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倩毫無反應,連眼睛都沒有眨。


    呂文昭帶著濃濃歉意看向溫檸:“溫老師,抱歉,她現在……”


    溫檸搖搖頭,表示理解,無需道歉。


    呂文昭拿起水果袋子,說:“我給你洗葡萄,你坐。”


    呂文昭拎著水果和一個盆子離開了。


    蔣安倩還是沒有反應,仿佛精神處在另一個世界。


    溫檸看到病床的床頭櫃上,有一個木質框的全家福照片。


    蔣安倩呂文昭夫婦和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溫檸在椅子上坐下,思忖了一會兒,才輕柔開口:“三年前我媽得癌症去世之後,我也抑鬱過。”


    和溫檸想象中一樣,蔣安倩還是沒有任何迴應,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


    “我算是我媽一個人養大的。她離世前的日子,過得很辛苦。我記得我媽去世前幾天,她跟我說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之一,就是有了我。她說她到天上之後,也會一直看著我陪著我。”


    蔣安倩的眼睛眨了幾下。


    溫檸沒說話,等了一會兒。


    直到蔣安倩毫無生機的視線極其緩慢地轉過來。


    溫檸對上那雙空洞又孤單的雙眸,心下難免狠狠絞痛了一瞬間。


    想起自己母親的時候,溫檸心裏總是充盈又豐盛的。


    溫檸嘴角不自覺掛上了一抹懷念的微笑,她繼續說道:“我媽媽是個聾啞人。我現在成為了教聾啞孩子的老師。我一直聽媽媽的話,要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我想讓她放心。”


    蔣安倩怔怔地盯著溫檸,還是不說話。


    溫檸吸了吸鼻子,緩緩俯身過去,極小心地將手心搭在蔣安倩冰涼的手背上。


    “你女兒也在天上看著你呢。那裏沒有疼痛,還有很多天使照顧著她。如果她看到你傷害自己,她會心疼的。因為你是她唯一的媽媽呀。”


    蔣安倩依舊盯著溫檸。


    溫檸擔心過近的距離讓蔣安倩不舒服,於是一點一點將自己的手心挪開。


    隨後,溫檸留意到蔣安倩蹙起了額頭,僵硬的表情總算有了點兒變化。


    接著,眼淚從蔣安倩眼裏傾瀉而出。


    呂文昭端著洗好的葡萄走到病房門口,看到妻子無聲哭泣哭到發抖的樣子,禁不住眼眶酸澀。


    溫檸並沒有在病房過多久留。


    畢竟她隻是一個外人。


    今天決定來看望蔣安倩,最開始也隻是擔憂她的情況。


    至於在病房裏說的那些話,她也是忽然間想說,便那麽說了。


    人世間悲喜從來不相通,溫檸隻是盡力而為。


    溫檸走出一樓大廳,已經下午將近兩點。


    一直在醫院,她連午飯都沒吃。


    下午還有一節課,溫檸急急忙忙趕迴了學校。


    *


    傍晚下班迴到小區,溫檸剛拐過進入單元樓的小路,就看到一輛嶄新的越野奔馳停在樓下。


    車停在狹窄的路邊,與周遭房屋和設施格格不入。


    溫檸多看了一眼,抬腳繼續往單元門口走。


    車門打開,從車裏走下來一個人。


    溫檸看到唐秋岩,腳步一頓。


    在她印象裏,姨夫唐秋岩好像沒怎麽來過她住的小區。


    而且很明顯是來找她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拎著的塑料袋,是剛才在路邊買的小白菜。


    溫檸迎頭走上去:“姨夫,您是來找我的嗎?”


    唐秋岩的左嘴角還有點兒腫脹。


    溫檸不由想起白天在醫院走廊裏的鬧劇。


    唐秋岩這個人,也許是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慣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嚴肅又威逼的氣場。


    唐秋岩也沒有拐彎抹角,問道:“你跟蔣安倩夫婦兩個有交情?”


    溫檸沒有猜錯,唐秋岩果真是為了這事兒來的。


    溫檸搖頭:“認識,不算有交情。”


    唐秋岩眸光淡淡:“聽說你救過蔣安倩的命?”


    溫檸欲言又止。


    但想到唐秋岩人際圈子廣,心機又深,打聽到她和蔣安倩夫婦的交集,也不是不可能。


    溫檸沒有說是,也沒有否認。


    她反問:“您想說什麽?”


    唐秋岩剛要說話,手機鈴聲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遞給溫檸一個眼神,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一分鍾後,唐秋岩再次走到溫檸麵前,直言不諱:“溫檸,我希望你能勸勸他們夫妻倆,見好就收。我的當事人願意給賠償金和解。就現實來說,他們夫妻需要的是錢……”


    “姨夫,我隻是一個外人。我沒有資格去勸他們。您找錯人了。”


    不等唐秋岩說完,溫檸直接拒絕。


    唐秋岩擰眉看著溫檸,眉間湧起一抹不悅和不耐:“溫檸,這個案子比較棘手,我希望你盡力幫姨夫一把。如果能得到呂文昭夫婦的和解協議,減輕刑罰,我的當事人也不會虧待你。”


    溫檸雙眸清澈,毫無動搖跡象。


    她看著夕陽下西裝革履光鮮亮麗的唐秋岩,再次搖頭:


    “抱歉,我無能為力。因為如果換我的話,我也不和解。”


    “你……”唐秋岩唇線緊繃,明顯壓抑著某種席卷而來的怒氣。


    溫檸說:“姨夫,我相信您的能力。如果您的當事人真的無辜,法律一定會給他主持公道。”


    “……”


    “您要不要上樓喝杯茶?”


    唐秋岩留給溫檸一個孺子不可教的眼神,拉開車門上了車。


    溫檸閃開讓路。


    奔馳車揚長而去。


    溫檸歎口氣,走進單元樓。


    一進門,溫檸便看到兩隻貓趴在紙箱裏玩兒。


    見到兩隻小家夥的那一刻,笑容爬上了溫檸的眉梢。


    一天積壓的疲憊也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緩解。


    溫檸走過去,蹲下了身子,揉揉兩隻貓的下巴和腦袋瓜。


    皇上站起來,主動用耳朵輕輕蹭蹭溫檸的手指。


    小黑子倒是比較冷漠,隻是瞪著兩隻眼眸衝溫檸喵了一聲。


    兩隻小貓的性子有很大差別呢。


    皇上膽大又粘人,小黑子膽小又不親人。


    跟兩隻貓待了幾分鍾,溫檸心裏的壞情緒消散得差不多,便開開心心去做飯了。


    *


    已經入夜,漠城警局禁毒大隊辦公室。


    雖然早過了下班時間,但是辦公室仍然亮著燈,眾人圍在一圈開會。


    江摯抱著一桶泡麵,從後門溜進來,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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