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餘杲杲給李修然發去消息,說自己在地庫等他。


    餘杲杲計劃她開車去,讓李修然開迴來。


    餘杲杲最近沉迷一個開早餐店的遊戲,她還沒過關,駕駛座的車窗就被人敲響。


    被幹擾了,索性不玩,退出遊戲,餘杲杲解鎖了車門。


    降下車窗,餘杲杲對李修然說:“車門開了,上車吧。”


    李修然紋絲不動,“我開吧。”


    餘杲杲搖頭,“你是不是質疑我的車技?”


    雖然平時開車次數少,但餘杲杲自認為車技還是很不錯的。


    在李修然表達心意後,餘杲杲也大膽起來,不像高中時候處處哄著李修然,現在兩人的相處,反而餘杲杲才是那個占了上風都人。


    “要麽上車跟我一起去,要麽你自己去。”


    自己一個人去就沒意思了,李修然繞過車頭,乖乖坐在了副駕上。


    餘杲杲開車很穩妥,始終保持五十碼的速度,李修然放心了。


    到了酒店,車子停好後,兩人一起下車。餘杲杲上下打量李修然的穿著,“你怎麽穿西裝?”


    李修然低頭看自己,一身西裝,還是全新的。


    茫然地看著餘杲杲,“有問題嗎?”


    “有啊。”餘杲杲說,“新郎也穿西裝,你是不是想搶他風頭?”


    腦子轉得一向很快的李修然,被餘杲杲的話哽住,好像有幾分道理。


    怕堵車,兩人去得早,到達時賓客隻來了三分之一左右。


    婚禮廳門口的電子屏滾動播放著新人的婚紗照。


    餘杲杲興致勃勃地站在一旁觀賞。


    李修然在來的路上就聽餘杲杲講過,許明知領證兩年了,現在才辦婚禮是因為男方家庭情況比較特殊。


    現在看到婚紗照,李修然的目光落在了新郎的名字上。


    餘杲杲給他的請帖,他把關注點全部放在了他和餘杲杲寫在一起的名字,忽略了新郎。


    鬱聞璟。


    總覺得很耳熟,像在哪裏聽過。


    餘杲杲欣賞夠了,轉身要走進廳內,就看見李修然盯著電子屏出神。


    餘杲杲伸出手在李修然麵前晃了晃,把他的思緒拉迴,“別看啦,該進去了。”


    李修然拉住餘杲杲,指著屏幕上的新郎名字問:“你知道他的來曆嗎?”


    餘杲杲聽著他的語氣,莫名緊張起來,“不知道,怎麽了?”


    李修然終於從腦海裏搜刮到有用的信息,拿出手機搜索長盛集團幾年前的一則訃告。


    落款處,子鬱聞青、鬱聞璟。


    餘杲杲也看見了李修然手機上的內容,她驚訝地捂著嘴,終於明白小明說的那句她婆家情況比較複雜是什麽意思。


    “長盛啊……”餘杲杲把李修然拉到一旁,“她老公……”


    當年這則訃告確實引起過不小的波瀾,眾人隻知長盛集團創始人有一子一女,在創始人離世後,關於一子一女誰是長盛集團的接班人,還引起過不小的熱議。


    看到訃告,大家才發現原來鬱家還有第三個孩子。


    告別儀式當天,有記者拍到了小兒子,大兒子大女兒都已邁入奔五的行列,而小兒子卻才二十多歲。


    巨大的年齡差,引起了記者們的八卦的興趣。


    一時間關於私生子的傳言滿天飛。八卦的記者將小兒子扒了個底朝天,連帶著已離世的老鬱董過往的風流韻事也隨之扒出。為了尊重逝者,長子鬱聞青出麵迴應了此事,表示弟弟是父親二婚生下的孩子,這些年為了保護弟弟,才始終沒讓弟弟暴露在公眾視野裏,希望大家尊重逝者。


    聽完李修然的解釋,餘杲杲歎一口氣,“豪門好複雜。”


    不過,餘杲杲問:“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出於職業原因,李修然會關注商業板塊以及財經新聞,加上老鬱董作為令人尊敬的民營企業家,他去世的消息引起全民關注,李修然才會注意到第三子的動態。


    兩人躲在角落裏說話,卻被站在門口迎客的陳阿姨眼尖地發現了。


    “杲杲!修然!”陳阿姨興奮不已,提著裙擺,顧不上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向他們奔來。


    見到李修然,陳阿姨眼裏湧出淚水,手搭在李修然的手臂上,慈愛地打量著。


    “長高了,也長壯了。真好,真好。”陳阿姨還不知道王彩霞的事,“你奶奶呢?她怎麽樣了?”


    大喜的日子不該提傷心事,餘杲杲往前邁了一步,橫在兩人中間,笑容燦爛地挽住陳阿姨的手,“阿姨你今天真漂亮,你這個耳環哪裏買的呀,我想給我媽也買一副。”


    陳阿姨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餘杲杲幾句話轉移開了。


    李修然站在一旁,那種被她保護的熟悉感又重新歸來。


    這場對話直到陳阿姨被親戚喊走才結束。


    餘杲杲替陳阿姨解釋:“你別往心裏去,陳阿姨不知道奶奶的事情。”


    “沒事。”


    走入婚宴廳,許明知正穿著大裙擺的婚紗坐在舞台的花叢中拍照,她的丈夫就站在幾米外,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趁拍照間隙,她招手向餘杲杲和李修然打了個招唿。


    拍好照片,許明知提著裙擺,和丈夫一起朝餘杲杲走來。


    “杲杲,修然,你們來了。”早早就聽說了餘杲杲要帶李修然來,真見到了,許明知還是覺得像一場夢。


    餘杲杲從包裏拿出兩個紅包,“這個是我的,這個是我哥和我嫂子給的,祝你幸福,小明。”


    許明知收了,往丈夫懷裏塞,隨後又傾身抱住了餘杲杲,“你也是。”


    鬆開餘杲杲,許明知看向李修然,又氣又喜,“你……”


    想說的話很多,最後化為一句:“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過得不太好,但是李修然說:“挺好的。”


    他也給許明知包了個厚厚的紅包。


    許明知驚訝地捏著厚度,“你這是連我二婚的紅包也一起送了是嗎?”


    站在旁邊的新郎臉色陡然一沉。


    許明知迴頭哄他:“乖,但我三婚還找你。”


    新郎無奈地搖搖頭,“行,隻要你能給我合葬的資格。”


    許明知不再跟丈夫打鬧,朝他使了個眼神,“我餓了,你幫我拿點吃的墊墊肚子。”


    又看向餘杲杲,“杲杲,你幫我去我媽那拿一下我的手機,可以嗎?”


    餘杲杲應下了,轉身出去找在迎賓的陳阿姨。


    場內隻剩下許明知和李修然。


    “你……”許明知欲言又止,“算了,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既然又跟杲杲見麵了,就好好把握,別再錯過,也別再惹她不高興。”


    李修然點頭,“知道了。”


    餘杲杲很快拿著手機迴來了。


    又說了幾句,餘杲杲拉著李修然入座。他們坐的是新娘的朋友桌。


    一桌十人,餘杲杲隻認識李修然,但餘杲杲開朗外向,很快和其他人打成了一片,跟其他人喝了一杯又一杯。


    李修然在她喝第一杯時就試圖阻攔,但餘杲杲太懂怎麽叫他放棄了。


    她說:“李修然,信不信我刪你好友。”


    李修然又坐了迴去。


    也有人向李修然敬酒,他全部謝絕,對方以為他是因為不想酒駕,勸他叫個代駕。


    李修然搖頭,對方看勸不動他,便走開了。


    餘杲杲又喝了幾杯伴郎團敬來的酒。


    李修然長臂一伸,奪走了她手裏的酒杯。


    “還我!”餘杲杲伸手要去搶,“不然我刪你好友。”


    比起刪好友,李修然更怕她喝多了難受。


    “你真的好討厭啊!”餘杲杲喝得有點多了,手握成拳往李修然胸口捶,“你是我最討厭的人!”


    時間不早,婚禮抽獎環節已經結束,李修然拿過她掛在椅背上的包,扶著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人往外走。


    她私下怎麽跟他鬧都可以,他下跪求原諒也可以,但這是許明知的婚禮。


    餘杲杲還在嚷嚷:“李修然,我討厭死你了!”


    直到坐上車,餘杲杲也還在喊著“討厭李修然”一類的話,連安全帶都忘了係。


    李修然俯身過去替她係安全帶。


    餘杲杲警覺地看著她,手撐在他的胸口,防止他進一步的動作,“幹、幹什麽?”


    “係安全帶。”


    餘杲杲稍一用力,把人推開了,拉過安全帶,咕噥:“我自己來。”


    喝得意識有些暈,餘杲杲花了好幾分鍾也沒對準插槽,最後賭氣一般地鬆開了安全帶,氣唿唿地向李修然發脾氣:“你給我係!”


    李修然花了幾秒就給她係好了安全帶,餘杲杲更生氣了,“討厭討厭討厭!你討厭,安全帶也討厭!”


    不知道今天第幾次聽到“討厭”這個詞。


    盡管知道她討厭自己,但一次又一次親耳聽到她說討厭自己,李修然心裏泛起一股又酸又苦都情緒。


    “討厭!”副駕上的人又喊了一聲,“討厭李修然!”


    不想再聽了。李修然解開安全帶,俯身過去,用嘴堵住她未出口的話。


    毫無章法的吻。


    餘杲杲頭腦發懵,瞪著眼睛,被酒精入侵的神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幹嘛。


    因為毫無設防,唇齒輕易被撬開,酒香在傳遞。


    學霸果然是學霸,摸索片刻就自學成才了。


    八年以後,李修然終於如願得到了他最珍重的。


    世間一切美好,抵不過公主的吻。


    酒精影響下,餘杲杲隻覺得腦袋越來越沉,眼皮也變得重重的,分不清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現實還是夢境。


    閉上沉重的眼皮,餘杲杲頭一歪,倒在了座椅上。


    李修然萬般珍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重新係好安全帶,車子才開出去幾米,副駕的人又悠悠轉醒,“停車!”


    踩下刹車,李修然剛要問她發生了什麽,就聽見餘杲杲說:“你親我了。”


    “嗯。”李修然承認。


    餘杲杲眼神失焦地看著前方,而後轉過臉,對李修然說:“我喝酒了,你酒駕!”


    她說的話沒有邏輯,但李修然聽懂了。


    “沒有酒駕。”雖然喝多了的人未必聽得進去,但李修然還是跟她解釋了。


    餘杲杲捂著耳朵,不停地搖頭,堅持自己的觀點:“就是酒駕。”


    李修然想了想,措辭了一會,解釋:“酒駕是以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為認定標準,我親你,隻會導致口腔內沾染少量酒精,這點酒精基本不會進入血液循環係統。”


    餘杲杲還是搖頭,聲音悶悶的,“聽不懂。”


    李修然放棄了解釋,“沒事,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迴程的路上,餘杲杲異常安靜,安靜到李修然以為她睡著了,可每次等綠燈時,李修然轉過頭,發現餘杲杲呆呆地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修然把餘杲杲送到家,看她跌跌撞撞摔進沙發裏,又彎腰想把沙發上的人撈起來,抱去臥室。


    剛俯下身,餘杲杲猛地睜開眼睛,伸著胳膊,主動攀住李修然的脖子,“你是李修然!”


    “我是。”


    “你喜歡我的,對吧?”


    “喜歡。”


    下一瞬,餘杲杲突然哭了起來。


    “你好壞啊!你喜歡我還說那些難聽的話,我不要理你了……”


    李修然隻好把人抱到腿上哄,“嗯,我壞,對不起……”


    哄了幾句,懷裏的人不哭了,說要喝水。


    拿著水杯迴來,餘杲杲喝了幾口。


    喝多了的人還記得自己的衛生習慣,換了睡衣才肯去床上睡覺。李修然是不可能幫她換衣服的,餘杲杲迷迷糊糊的,連路都走不穩,遑論換衣服。


    沙發上有毯子,十月份的a市不冷不熱,蓋毯子剛剛好。


    李修然把餘杲杲安置在沙發上,又聽見她咕噥著要卸妝,隻好跑進衛生間,對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瓶瓶罐罐研究了一番,還上網搜索了卸妝油的用法。


    拿著東西從衛生間出來,餘杲杲已經把外套脫了,外套裏麵是一條白色吊帶裙。


    她坐著,他站著。李修然一低頭,大半春光漏在他的眼下。拿過茶幾上餘杲杲喝過幾口的水杯,他把剩下的水喝光了。


    李修然坐在地毯上幫餘杲杲卸了妝。怕弄疼她,又怕卸不幹淨,動作輕柔像是在擦拭年代久遠的古董寶物,生怕碰碎了。


    等卸完妝,餘杲杲是徹底地跌入了睡眠。


    李修然該走了,但是不放心喝多了的人。


    睡著的人臉紅撲撲的,唿吸平穩。


    有點可愛。李修然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起身在一旁的奶白色單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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