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熱愛生活,生命愛自己的人,他對自己的未來有宏圖大誌,他期待成為跟爺爺父親老師一樣的醫生,人人都有傲氣傲骨,方白蘇離開醫療係統還能去哪兒?


    薑梔仰著頭,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不涉及家人朋友她從來不哭,關於自己也就這一件事,她應該連抓著他衣服的勇氣都沒有,可該死的喜歡讓她放下心理陰影,最後檢查結果出來不樂觀,她怎麽辦啊。


    方白蘇第一次見薑梔哭,嚇得渾身發顫,抖著手想擦想起自己玩的情況硬生生頓住停在她臉頰旁。


    “我知道牽手擁抱接吻,一起吃飯睡覺都不會感染艾滋,可是方白蘇,我害怕。”


    她可以生小病但不能有絕症,金錢能供養她直到病死那天她也承受不了心理壓力。


    方白蘇的心轟然崩塌,碎成玻璃渣子,她怎麽知道的?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明天要上班,要迴家休息了。”


    薑梔死死拉著他不讓走。


    “我都走到這裏了你還不肯說實話,你躲我八天我找了你八天,方白蘇,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本小姐的麵子大過天,把驕傲的我踹開你很自豪嗎?”


    薑梔本可以不給他機會,可自己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她說了決定開始就一定好好經營,不可能鬧一點點矛盾就說分手,不對她負責,也要對自己負責。


    他小小抽了她一耳光。


    “混蛋,我比你更害怕都來找你了,你還好意思躲,該躲的人是我。”


    方白蘇嘴硬沒用了,他的雙肩垂下,整個人很喪。


    “對不起。”


    醫學不是萬能的,百分之一的可能隱患也很大。他和薑梔若不是戀愛關係隻是陌生人,沒必要讓她知道跟自己一起承受不好的後果。


    “我無能為力,隻能等待宣判。”


    從事發到今天,方白蘇反思了自己的前半生,他沒有做過違法犯罪的事,反而很善良幫助所有弱小,如果人在做天在看這句話有用,三個月後他應該精神得到解放。


    薑梔抓著他肩膀的衣服抽噎落淚。


    “怎麽辦?我們以後怎麽辦?”


    方白蘇隻有下賭注這一條路,她有很多還是要選擇一條走。


    方白蘇拍著她後背溫柔安慰。


    “沒事兒的,我在堅持吃藥。薑小姐,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吧,我自然希望還能有幸陪在你身邊,如若不能唯願你好。”


    這三個月薑梔願意見他,他隨時赴約,還是帶一束她喜歡的玫瑰。


    薑梔崩潰搖頭,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符合她心意,怎麽出了這樣的岔子?太過巧合真的是陷阱嗎?


    “你不懂,方白蘇,你不知道我喜歡你有多難,不是輕飄飄一句等你三個月就能解決這件事兒了的。”


    她接受這段時間的等待就不會來找他了,七年前有父母陪著她,可七年後情況不一樣,她喜歡得正厲害誰能勸動?隻有自己做選擇。


    “我知道你的為難,不要這樣。你是千金小姐,就當我是你這一年來的娛樂消遣,揮揮手把我當個灰塵撣了,其實我一直覺得公主和王子最配。”


    他算是騎士,騎士或許能保護公主一世安然,但無法帶她住最華麗的城堡,最華麗的公主裙和水晶鞋。


    薑梔氣得又扇他耳光。


    “別給我避重就輕說這些。”


    他這樣的選擇還不是把所有的壓力推到她身上。


    方白蘇苦笑,眼睛也變得酸澀。


    “薑小姐,那您說怎麽辦?我沒有辦法了。”


    薑梔水潤的眼睛和他對視,兩個人的脆弱都暴露給對方看。


    薑梔知道怎麽辦就不會在網上查那麽多資料,又問父親又問他,這件事她一輩子都拿不出答案。


    “我叫代駕帶你迴家。”


    方白蘇抽出手臂後退,慢慢把車門關上。


    第一次分別的時候兩人都帶著淚。


    代駕很快過來,薑梔跟他交涉後抬步往醫院走,方白蘇追上。


    “怎麽了?”


    她沒搭話,進去護士台問規培學生要請假找誰。


    小護士滿臉懵逼聽不懂這沒頭沒尾的話,方白蘇疾步過來拉著她的手腕走。


    薑梔使勁兒甩開,護士認出是方白蘇,出聲讓他們坐下來好好談。


    方白蘇拉不動她就彎腰抱起,到外麵靠著牆把她放下。


    “你要幹什麽?請假沒用的去國外也沒用,還是要吃藥看血液檢查結果。我選擇學醫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薑梔,隻能聽天由命。”


    金錢有用這個病也不會讓人類聞風喪膽。


    薑梔問不了護士怎麽請假就問他。


    “方白蘇,你請不請假?”


    “吃藥不用專門請假,我設置了三餐的鬧鍾提醒。”


    “上香拜佛,求平安,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了。”


    方白蘇給老師打電話多要了三天假期。


    他也把希望寄托在奇跡上,大家都不心安就去試一下吧。


    代駕帶薑梔一個人迴了家,方白蘇跟她保持距離不去她家裏,害怕這種東西心理暗示沒用,他現在是定時炸彈,不可能炸傷自己的愛人。


    薑梔混沌了半夜才睡著,早上醒來眼睛酸疼還視線受阻,到鏡子前一看雙眼皮腫成了悲傷青蛙,狐狸眼變成整容眼。


    她約的十點到寺廟,下樓方白蘇等在門口,手上提著早餐。


    薑梔已經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她很餓卻吃不下,胃給她的情緒做了最直接的反饋。


    方白蘇開車,她一直看著窗外。


    薑梔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家人有過年時來上香祈福的習慣,這種寄托美好心願的事也不會覺得麻煩。今天她帶著無比虔誠的心希望自己的願望可以實現。


    兩個人捧著香跪在蒲團上,叩頭默念心中所想。


    “信女薑梔,為戀人求一平安,願神明偏愛,一切從歡。”


    方白蘇側眼看著薑梔,眼淚就要衝出堅強的重圍。


    醫學隻講實踐不講祈求神明,但這次他不得不放棄自己執行了二十七年的唯物思想,轉變成唯心思想。


    “神明在上,求願我所想,如我所願。”


    插上香薑梔抬頭寄托了希望。


    老天爺,我每年捐那麽多慈善基金,幫那麽多人,應該積夠了德善來換一次願望,我已經吃過一次苦了,這次我想和他歲歲歡愉。


    方白蘇抓著她的手腕溫柔捏了捏,接下來三個月他會注意,他們的肢體接觸僅此而已。


    薑梔累了,坐在祈願樹下靠著方白蘇,手捏緊了他的衣擺。


    她還買了一百條平安的紅絲帶,九十八條要寺廟德高望重的人係上,最後兩條留給他們自己。


    “方白蘇,我做了所有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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