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被餘杲杲拖迴了操場。


    當李修然說出那句“想學習”後,餘杲杲歪著頭盯著他看了很久,盯到李修然不自在地咳了幾聲,餘杲杲才開口:“我月考考好差哦!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名嗎?”


    “371名。”


    “你怎麽知道?”


    怎麽知道的?在葉雲慧跟他談話時,瞥到的。他們的學號上下挨著,他一眼就看到了。


    好像怎麽解釋都是在掩飾,李修然幹脆裝作沒聽見她的問題。


    餘杲杲深深地歎氣,“考得好差的。李修然,你這個老師還得努力啊!”


    她跑迴自己的座位,拿了作業本迴到李修然身邊,一本一本仔細又小心地攤在李修然的桌麵上,“你看,我有這麽多作業沒寫。如果我不在學校寫作業的話,迴家我就更不會去寫了,不寫作業的話,我就不能對上課的內容進行及時的鞏固,不鞏固的話,我連371名都保不住。”


    毫無斷續的一段話,李修然怔然,莫名覺得有點熟悉。隨後想到選課那天的晚自習,餘杲杲也是這麽劈裏啪啦又理直氣壯地跟他掰扯道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餘杲杲把李修然的琢磨得差不多了。


    看起來冷淡疏離,其實內裏真摯又溫暖,隻是生活的苦難,逼迫著他披上冷漠自私的外衣。


    “你教我做題可以嗎?我真的做不來。”


    麵對餘杲杲懇求又撒嬌的眼神,李修然感覺整個人都失掉了力氣,他想拒絕,可是一張口卻是答應。


    收拾好書包,李修然跟著餘杲杲離開了教室。


    走到一樓後,餘杲杲說要去小賣部買水,李修然陪著她去了。


    在小賣部裏遇到了班裏的兩位女生。


    其中一個看著餘杲杲發上的發卡,問:“杲杲,你這個發卡在哪買的?”


    “我媽之前去c市參展,在商場的專櫃給我買的。”


    女生又望了一眼,“怪不得,真貨看起來就是不一樣。我還以為是網上十幾塊錢的仿品,想跟你要鏈接呢!”


    李修然不懂這些,但也從她們的對話裏隱約推測出,餘杲杲頭上的發卡價格不低。


    從小賣部離開後,李修然替她拎著袋子。


    餘杲杲像個永不停歇的講話機器,不停地給李修然分享著方才看台上發生的一切,比如1班和2班為了座位的劃分吵起來了,100米預賽有人摔倒了,廣播裏播了美麗女人的新歌等等。


    紅潤的唇一張一合,李修然覺得她今天的唇色比往日要紅得多。


    “餘杲杲,你是不是上火了?”在馬上進入操場時,李修然忍不住問她。


    餘杲杲頓住腳步,不解地看他,“沒有啊?”


    “可是你的嘴唇很紅。”


    每次李修然的嘴唇稍微紅一點,王彩霞都會說他是上火了,讓他喝涼茶降火。


    餘杲杲笑著用食指抹了一下嘴唇,讓他看指頭上沾染的唇釉,“是唇釉。”


    “唇釉是什麽?”李修然隻聽說過口紅,沒聽說過唇釉。


    “找到你不懂的東西了!”餘杲杲一臉神氣,“唇釉就是……液體口紅?”


    李修然茫然地搖搖頭。


    餘杲杲踮著腳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沒關係,等你上了大學,有了女朋友,你就會懂什麽叫唇釉了。”


    李修然滯在原地,女朋友……?


    感情是被李修然排除在外的東西,他從未想過要同誰建立親密關係,餘杲杲一番話,李修然如夢初醒般地發覺,自己好像和餘杲杲太過親密了,親密到已經突破了他心裏的界限。


    好像有什麽在破土而生,如同早春的大地上,突然冒尖的小草。


    餘杲杲已經跑到入口處,迴頭喊他:“李修然,快點啊!”


    迴到看台,餘杲杲將李修然帶到自己的座位旁。


    李修然和淩寒客氣地打了個招唿。


    地麵太髒,餘杲杲轉頭問孟自遠:“孟自遠,你還有沒用的答題卷嗎?”


    孟自遠頭也不抬,“沒有。”


    他才不會拿自己的答題卷給李修然墊屁股。


    第一排的張千帆撕了兩張草稿紙,走到最後一排遞給餘杲杲,下去時,被孟自遠狠狠剜了一眼。


    急著去看100米決賽的張千帆,沒有注意到孟自遠遞來的不善的眼神。


    李修然注意到了,偏頭看孟自遠。


    對感情一竅不通的李修然,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些什麽。


    寫了一會作業,餘杲杲覺得奇怪,原本都在學習的三個大學霸突然不學了,隻剩她一個學渣在奮筆疾書。


    “你們作業寫完了?”


    “沒有。”


    “沒有。”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低沉,一個張揚。


    淩寒隻是抿著嘴搖搖頭。她覺得自從李修然來了以後,看台的氛圍就變得十分怪異,氣壓低低的,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也靜不下心寫作業。


    看台不是個寫作業的好地方,剛剛就寫了一會作業,餘杲杲就覺得脖子酸痛無比。


    既然大家都不想寫作業,她把作業本往旁邊隨手一扔,從書包裏拿出uno,興奮的目光在三個大學霸臉上轉來轉去,“玩嗎?”


    孟自遠是第一個迴答的:“玩。”


    淩寒沒玩過uno,餘杲杲表示可以教她,淩寒也就答應了。


    “李修然,你呢,你玩不玩?”餘杲杲問。


    孟自遠的目光掠過餘杲杲,落在李修然臉上,“是不是不會玩?”


    餘杲杲低頭洗牌,“不會玩沒事,我教你。”


    孟自遠暗道失策,連忙說道:“女生教女生,男生教男生。”


    “可以。”餘杲杲沒意見。


    三人齊齊地望向沒說話的李修然。


    三道視線,一道灼熱,一道不善,一道平靜。


    李修然接下了孟自遠的戰書。


    規則不難,聰慧且學習能力出眾的李修然一下就學會了。


    玩到一半,看完100米決賽的張千帆加入了他們。


    五人邊玩邊聊天,主要是餘杲杲、孟自遠和張千帆在聊天。


    “孟自遠,我昨晚識圖搜了一下那隻挎包,網上才賣三十塊。我們被坑了!”餘杲杲打出一張變色功能牌。


    “那我退你三十?”孟自遠失笑,“家裏有廠,頭戴兩、三千塊發卡的大小姐,居然也這麽……”


    孟自遠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餘杲杲明白他的意思,“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啊,我可以買貴的,但不可以買貴了。”


    李修然看了眼餘杲杲的發卡,他沒想到這樣一個發卡價值兩千多,兩千塊夠他們祖孫生活兩個月了,卻隻是餘杲杲的一個發卡。


    一道粗獷嘲哳的聲音像是裝上擴音器一般,在他的腦中大聲循環。


    李修然,你配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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