去。


    隨著公寓大門被關上,愛麗絲將照片放在桌子上。


    照片裏,身穿白色病服的少女睜著那雙大而無神的眼睛,陰鬱盯著鏡頭,又長又直的金發垂在身後。


    照片下方有時間和地點,以及任務明細——


    【尋找這位在墨爾本走失的少女,請注意,她患有精神類疾病,遇見需立刻出手控製,並第一時間聯係所在地區負責人。】


    愛麗絲抬手勾起自己無論多忙,都會在每日清晨大費周章,一條一條編織的卷發,嗤笑一聲。


    多虧了那些“治療”,在極端的恐懼和重壓下,愛麗絲學會了最好的偽裝。


    她甚至能以新的身份,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加入繆斯組織,靜靜看著每月的常規任務發了又撤,撤了又發,耐心潛伏在那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組織裏的奇人異士眾多,愛麗絲不想暴露,唯有將細節做到完美。


    她這次出門雖然匆忙,可也沒忘將門口的陷阱打理好後,又上了一層偽裝。


    鑰匙的鎖口朝向和她離開時是一致的。


    可她借著公寓下水道似乎出問題的名頭,寫了封匿名信定時寄給房東太太。算算時間,在她在莊園裏參加遊戲時,房東太太應該就要挨家挨戶查看,究竟是哪家漏水了。


    最終,漏水事件不了了之。


    可鑰匙的鎖孔朝向,一定會因此改變。


    愛麗絲卡的時間非常好。


    如果組織上沒來人,那她要不了一兩天就迴來了。如果組織上來了人,她親愛的老同事心細如發,會幫愛麗絲複原鎖孔位置的。


    那位老同事,便是代號為法羅女士的年輕女性。法羅在組織內負有教導新人,以及處理叛徒的責任。


    愛麗絲在她手底下待過一段日子,多少摸透了她的心思走向與個人的小愛好。


    對症下藥,有驚無險。


    法羅女士擅長匿跡藏於暗處伺機而動,愛麗絲也懶得賭她有沒有走,收好照片後直接洗漱上床睡覺。


    接連趕路的疲憊不必偽裝,愛麗絲的唿吸很快變得平穩悠長。


    從下午睡到深夜,醒來的時候,愛麗絲除了饑餓,第一反應便是害怕。


    她記起自己睡得太急,忘了留燈,在床頭摸索了好一陣才拉到台燈拉線。


    “哢嚓——”


    柔和的燈光亮起,驅散了臥室裏的黑暗。


    “睡迷糊了啊,這麽重要的事都能忘。”


    愛麗絲靜靜盯著燈光,直到自己大腦中吵鬧的聲音消失了一些,才嘟囔著揉了揉睡麻的臉。


    “欸?說起來,之前在醫院內的時候好像也經曆了一次黑暗。”


    愛麗絲靠著床頭櫃坐起,雙手環膝,心想——


    她怕的不是黑暗,是絕對的寂靜。仿佛天地之間又剩下了她一個,永遠都不會有人來,來的隻有拉她去“治療”的沉默醫生。


    “唿——”


    愛麗絲做了個深唿吸,掀開被子下床,去客廳拿她的手提箱。


    迴到臥室,借著台燈的光亮,愛麗絲轉動著隻有自己知道的密碼,打開箱子開始幹活。


    她先拿出來的,是一小管密封好的玻璃長細管。


    棕色的藥液在裏麵流動,看似平平無奇。


    這是艾達給愛麗絲的。


    艾達參加莊園遊戲,就是為了莊園主手上,聲稱能夠治好埃米爾的新藥。


    在埃米爾發病越發痛苦的時候,提前收到消息的奧爾菲斯在餐廳給了艾達一瓶藥。


    艾達作為心理學家,對安撫類精神藥劑也略有研究。莊園裏沒有合格的器材,艾達沒有分析出主要成分,隻能通過動物測試的辦法,判斷出這瓶藥的作用是——強效麻醉。


    比市麵上流通的麻醉藥要好上幾倍,服用者會在醒來後產生頭痛以及短暫失憶的現象,不能作為安撫藥用。


    所以艾達將這瓶藥分到了好幾瓶玻璃細管中,打算隻在埃米爾實在太痛的時候讓他服用。


    醫院廢墟裏,伽拉泰亞曾在艾達身上搜索,並且拿走了什麽。除了艾達的哨子,就是艾達隨身攜帶的那些莊園小飲料。


    從莊園脫身後,愛麗絲主動詢問了這件事。


    愛麗絲本來隻是想打聽一下藥效,好讓自己心裏有個數。沒想到艾達房間裏還留有最後一支。


    艾達痛快將最後一管藥劑送給了愛麗絲,並且告訴愛麗絲道:“在我發現這種藥的主要作用是麻醉後,我找奧爾菲斯對質過一次。”


    “我是想治好埃米爾,不是隻想讓他睡著。我說藥劑不符合預期作用,不能作為報酬。為此,奧爾菲斯向我透露——這種藥劑,是從主藥上分離出來。”


    “主藥的作用非常複雜,有著極其邪惡的方麵,也有著極其神聖的方麵。堪稱天使與魔鬼被同時裝進了藥劑瓶中。他的遊戲,就是在不停的測試配方的占比量,盡量將魔鬼驅趕,保留天使。”


    “主藥分析出了四瓶藥劑,麻醉隻是其中一瓶的作用。當時他對我保證,說我幫他完成了遊戲,就把其他幾瓶藥數據透露給我。他說,主藥之下,四藥混合,剔除某些又相融某些,交相輝映下,一定能研發出治好埃米爾的藥。”


    “那個時候我不太相信,我說你已經誆騙我一次了,難道還要騙我第2次?你說的這些都沒有證據,不信。奧爾菲斯這才告訴我,他服用過主藥原漿,知道那是何等不可思議的藥物,他就是最好的證據。”


    艾達將玻璃瓶小心送到愛麗絲手中,眼中是害怕,


    “我之前,在白沙街瘋人院就見過莊園主,對他有所了解。麵對我這個他眼中的已死之人,他不會說謊。我之前滿腦子隻想著給埃米爾治病,冷靜下來後才發現。”


    “四藥效果不一,但每一樣都匪夷所思。那主藥的效果又如何?有天使又有魔鬼,在藥效發作時,究竟會帶來什麽樣的魔鬼?”


    艾達很忌憚:“我懷疑,喝過主藥的奧爾菲斯一定存在某種不可思議的改變。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敢讓埃米爾喝。愛麗絲小姐,以後我得到這方麵的藥,也會郵寄給您的。”


    收迴思緒,愛麗絲小心翼翼給手上的這支藥瓶貼上一個【七弦琴】的標誌。


    前世,正是為了更快適配出適合【被關在墨爾本】的愛麗絲的藥劑,奧爾菲斯親自服用了主藥,以身試藥。


    誰也說不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隻知道,那一心賺錢製藥解救妹妹,四處奔波打聽消息的小說家重返莊園。


    隨後,便是喪心病狂的莊園實驗,四大藥劑相繼問世。


    愛麗絲在最後一場遊戲裏看到過這些標簽不一的瓶子,然而她還沒有弄清楚那些究竟是什麽?奧爾菲斯體內的主藥效果已經越發強烈,鼓動,爆發……


    來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愛麗絲一邊迴憶著艾達的話以及前世的記憶,一邊寫著莊園藥劑的可能成分。


    “首先要湊齊四大藥劑,尋找最佳比例混合成主藥,再從相關的材料入手,以藥理學的角度逆推出解藥成分……”


    “尋找,收集,分析,研發,實驗……”


    寫著寫著,愛麗絲有些苦惱撓頭,


    “時間,精力,財力,好缺好缺。雖然艾達答應幫忙了,但還是遠遠不夠。感覺下輩子都沒機會了。”


    “唉,對了,差點忘了我還有個小幫手。”


    愛麗絲先把想到的寫下來,然後興致勃勃又抽出一張信紙,在台燈的陪伴下,於夜色中寫了一封給伽拉泰亞的信。


    琢磨半天,落完最後一字,愛麗絲滿意收起忙碌的成果。


    不知不覺,天邊已經微亮。


    “咦?”


    愛麗絲抬頭向窗外看去,意外發現外麵蒙蒙一片。


    這並不是什麽稀奇事,清晨大霧是自然現象。更別提倫敦近些年環境不好,各種各樣的霧時時來訪。


    讓愛麗絲驚訝的,是她聽到了非常細微而快速的腳步聲。


    推開窗戶,愛麗絲往下看,恰好看到一道瘦長的黑影隱匿在霧中消失不見。


    清晨,在倫敦大霧中,是誰身影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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