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薑梔在落地窗前坐了一個上午,細想過去的點點滴滴。難道真是貪圖她美色嗎,可這才到接吻這步,男人想要的肯定不是這個,追求階段就把銀行卡的流水托盤給她,買那麽貴重的包和禮物怎麽可能還沒拿到相應的報酬就結束。


    薑梔冷靜下來,下樓打了自己給他轉賬的記錄去醫院,直接找到心外科把賬單放在桌上要人還錢。


    幾位醫生看完,對視著不相信搖頭懷疑。


    “是不是找錯人了?小姐,跟您說實話,他不欠這點錢。”


    五萬塊,方白蘇大學的獎學金都不止這些。


    薑梔翻出幾張照片。


    “不是他我怎麽可能找到這裏?”


    照片和轉賬名字的細節對上,醫生拿出手機趕緊打電話。


    方白蘇“騰”得坐起來。


    “我沒借錢,男的還是女的,我馬上過來。”


    他從沒有借錢的時候,就算有五萬塊這樣的金額肯定一早就還了,還等人找到醫院丟這個臉,是誰在敗壞他的名聲。


    薑梔在椅子坐下氣定神閑喝水,方白蘇跑得氣喘籲籲,進科室邊張揚邊大喊。


    “誰找我?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


    薑梔雙腿交疊,手指有節奏敲著桌麵。


    方白蘇看到她猶如看到鬼驚嚇了一聲又後退。


    “方醫生,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不然就要加利息了。”


    同事都好奇看過來,方白蘇拿著她的包小聲求她。


    “我們迴家再說,你給我留點麵子。”


    薑梔“哼”了聲,方白蘇沒時間跟同事解釋追出去。


    方白蘇在車外還是不肯說實話,薑梔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響,她上過一迴當,第二次還願意來找他求個真相,結果兩個男人的做法如出一轍,都讓她失望。


    “方白蘇,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昨天在幹什麽?”


    “什麽最後一次我聽不懂,昨天我在家,上午複習下午完成作業,晚上很早就睡了。”


    薑梔轟了一腳油門,差點把他帶倒。


    “方白蘇,這個遊戲不好玩兒,我要卸載了。”


    七年後她還是這麽愚蠢,就算是個善意的謊言那也是欺騙,以後總有真撒謊的時候。


    方白蘇知道她是說分手,想追但不可能追到。打了一輛車停在他家門口。


    保安才見過他有印象。


    “薑小姐出門還沒迴來,你打個電話問問。”


    她會去哪兒,父母家妹妹家,酒吧酒店,有錢人今天想飛北極,明天還能去南極。


    方白蘇去酒吧找了一下就迴家了。


    他不聯係她的時候薑梔也是這樣找他吧,晚上吃了藥方白蘇坐在地板上靠著床尾編輯小作文。


    他同意分手,但不同意被踢出她的世界。


    上午打電話叫他迴去還錢的同事又來電話了。


    “你把錢快還給人家呀,追債追到科室影響多不好,給你十分鍾麻溜過來。”


    薑梔說了感謝,醫生讓給她倒了杯水,她受到了巨大的震驚,神色不大好,扶著桌子坐下驚魂未定。


    “發生這種事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他瞞著你也是為你考慮,他的想法可能是要等第一次抽血檢查結果出來再見你,一個月後他沒被感染,就跟你道歉賠罪求和,要是情況不好……”


    醫生沒有繼續往下說,這個病的病情太嚴重,大多數人都應該有所耳聞。


    薑梔麵色蒼白,感覺喝下去的水是苦的,她知道事情的嚴重,當年她經曆時嚇到哭著打飛機迴家,讓爸媽帶她去檢查,不敢自己一個人承受。


    醫院的職業暴露好多人抗不住壓力吞阻斷藥放棄了自己,方白蘇這些天在想什麽?


    “阻斷藥的副作用很大,他會嘔吐發燒腹瀉沒精神,小蘇那白淨的長相,身體不舒服都掛在臉上,躲著你是怕你發現異常。雖然他馬上二十八,但也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處理事情的方法還不夠成熟。你們都放平心態,hiv職業暴露沒被感染的例子也多,大家都希望有好事情發生吧。”


    方白蘇到科室時臉色不對。


    “藥效發作了嗎,坐著緩一緩。”


    “沒事兒,她在哪兒?”方白蘇跑過來感覺藥在胃裏蹦迪,都要跳到喉嚨口了。


    薑梔在最後一刻逃了,她是有錢但她也愛惜原裝的健康身體,這件事超過了她的接受能力,沒被感染肯定好,那要是感染了怎麽辦,那句分手還能說嗎,會不會變成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雪崩的最後一片雪花,她算不算殺人兇手?


    她六七年不敢接觸男人,她對男人的陰影就是在這個病毒上麵,她到喜歡方白蘇喜歡得連這個原則性問題都忽略的程度了嗎?


    不,自己永遠不可能放棄這個規則,即便她跟方白蘇結婚生子了,她也要求每年兩次傳染病檢查。


    開車在路上閑逛,腦子裏很亂很害怕,跟八年前不一樣,可這次多了為難。


    在網上找了幾家醫院,一進去就是要買效果最好的hiv阻斷藥,即便醫生已經告訴她,方白蘇吃的就是最好的進口藥,他家庭條件不錯,完全負擔得起。


    薑梔不懂醫學,不知道最好是這個行業都公認還是不同醫院有不同的標準,她怕疏忽了,萬一就差那百分之一呢。


    她去了三家醫院,護士的說辭一致,在指導了她買了兩瓶。


    “她說再給你幾天時間,等你準備好了連本帶利當麵交給她。”


    方白蘇算了算時間,除了第一天抽血,第二次檢查是阻斷藥的最後一天,薑梔等不了他這麽久,可感染結果沒出來他又不敢去找她,頭疼,好麻煩。


    薑梔迴家看著兩瓶藥發呆,揉著眉心和太陽穴,她該怎麽辦,選自己還是他,她不太敢陪他冒這個險,方白蘇還不至於讓她豁出去?


    第二天她揣著藥去上班,早會走神薑文和敲桌子提醒才迴神。


    會議後薑梔也無法工作,抱著藥去找父親,和七年前一樣讓他做安排,她照做。


    “什麽東西?”


    薑文和搖了搖看瓶身,讀出拗口的藥名。


    “這是治什麽的,給我幹嘛?”


    薑梔坐在父親對麵,心裏有點兒酸。


    “爸,我跟您說的接觸的對象是心外科的醫生,他上手術台手被治療患者的針紮了手指,還流血了,這兩瓶藥是艾滋病的阻斷藥……”


    艾滋病,她大學出國前爸媽就叮囑時第一次放在心上,國內外環境不一樣,交友社交遊戲要小心。


    本科畢業前最後幾個月,她做了人生第一次艾滋病抽血檢查,和人生最恐慌的六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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