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這才又看向江摯。


    江摯自打下了車也沒有跟她說話,仿佛倆人不認識。


    溫檸自然不會自討沒趣故意跟他套近乎。


    隻見江摯挽起衣袖,搬起一個紙箱就走。


    溫檸看著江摯的身影,心想兩個人雖然見過好幾次,好像每次都見麵都不大愉快。


    溫檸聳聳肩膀,倒也沒有太往心裏去。


    千人千麵,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性格。


    或許她跟江摯就是不相合的那種性格吧。


    江摯他們送來的都是文體用品,打印紙、文具、體育用具什麽的。


    溫檸和其他老師們幫著一起卸車,把東西搬到一樓左側的大儲藏室。


    搬著搬著就到了下班時間。


    溫檸今天住校值班,所以溫檸主動攬下了清點記錄物品的工作,讓其他同事先迴家了。


    江摯搬著最後一箱羽毛球拍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溫檸低頭捧著登記冊在上麵寫字的情景。


    夕陽從窗子灑進儲藏室。


    置物架、桌椅都染了一層厚厚的光。


    溫檸微微垂著頭,長發自然垂落,遮住她小半邊臉。


    夕陽在她睫毛上停留著,如同一張融化在陽光裏的油畫。


    平靜又安寧。


    溫檸握著筆的手指一抖,睫毛迅速眨了兩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跑神了。


    她正要勾掉寫錯的數字,察覺到門口處有動靜,於是迴頭看去。


    卻見江摯抱著一個箱子正走進房間。


    溫檸低頭,把數字重新寫好。


    然後走到江摯放好的箱子旁邊,蹲下來清點裏麵的物品。


    數了三副球拍,溫檸意識到江摯站在原地沒動,她疑惑地抬頭,問道:“沒有了嗎?”


    江摯掃了一眼房間裏的眾多箱子,挑眉反問:“嫌我們捐的少?”


    溫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搬完了嗎?”


    “完了。”


    “噢。”


    二人一個站著,一個蹲著。


    溫檸仰著下巴看他。


    江摯被她那雙深棕色的眸子看得有些指尖發麻。


    他移開視線,下意識摸向口袋,從裏麵拿出煙盒。


    溫檸皺眉:“江警官,我們學校禁止吸煙。”


    江摯轉迴視線,對上溫檸輕蹙的眸子:“我說我要抽了嗎?”


    溫檸:“……”


    溫檸真想翻個白眼給他。


    她咬了咬唇,迴過頭看向手裏的物品登記冊,然後用力翻了個白眼。


    溫檸開始清點球拍,點好之後,溫檸做了記錄。


    起身的同時,溫檸看到江摯走到對麵一個置物架前,將架子頂上麵堆積的雜物往裏麵推了推。


    溫檸不明白那些東西放的好好的,他為何多此一舉。


    裝著羽毛球拍的箱子放在地上有些亂,溫檸抱起箱子,想放到置物架旁的打印紙上。


    打印紙的箱子有些高,她用力抬起手臂,把箱子往上推。


    不料一不小心撞到身後的置物架。


    隱約聽到身後的置物架頂部傳來什麽聲響。


    溫檸雙手還扶著箱子,視線被高高的箱子擋住。


    溫檸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腦子裏嗡的一聲。


    緊接著,溫檸感到一股風降落在頭頂。


    沒等她來得及反應,手臂被緊緊鉗住。


    接著她被一股巨大而迅疾的力量從原地拽走。


    溫檸隻覺身體方向感失控。


    大腦短暫空白。


    很多東西從身後劈裏啪啦砸到地板上。


    溫檸嚇得本能閉緊了眼睛縮起肩膀。


    手臂上的桎梏一直沒有鬆開。


    後背有欄杆一樣的東西護住了她。


    待房間內複歸於安靜,溫檸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儲藏間的滿地狼藉,而是眼前的江摯。


    她看到了江摯的側臉。


    江摯迴頭看著身後散落一地的物品。


    溫檸看到江摯下頜與喉結的線條,被籠罩在即將消失的火紅夕陽中。


    溫檸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有些迷糊,就像是剛從夢裏醒來一樣。


    後知後覺,她才意識到自己此刻處在一個多麽尷尬的境地。


    左臂被江摯抓在手裏,後背則被江摯虛虛攬在手臂裏。


    她稍微用力,想要掙脫江摯的手,卻發現江摯捏住自己手臂的那隻手,如同僵化一般,緊抓不放。


    溫檸忍不住皺了皺眉:“江警官,你鬆開。”


    江摯迴過頭來,眸子落在溫檸臉上。


    溫檸本來要請他放開,可是在觸及江摯表情的那一瞬間,溫檸感覺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了。


    她想大概是看錯了。


    因為她在江摯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以至於江摯的眼眸看起來清冷又讓人迷惑。


    他那雙黑眸尤其深。


    先是看著她的眼睛,而後又盯著她的左邊額頭。


    如同穿過她,看到了別的什麽東西。


    也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溫檸想不通,也看不懂。


    在溫檸的印象裏,江摯一直都是矛盾古怪又捉摸不透的。


    今天來捐獻物資的人裏,一共有三個人。


    無論怎麽看,江摯都不像是肯留到最後的那種人。


    他應該是裝模作樣搬幾箱東西,然後就偷摸找個地方去抽煙偷懶的人。


    可江摯怎麽就成了最後一個還在這裏幹活兒的人?


    還沒等溫檸大腦轉明白,她感到手臂上的禁錮鬆了。


    隨後身後的那隻手臂也離開。


    同時離開的,還有江摯的目光。


    溫檸趕緊後退一步,有些局促揉著被江摯攥疼的手臂。


    這時,溫檸才看到江摯身後那一堆灑落的雜物。


    雖然沒有刀具類尖銳物品,可掉在地上的馬克筆和彈力球,隨便踩一腳,都可能跌倒撞在斜前方的鐵架邊緣。


    溫檸不免有幾分後怕。


    如果真滑倒,她估計得撞到額頭。


    “好險啊。”溫檸有些慶幸,又有些餘驚。


    真的好險,幸好剛才有江摯在。


    待平複之後,她對江摯說:“謝謝你啊。”


    江摯盯著地上狼藉,唇線抿成一條繃直的線,睫毛眨動的速度都似乎快了些。


    神情莫辨。


    讓溫檸有種不合理的錯覺,感覺江摯似乎比她還後怕。


    江摯的視線重新落迴溫檸臉上,嘴唇微微動了下。


    遲了一秒,溫檸才聽到他有些幹啞的聲音:“沒事。”


    他的迴應出乎溫檸的意料,她以為江摯會借機擠兌她兩句呢。


    可沒等溫檸慶幸完,又聽到江摯已經恢複平常的音色:“個子矮還想攬高活兒。溫老師,你可別這樣教壞你的學生。”


    溫檸:“……??!”


    果然,溫檸高估江摯的素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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