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明想過沈枝看到會心疼難過,但他沒想到她會那麽難過!


    就好像什麽東西在她眼中輕輕碎了。


    像盛著熱水巨大花瓶在她的世界炸開。


    即便那樣強烈的情緒,她臉上的神色還是古井無波,眼神依舊冷寂。


    沈枝的思緒被打斷。


    傅思明已經不縮在牆邊,不知什麽時候挪到她身前,蹲在她麵前。


    毯子像披風翻轉到身前,將他包裹。


    動作如同虔誠的騎士,眼中氤氳著盛大的愛意,在盛情邀約。


    沈枝思緒迴攏。


    她像個吝嗇的大財主,知道他窮困潦倒吃不飽飯,隻朝他拋出一粒米。


    她隻想在他臉頰親啄一下。


    傅思明腦子裏肯定在想纏綿悱惻的吻。


    不用猜也知道。


    傅思明似乎覺得她拋出的一粒米是神米。


    他忍不住貪食,卻堅信這粒米能在他肚子裏能種出稻穀開出花。


    這副模樣,是看她難過想安慰她?


    有那麽一刻,她十分心動。


    想直接答應他!


    親吻確實能治愈……熾烈的情緒起伏沉淪,確實能叫人遺忘煩惱,事後刻意忽略那些空虛。


    “我不要那一點甜……”


    她吃糖不能緩解疼痛,親吻也不能。


    傅思明知道的,她隻想哄他,像小雞啄米一樣在他臉上啄一口。


    偏他無時無刻不在肖想,與她共浴愛河,放縱沉淪。


    他下賤!


    不,這個詞太不友好。


    那,他下流!


    不不不,他沒有,他不是!


    他隻是貪吃,貪婪。


    好喜歡。


    忍不住去喜歡。


    “枝枝,親我……”


    明明起初隻是安慰她的話,想讓她忘卻煩惱。


    再次從他口中說出,卻染上濃濃情欲。


    放肆,纏綿。


    沈枝的思維跟不上傅思明,但她明顯感受到,這句“枝枝,親我……”


    比上一句更熾烈!


    她感知很敏銳,她全部都懂!


    她的鈍感力全用在反應遲鈍上了。


    所以她其實……


    沈枝湊近傅思明的臉頰,瑩潤的紅唇即將落到他臉上。


    傅思明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沈枝似乎輕輕歎了一口氣,溫熱的柔軟貼在他臉頰。


    點一下,退迴去。


    甚至都不算啄。


    也不似蜻蜓點水那樣公事公辦。


    是沈枝給的那種,特有的,浩瀚縹緲,綿延如霧後遠山,看不見,你以為隻是幾座,實際上是數都數不清……


    傅思明臉頰爆紅,眼中波光粼粼,抬頭看了沈枝一眼,然後把整個人埋進被子裏。


    他沒辦法形容這種感覺。


    心上像壓了一座大山,不是物質的山,是無所不在那種。


    最先崩塌的是堵住眼淚的河堤,明明沒有重量……


    他要哭了。


    身體的熱量卻把眼淚蒸發幹。


    “枝枝,你先出去一下。”


    他其實能感受到,並且很享受沈枝這種克製的愛意。


    他不敢說。


    他其實覺得,與沈枝的每一秒對視,都像在靈魂接吻!


    ……


    如果沈枝知道他心裏這般揣測,會生氣嗎?


    心裏又強烈抗議,這不是揣測!


    就是!


    別想了別想了,腦袋要冒煙了。


    “熱就不要捂著自己,被子放下來涼一涼。”


    沈枝本來也不適應,心裏想走來著,因為她也需要冷靜一下,但腿沒動。


    反應比腦子遲鈍的,是腿。


    然後她發現,傅思明像在煮螃蟹,他的床變成蒸籠,被子變成鍋蓋。


    他像一隻把自己困在裏麵的活螃蟹。


    隻要有人比自己狼狽……


    狼狽無數倍!


    嗯,看著好好玩!


    這麽想有點禽獸!


    這麽做也禽獸。


    傅思明喊她走的時候,沈枝留了下來。


    熱就把被子放開,放自己出來透透氣就好了。


    傅思明抬眸看了一眼沈枝,有些震驚,又低眸看了一眼裹在被子裏的自己。


    眼神控訴!


    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憤怒。


    你記不記得,你來的時候把我的衣服扒了!


    現在叫我放下被子!


    叫你走,你不走,果然有很強的觀察欲,就想看他難堪。


    想把他從殼裏扯出來肆意淩虐!


    想都不要想!


    想看被子下的他,因為她一個親親,狼狽成什麽模樣!


    不要!


    沈枝隨著他的動作,也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


    腦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考慮到的是,怕他把自己捂壞,所以脫口而出。


    沒穿外套……外褲也沒了。


    那還是算了吧!


    笨腦子,怎麽忘了這迴事。


    果然正經多了,想什麽都正經。


    “那我出去,你從被子裏出來涼快涼快。”


    他確實塗完藥了,那她就先迴去了。


    “等等!”


    傅思明的手緊緊捏住被子,眼神欲言又止,出聲叫住她。


    不是說給她看的嗎?


    滿足她的觀察欲。


    即便她態度冰冷,端坐高台,靜靜觀察,不為所動,甚至產生褻玩、逗弄他的想法。


    又嘲諷他,打壓他……


    ……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放下自尊,讓狼狽暴露在她麵前。


    要不下次戴個鈴鐺吧,好代入角色!


    鈴鐺不是貓貓狗狗戴的嗎?


    那個……好像不是鈴鐺。


    說好去了解,還是本能抗拒,沒去了解。


    估計沈枝也是一知半解,她應該隻是遵循本能做事,沒了解那些花裏胡哨的。


    但是自己討厭桎梏啊!


    給他戴個項圈,配上桀驁的眉眼,戾野的反骨,不會更兇嗎?


    “想什麽呢?這麽糾結?”


    沈枝的視線裏,傅思明又發呆,眉毛皺得快要擰成兩股麻花。


    本來思維就跳躍。


    臉上表情還豐富。


    不知道在想什麽,陷入深深的糾結中。


    仿佛那個世界有無限矛盾,困著他出不來。


    沈枝的指尖,落在傅思明的眉心撫平他皺掉的眉。


    “不用這麽糾結,想做什麽就去做,我不會逼你。”


    除了把她拉入欲海。


    這她不能接受,起碼現在不能。


    其它的,作妖也好,吃飛醋也好,占有欲發作也好,她都接受良好。


    傅思明聞言,心裏一急!


    什麽,她不會逼他!


    不,這明明是變相地讓他表忠心。


    他可以接受!


    可以接受的……吧?


    其實也沒那麽難!


    傅思明洗腦自己隻需要三秒。


    但是沈枝是想看那樣,還是她生理厭惡,不讓他那樣?


    她又很好奇,不那樣她會不會覺得沒勁,失望。


    她能控製自己嗎?


    應該能!


    那問題來了,我能控製自己嗎?


    應該……不用應該了,不能!


    雖然心裏未解決的問題一大堆,嘴也要迎難而上。


    “枝枝,我可以……”


    一根蔥白玉指放到他唇上:“噓,想好再說!”


    她的目光不曾從他臉上移開,傅思明花三秒把自己哄好,又陷入奇怪的糾結和矛盾中。


    現在還想跟她嘴硬,分明就是沒做好準備。


    奇怪?


    他想做什麽,要這般鄭重權衡?


    隻要不是捅了天,都不算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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