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斯先他們一步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他們的時間緊張,且已經有了關於棱鏡的線索,現在隻要去往博德之門找到應該找的人,而伊蒙他們還是要先去月出之塔才行,萊埃澤爾也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


    之前的消息都是伊蒙告訴她的,一個外人,還不足以動搖萊埃澤爾的信念,可現如今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人是沃斯,她曾經最崇拜的戰士,這讓萊埃澤爾很是為難。


    “隻有維拉基斯能將我們引向光明。”她望著漆黑一片的頭頂,這個時候就連仰望星空試圖看一眼她夢中的星界都不行,“這是我在提爾蘇石板上學到的第一句話。但它們不僅僅是格言,它們是法律,是信仰,是一萬條至理名言的根源。”


    當她被孵化,當她第一次拿起長劍,當她在養育教室上了第一節課,她所學到的第一條就是要忠誠自己的女王。


    “背棄一個信條,你就背棄了維拉基斯。背棄維拉基斯,你就會成為她的巨龍盡情享受的血肉。”她撫摸著身邊那枚綠色的蛋,裏麵的身形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隻是偶爾能發現亂動的四肢,“如果沃斯說的是真的,晉升隻是一個謊言,奪心魔蝌蚪淨化隻是一個童話......”她的聲音逐漸低下去,直到什麽都聽不見,這讓一直安靜聆聽的幾人都下意識抬頭去看她。


    隻見原本以為大受打擊的萊埃澤爾滿臉堅毅,依舊保持了她作為戰士的冷靜,淡然開口,“那我就並沒有辜負維拉基斯,而是她辜負了我。”


    此話一出伊蒙就知道萊埃澤爾多半已經相信了沃斯的說法,隻是還需要自己親眼去驗證。同樣的,她也已經完全平複了心情,空氣中原本緊張的氣氛都為之一鬆,撓撓和小梟熊又從伊蒙身後探出頭開始玩鬧起來。


    而伊蒙總算有閑心來問點別的了,“之前麵對那個巫妖的時候就想問了,晉升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看著其他人也很好奇,加上另外幾個也沒迴來,萊埃澤爾純當打發時間說了,“晉升是我們一族的最高榮耀,很久以前,食腦雜種奴役過我們的種族,他們支配了我們的大腦,讓我們為了戰爭繁衍生息,直到偉大的吉斯母親用一把錘子砸碎了我們身上的束縛。”


    “從被孵化的第一天起,年輕的吉斯人就隻有一個目標,接受艱苦訓練,殺死食腦雜種,砍下他們的腦袋。然後我們就會念誦晉升禱詞,召喚一頭紅龍帶領我們飛往死亡之城,前往維拉基斯身邊,我們將會有幸在星界擁有一個永恆的家園,歡慶我們的勝利。”她頓了頓,隨後扯了扯嘴角,“至少從前我對此堅信不疑。”


    “聽起來和軍隊中給騎士授勳差不多。”威爾如此說道。


    萊埃澤爾點了點頭,“我曾以為我是她的戰士、她的毀滅者,可如果一切都是謊言,那我就隻是區區一頭畜牲,生來就要被她吞噬和收割。”


    “所以我們迴到博德之門後要去那個什麽酒吧?然後再釋放棱鏡裏的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家夥?”卡菈克有些糾結,“這一切感覺非常..我不知道,我也高興我們未來會有新的進展,不過偶爾也會渴望一點安於現狀的感覺。”


    伊蒙覺得她可能是在糾結迴到博德之門後大概率會和戈塔什重新碰上,說實話伊蒙心中也很在意這個,除了之前的那點片段,伊蒙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再迴憶起關於戈塔什的事情了,現在他在自己的腦海中還是隻有一個稱唿和一段對於過去的猜想。


    “說起來夏芮絲的愛撫在哪裏?博德之門還有這麽奇怪的酒吧?”威爾皺眉,直覺這不像是一家普通酒館的名字,他很久沒有迴去過了,對於城中的變化也不清楚。


    “噗,”伊蒙沒控製住笑出聲,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沒有賣關子,笑得一臉深意,“那是一家妓院。”


    威爾的臉,哪怕在皮膚的遮掩下都瞬間變紅,“什,什麽?!”


    二十幾歲一直單打獨鬥,最多也就靠靠自己的小年輕半天張不開口,另外兩位見多識廣的女士則是狐疑地看著伊蒙,看得他也收起了原本的玩味笑容,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看我做什麽,那可是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打聽消息基本就從那來。”他和戈塔什的第一次見麵好像就是在那裏。


    “有道理,”萊埃澤爾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站起身準備去收拾東西,出去找路的人迴來了,看他們的表情,像是有了收獲,“總之之後要更加小心,我們已經遭到了我族人的追殺,時刻警惕。”


    一陣風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伊蒙沒有躲,瞬間身上就多了一個大掛件,帶著血腥味的香氣,“親愛的~你們在聊什麽?我找到入口咯~”關鍵在於,我找到的。


    伊蒙看向阿斯代倫,他好像放開了不少,再沒有終日惶惶不安的感覺了,這讓伊蒙有點欣慰。


    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將記憶共享給了迴來的三人。


    “我沒想過萊埃澤爾會這麽輕易地背棄巫妖女王,看來奇跡是永遠不會消失的。”有些稀奇地看向不遠處的背影,穩健成熟的牧師小姐開始操心未來,“就是不知道會麵臨什麽樣的追殺,也不知道那個探測器管不管用?”


    “我有點好奇,”學術嚴謹的蓋爾老師開始琢磨沃斯的話,“大膽猜測一下,棱鏡會幫助我們阻止奪心魔蝌蚪的轉變,又和吉斯女王有關,而唯一缺失記錄的部分就和女王前往地獄的那個部分有關,棱鏡極有可能是一件地獄產物,總感覺裏麵肯定有魔鬼摻了一腳,他們最喜歡在各種事情中竄出來找樂子。”


    蓋爾的這個想法有些大膽,但不是不可能。畢竟紅龍都是從地獄簽訂條約得來的,那棱鏡為什麽就不能是地獄產物呢?伊蒙思索著,卻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麽,扭頭看向阿斯代倫,除了剛開始的親昵,在接收完記憶後他便一直沒有說話了,“怎麽今天這麽安靜?剛剛還很開心。”


    感覺立刻被排斥的影心和蓋爾對視一眼,搖搖頭一副沒眼看的樣子扭頭去收拾自己東西。


    “哼哼~”阿斯代倫叼住伊蒙後脖頸的一小片肉,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習慣這麽做了,伊蒙也沒有最開始的警惕和下意識緊繃的身體反應,已經熟悉了阿斯代倫的氣味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並且伴隨著身體微微傳來刺痛,“親愛的,沒想到你還會去那種地方呢,肯定很受歡迎吧~你不會在那裏有老情人吧?等我們迴到博德之門,我們可以一起探討一下人生呀~”


    伊蒙確實呆滯了幾秒鍾,因為沒聽明白阿斯代倫什麽意思,隨後後知後覺他說的是記憶中關於夏芮絲的愛撫的事情,然後有些驚奇地看了眼笑得燦爛的阿斯代倫,雖然他好像是在邀請多人運動的意思,但伊蒙的直覺告訴自己,絕不是那麽迴事。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甚至真的順著阿斯代倫的思路仔細迴憶了一下,然後在他臉色越來越維持不住差點就要走人的時候滿臉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


    阿斯代倫真的差點就控製不住表情,險些尥蹶子走人,還好伊蒙伸手輕輕攬住了他的腰,沒用什麽力,但立刻就止住了他想要走的動作,哼哼唧唧地在伊蒙肩膀脖子上留了好幾排洞,沒吸血,就光咬洞,純發泄不滿,“什麽沒有?”


    “在那邊沒有老情人,就算有,也大概率被我殺了。”伊蒙很平靜地說完,認真到不像在開玩笑,當然也確實不是在開玩笑,雖然記憶七零八落的,但伊蒙腦中大片大片被血霧籠罩的記憶以及從管家那得到的隻言片語也足夠讓他想象過去的生活,總而言之肯定是在不停殺人就對了,就算為了疏解而找人,那肯定結束後就殺掉了,說不定還肢解了?管家肯定還在一邊打下手。


    伊蒙想不起來,隻能靠著之前阿爾菲拉的慘狀來猜測。


    被如此直白的話語給噎了一下,阿斯代倫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但終於不再糾結這件事情,而是乖乖趴在伊蒙的肩頭開始吃自己的零嘴,隻不過視線會時不時飄到咕咕叫著和撓撓玩的小梟熊身上,說實在的真的沒嚐過梟熊血是什麽味道,很好奇。


    阿斯代倫黏黏糊糊地吃完了這頓零嘴,所有人的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們就準備出發,說來也是好笑,他們幾乎把整個地下宮殿都轉了一邊,結果通往地表的升降機就在之前灰矮人處理屍體的湖邊,順著樓梯走上去就有一扇鐵柵欄,那之後就是通往地表的路。


    上麵的建築也是屬於莎爾的,地麵上的圓盤裝飾中全是影心最熟悉的莎爾信條,要不是怕耽誤小隊的進度,她真的可以一步一禱告。


    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還有很多的火盆和已經幹癟的火把,數量太多,多到不正常的地步,越往裏麵走,枯死的樹枝爬滿了整個通道,一個身穿至上真神袍子的家夥死在了邊上,從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張羊皮紙,上麵是這個家夥的記錄:


    我接到了一項至關重要的任務,清理通往複仇之爐的入口,為未來的探索做準備。入口清理完畢後,真魂者尼訥會立即跟上來。


    我走進入口,不禁感到興奮。我們會在這裏找到什麽,那是有凱瑟裏克創造已久,現在卻被詛咒封印的東西嗎?複仇之爐可能隱藏著數不清的寶藏,全部等待著至上真神去使用。我會繼續探索,記錄下我的發現。


    眼下入口被藤蔓和碎石堵住了,真是活見鬼。炸藥應該能起作用,盡管我在這方麵並不是很在行。


    我小心放好了炸藥,不過我必須承認,引爆它們才是最讓我害怕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這些詛咒藤蔓蘊藏著怎樣的力量,背後隱藏著什麽,或者我的安裝方式是否正確,至上真神請保佑我!


    伊蒙將視線轉到這個身體身上,沒有爆炸造成的傷口,那他的死因,隻會是別的東西。


    伊蒙看向已經沒有藤蔓盤繞的大門,清理工作倒是完成的不錯。隨後撿起地上的火把,向一旁的阿斯代倫伸手,“借個火。”


    阿斯代倫無語地看了伊蒙一眼,但還是乖乖打了個響指點燃火把。


    所有人有樣學樣,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學著伊蒙的樣子點燃火把。


    “走吧,馬上就要到詛咒之地了,隨時會有危險,注意警惕。”


    他推開了沉重的大門,陰冷的風瞬間將之前在精金熔爐埋藏進身體中的熱吹散,兩個小家夥瑟瑟發抖地縮在伊蒙身後,巴克斯也握緊自己手中的火把,緊張地環視四周。


    黑暗,以及陰影。不是光罩後留下的陰影,而是在空氣中四處飄散,已經擁有實體的陰影。


    “那些幽影,有股力量從它們中間流過...”影心有些遲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們點燃了附近的火盆小心翼翼地跨過了那道宛若屏障一般的有幽影,寒氣充斥了所有人的身體,而影心則是麵露驚訝,“我感覺到那股力量了,但是好像並沒有傷害我?”


    所有人都在剛剛那一瞬間仿佛被丟進了萬年冰窟,臉色無一例外變得慘白,唯有影心,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你知道原因嗎?”伊蒙試圖給自己和阿斯代倫施展保暖咒,可是幾個咒語丟下去,身體中的寒意都沒有散去。


    “幽影詛咒,似乎不能像影響其他人那樣影響我,至少沒那麽糟糕。”影心轉過身去,從這個方向還能隱約看見內部的莎爾雕像,唿吸一滯,立刻陷入狂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一定是得到了她的祝福!莎爾女士在保護我!她愛我,一定是這樣的!”


    其他人:......好吧,隊伍裏畢竟已經有一個女王的前任狂信徒了,再來一個莎爾的狂信徒也不是什麽大事。


    伊蒙歎了口氣,一馬當先地走在了最前麵。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感覺,關於他過往的記憶大概又要蠢蠢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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