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聽到他那怒不可遏的吼聲,卻並未有絲毫畏懼之色,反而挺直了脊背,目光堅定地直視著他,繼續不卑不亢地說道:“侯爺,請您息怒,奴婢所言皆是出自肺腑,真心實意想要為侯爺著想。侯爺如此癡情專一固然令人欽佩,可若總是停滯於一人之身,裹足不前,將自己牢牢束縛在某個人身上,最終隻會傷人傷己呀!”


    “滾出去!立刻給我滾出去!”隻見顧雲舟滿臉怒氣,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起桌上精致的瓷杯,狠狠地朝著地麵砸去。


    隻聽“砰”的一聲脆響,杯子瞬間四分五裂,碎片飛濺一地。


    桑晚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嚇了一大跳,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驚慌,緩緩蹲下身子,伸出雙手準備去收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


    “啊!”


    桑晚在撿拾碎片時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傷口處湧出,染紅了指尖。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顧不得手上的傷痛,仍舊堅持俯身撿起那些鋒利的碎片。


    一直緊盯著她一舉一動的顧雲舟,當看到她流血不止的手指時,心中猛地一揪,仿佛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迅速蔓延開來。


    他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衝動,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蹲下身緊緊握住了桑晚正欲收拾殘局的手,聲音因焦急和關切而變得有些沙啞:“不要再撿了!快停下!”


    桑晚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顧雲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他的手,輕聲說道:“侯爺,切莫弄髒了您尊貴的手。”


    說完,又繼續去拾起地上的碎片。


    顧雲舟萬萬沒想到,在經曆了自己這般粗暴對待之後,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不僅沒有對他心生怨恨,反倒還一心隻為他考慮,甚至擔心會弄髒他的手。


    她與她的確存在天壤之別,毫無相似之處可言。且並非如那些一心隻想攀附權貴、成為主人的丫鬟那般,靠近他隻是出於對財富和權力的覬覦。


    恰恰相反,她懷揣著一顆赤誠之心對待他,所圖所求唯有他這個人本身,別無其他雜念。


    就在這一瞬間,他心中對於她原有的看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而此時,桑晚的腦海之中突然傳來了係統的提示音:“桑桑,顧雲舟對你的好感度已經降至負 100%啦。”


    桑晚:“我原本還以為能降到零呢。”


    係統:“哪有那麽容易呀,這項任務的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桑晚:“是是是。”


    隨後,隻見她默默地將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並細心地整理好。


    接著,她麵向顧雲舟微微欠身行了個禮,輕聲說道:“侯爺,奴婢先行告退了。”


    言罷,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邁著輕盈的步伐徑直離開了此地。


    顧雲舟凝視著眼前被她收拾得整潔如新的地麵,就連方才她不慎滴落的血跡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那種感覺既怪異又複雜,實在說不清究竟是什麽滋味。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一陣揪心地疼痛襲來。


    此刻。


    血牙跨步而入,恭恭敬敬地道:“侯爺,人已收拾妥當,送迴原處了。”


    “去把金瘡藥取來給她。”


    “遵命。”


    血牙心裏跟明鏡兒似的,知道她是何人。


    他正欲轉身離去,顧雲舟又開口道:“你親自送去,莫要告知是我給的。”


    “明白。”血牙頷首應道。


    顧雲舟每每憶及今日之事,便懊悔不已,對自己說過的話追悔莫及。


    血牙前腳剛走。


    老夫人後腳就來請他。


    顧雲舟步入老夫人房間,對著端坐於主位的老夫人,施禮道:“祖母。”


    “雲舟啊!祖母為你精挑細選的兩位通房丫鬟,你緣何一個都瞧不上啊?如今與你一般年歲的,皆已妻妾成群,兒女繞膝了,你再這般一意孤行,你讓祖母有何顏麵去見你那已逝的雙親啊?”


    老夫人痛心疾首,心如刀絞。


    顧雲舟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我與她本是情投意合,若非祖母執意不肯應允,想必此刻我與她早已過上如膠似漆、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了。”


    “那女子有何過人之處啊?她先前與你在一塊兒,無非就是想攀附你罷了,一旦有了比你更有權勢的人,她定然會如飛鳥投林般,另擇高枝而棲,你飽讀聖賢之書,怎會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明了?”


    “住口!”


    顧雲舟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她絕非如此不堪之人,她曾與我言明,她下嫁於他完全是迫不得已,絕非心甘情願。”


    “這種朝秦暮楚的女子,你還念念不忘作甚?莫非你還想為她守身如玉一輩子不成?”


    老夫人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顧雲舟一聽到“守身如玉”這四個字,心中猛地一顫,就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一般,泛起層層漣漪。


    瞬間,一個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那便是桑晚。


    桑晚那張嬌美的臉龐清晰可見,仿佛就在眼前。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深深烙印在了顧雲舟的心間,無論如何都難以抹去。


    顧雲舟深知此刻不能讓自己陷入對桑晚幻想之中,他咬了咬牙,使勁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些紛亂的思緒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終於,經過一番掙紮後,他勉強恢複了些許理智。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用異常堅定的語氣對著祖母說道:“祖母,請恕孫兒不孝,但孫兒真心希望從今往後,您不要再插手我的感情之事。倘若祖母一意孤行,繼續幹涉,那麽孫兒寧願終身不娶,甚至選擇遁入空門,到那時,任誰勸說都是徒勞無功。”


    話音剛落,顧雲舟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留下一臉驚愕與憤怒的祖母呆立當場。


    “你……你這個逆子!”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伸出手指著顧雲舟遠去的背影,一句話尚未說完,隻覺得胸口一陣發悶,險些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嬤嬤見狀,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焦急地勸慰道:“老夫人,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您還沒看到侯爺成親生子呢。”


    過了好一會兒,老夫人才緩緩地平複下氣息,隻是臉上依舊掛著滿滿的哀傷和失望。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唉,隻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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