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在羽落術的幫助下還在空中晃晃悠悠,順便在視野中出現點點光芒後開始趁機觀察環境的伊蒙和阿斯代倫,從上方被直接扔下來的背包下落速度就要快多了。


    阿斯代倫原本還掛在伊蒙身上,一邊好奇打量著幽深昏暗的地下環境,一邊隨意交流著,“我還以為我已經習慣了墓室給人的陰暗感覺,可這裏完全不一樣,那種..奇妙的感覺,還挺舒服。嗯?剛剛是不是有什麽東西砸下去了?”哪怕是他的視力,都隻看到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在一秒鍾時間內從頭頂刷一下擦過他們瞬間消失。


    伊蒙眼疾手快對著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施展了一個羽落術,看著那個也開始像一片羽毛似的開始左搖右擺的東西,鬆了口氣,“是我們的背包,應該是蓋爾他們扔下來了,我們等下直接朝那個方向趕路就行了。不用擔心補給倒是個好消息。”


    他們降落的地方是一片高地,周圍有一些散發著幽幽紫光的裂穀蔓品,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發光的寶石,有了這些東西就足以讓他們在這片幽暗地域中看清道路了。


    腳邊不平整的地麵有哢嚓被踩裂的聲音,還有圓柱體咕嚕嚕滾遠的動靜,兩人低頭一看是不少堆積起來的骨頭,看起來有不少人從上麵摔下來過。


    “走吧,先去找我們的背包。”伊蒙身上除了幾張攻擊和治療的卷軸外,連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有了,雖然他自信就算沒有武器也能手撕敵人,但總是習慣了拿著匕首的他總覺得手上沒點重量不習慣。


    阿斯代倫點了點頭,有些鬱悶地將紫水晶放進口袋裏,要不是為了這個東西他也不至於被相位蜘蛛偷襲,也就不會跌進深坑裏,連之前的手弩也在混亂中掉了一把,這讓他有些不高興。


    伊蒙從地上的那堆骨頭裏麵翻找了一下,很多武器因為時間久遠都開始被濕潤的地底空氣腐蝕了,隻有一把在最上麵的小刀看著還能用來削個蘋果。


    放棄了在這堆遺物中尋寶的念頭,伊蒙搓揉了一把阿斯代倫的頭發,“走吧,別在這發呆了。”


    阿斯代倫自然點頭跟在他身後。


    幽暗地域非常的安靜,沒有夏日裏燥人的蟲鳴鳥叫,四周隻有他們踩在深色泥土上的腳步聲。


    沒有生物也就意味著沒有危險,剛剛還驚慌失措的阿斯代倫在走了一段路後又恢複了之前的性子,甚至還頗為感興趣地詢問伊蒙路邊植物的名稱。


    和陸地上比起來,潮濕的幽暗地域擁有更多顏色鮮豔種類繁多的菌類,除了在地麵上也有的龍蛋蘑菇,他們一路走來還發現了火炬蘑菇、群集傘菌、藍帽子蘑菇以及鬼頭蘑菇。


    當阿斯代倫看到之前從未見過的蘑菇的時候,還有些好奇地想要湊近去仔細觀察一下,畢竟它們的個頭比地麵上的要大多了,連最小的那種都能勉強讓人坐在上麵。


    然而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被伊蒙一把拽住了後脖頸,“別過去,會炸的。”伊蒙有些無奈,乖巧大概是裝的,骨子裏跟貓似的好奇心旺盛,手還欠欠的總喜歡到處薅,一個沒看住就跑出去了。


    但伊蒙很喜歡這種感覺,或者說挺享受的。不知道是不是沒想到自己會在危險的時候毫不猶豫跳下來救他,阿斯代倫好像比之前要更加親近伊蒙一些,也更信任他一些,具體就表現在伊蒙一開口後他就立刻湊迴到伊蒙身邊,一個眼神都不再分給那株生長在角落裏的火炬蘑菇了。


    撿來的流浪貓開始真的親近人了,這讓伊蒙很有成就感。


    他們倒是沒有聊剛剛的事情,雖然伊蒙看得出,阿斯代倫的表情很糾結,幾次想開口又都把話咽了迴去,以往能言善辯的家夥這次倒是不知道怎麽說話了,也是稀奇。


    伊蒙樂得看阿斯代倫那糾結的小表情,也就故意沒有聊這個,他其實當時也沒有想太多,隻是不喜歡自己養的漂亮小東西就這麽死了,再說他跳下去救人的時候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會出事,自然不會猶豫。


    他們順著背包飄落的方向一路前進,很快就找到了它墜落的地點,阿斯代倫一路小跑著衝到背包邊上,仔細檢查這背包裏麵的物品有沒有損壞。


    伊蒙則是有些驚訝地看著遠處那氣勢宏偉,在幽暗地域拔地而起的巍峨城堡,雖然因為中間隔著一個大裂穀,遙遙一望看不清具體結構,可光是那高度就足以讓人驚訝,在這安靜無人的幽暗地域竟然有這麽一座巨大的塔樓。


    “那是一座古堡嗎?誰會在幽暗地域修建塔樓?這是怎麽做到的?”阿斯代倫有些驚訝和費解,在物資匱乏的地底,修建一座如此高大的塔樓,耗費的時間和精力絕對嚇人。


    “那應該是一座法師塔,應該是隱居在這裏的法師修建的。”伊蒙大致猜測了一下,也不知道裏麵還有沒有人,能不能搶咳——買一點食物,他們還不知道要在這個地下耗費多長時間呢,光靠之前的那點補給可不夠,“包裏東西沒壞吧?”


    “還行,也就水果砸爛了不少,你要現在吃嗎?”然後他遲疑了一下,將那本一直安靜的在伊蒙背包裏當擺設的人皮書拿了出來,“我好像找到這本書的鑰匙了,你要不要現在看看?這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才拿到的呢。”


    話雖如此,他的眼睛卻沒有從書本上挪開分毫,這本藏著無限秘密的書,會帶來怎麽樣的寶藏呢?會讓人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嗎?他好奇,也渴望。


    但他不太敢私自動手打開,目前來說他依舊要靠著伊蒙才能在危險中存活,更別說這次意外還是伊蒙救了他,雖然垂涎書本的力量,可還是乖乖將鑰匙遞給伊蒙。


    “你來吧,我不感興趣。”伊蒙在自己包裏翻找著武器,有些遺憾都不如之前的匕首來的順手,對於阿斯代倫的示好表示無所謂,他是真的不在乎這個,相比於從外力尋求力量,他更相信自己,倒是阿斯代倫,或許是因為之前百年在那個叫卡紮多爾的吸血鬼手下討生活,他對力量有著更加迫切的需求,伊蒙能感覺到,阿斯代倫對於自己的弱小總是感到非常不安,他總是在諂媚,在討好。


    雖然一直都在自己手中撒嬌的貓很可愛,但伊蒙知道一路冒險危險重重,他不可能每次都那麽恰好的去救阿斯代倫,更何況他自己身上還有屬於巴爾的那層秘密,他更擔心自己哪天又不清醒,等早上醒來看到的隻有一隻被開膛破肚的貓咪——那種死法太難看了,真的很不符合他的審美。


    對於自己暴力殺害阿爾菲拉這件事情怨念異常的伊蒙憤憤不平地將摔爛的水果幾口吃掉,看了眼傻愣愣沒有動作的阿斯代倫,有些好笑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又順手捏捏他的耳朵,感覺比自己的要尖一些“怎麽愣住了,不看書嗎?”


    如果這樣能讓他的貓開心,他自然不會阻止。再說了,阿斯代倫的實力變強也不是壞事,至少如果自己又開始發瘋他好歹要有逃跑的能力才行。


    阿斯代倫感覺自己有點發熱,這很不正常,他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這樣的感受了,甚至可以說從他變成冰冷的吸血鬼衍體之後就沒有這樣的體驗了。


    他在紮爾宅體會到的永遠隻有痛苦、冰冷以及惡心,就算是那段自暴自棄的放縱時期,在雪白的軀體中,他感受到的也隻有冰冷。


    或許他曾經誘惑的人中也曾有因為他美麗麵容 想要帶走他的人,可沒用的,一個晚上的時間,結束後他就要將人拐迴紮爾宅獻給他的那位主人,再多的可能性也都結束在每一個到來的清晨。


    而現在不同,他再一次站在了陽光下,他逃離了卡紮多爾,有人為了他不由分說殺掉了前來追殺他的古爾人,有人願意為了他奮不顧身。


    他的心好像又開始怦怦直跳,他知道那是錯覺,他早就死了,可,或許他又再一次擁有了一個可能?在他被關進棺材埋進泥土中向所有他知道的神明哀求拯救無果後,他終於被施舍了一個眼神了嗎?


    可能嗎?


    阿斯代倫摸了摸幹枯的人皮封麵,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或許我們可以一起看?”


    “別糾結了,”伊蒙扯了扯阿斯代倫光滑的臉蛋,“想看就看。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還能拉你一把,我們倆一起看出了什麽事可就全完了。”至於伊蒙自己看,別開玩笑了,他要是出事了阿斯代倫可控製不住他。


    伊蒙下手有點沒分寸,但和阿斯代倫之前受到的痛苦比起來簡直不值得一提,既然伊蒙都這樣說了,阿斯代倫也就不再遲疑,當即將紫色水晶塞進那張嚇人的嘴巴中。


    紫色的光瞬間在手中亮起,將這一片空間都照的亮堂起來,從書麵上浮現出數條宛若觸手一樣的紫色長條,無風自動,像是在招唿著別人持書者快點翻開他。


    阿斯代倫深吸一口氣,然後翻開了這本充滿著魔力的書本。


    伊蒙覺得阿斯代倫的眼睛像是瞬間就被吸到了書麵上,光芒照射在他的臉上,連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也沾染上了別的顏色。


    他不知道阿斯代倫讀到了什麽,但伊蒙可以肯定那絕對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的眼神饑渴萬分,但表情卻痛苦難耐。


    他像是追逐什麽,渴求著什麽,卻好似有一層屏障阻攔了他的道路,似的阿斯代倫那張漂亮的臉蛋都有些扭曲。


    “拜托,你到底隱藏了什麽?你能召喚死者嗎?或者讓死人複活?你能--你閉嘴讓我專心看好不好?!”他開始不自覺地喃喃自語,到最後甚至不耐煩地大吼出聲。


    伊蒙:???


    “我什麽也沒說。”他覺得自己無辜極了,也有些不確定要不要打斷阿斯代倫看書,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什麽?”阿斯代倫從書中抬頭,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表情一僵,很是著急,“不——我不是在說你。”


    “我隻是在研究這玩意,”他看起來很害怕伊蒙誤會,著急想要解釋,然而又像是在耳邊聽到了什麽雜亂的吵人的響動,“該死的,你能不能閉嘴?!”


    伊蒙這下不能再放任阿斯代倫繼續看書了,他一把將阿斯代倫攬進懷中,直接將那本書合上,“你有點被影響了阿斯代倫,這很危險。”


    被打斷的阿斯代倫有些無措地側過頭看著麵無表情的伊蒙,“抱歉,越是讀這本書,這書就會越了解你。他們一直在我的耳邊和腦子裏吵鬧。”


    他們?伊蒙微微蹙眉,想要拿走阿斯代倫手中的書,“聽起來很危險,先放下--?”


    阿斯代倫抱著書本錯開了伊蒙伸過來的手,他像是試探性故意不讓伊蒙拿走這本書,“好吧,不過裏麵隱藏著強大的力量,隻是那些聲音,或者說裏麵束縛的靈魂在從中作梗。我差點就進去了,結果被他們趕了出來。還差點讓我發了瘋。隻要我一打開書,那些聲音就湧進我的腦海,我無法與他們交流,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這本書。”


    他有點像護食的動物,可更多的還是在觀察伊蒙的反應,想看看他會不會容忍自己。


    “有什麽我能做的嗎?”伊蒙挑眉,放任了阿斯代倫的小動作,也沒有再去動那本書。


    “也許有,也許沒有,裏麵有什麽危險誰也不知道。它的主人為了保護這本書著實大費周章,裏麵一定有著寶貴的知識。”伊蒙肢體動作中傳達出來的意思讓阿斯代倫感到開心,可隨後又因為沒有從書本中獲得力量而有些失落,他渴求力量,無時無刻。


    心情低落的阿斯代倫倒進伊蒙的懷抱,開始抱著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吃著小零食,他不能吸太多,他們不知道幽暗地域的情況,為了應對突發情況,伊蒙可不能變得虛弱。


    雖然親密接觸讓伊蒙享受,可那副失落的表情伊蒙不是很喜歡,他思考了一小會兒,還在腦子裏叫了好幾聲那個夢境訪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理他,明明棱鏡還好好的放在他的包裏。


    最終他還是將下巴抵在阿斯代倫的腦袋上,“你或許做過一個關於奪心魔蝌蚪能變強我們的夢?”


    阿斯代倫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也做了那個夢?有個奇怪的夢境訪客說要保護我,還說我們腦袋裏的寄生蟲可以提供各種的強大力量,隻要我們可以繼續吞噬奪心魔蝌蚪,他能讓我們在不被轉化的同時擁有奪心魔的力量——”


    阿斯代倫啞然地看著伊蒙拿出的那個玻璃瓶,裏麵是不知道多少條奪心魔蝌蚪正充滿活力的在裏纏繞爬行,他立刻就明白了伊蒙的意思,隨即有些驚喜地問道,“你願意把這些,”他話沒有說完,因為看到了伊蒙凝重的表情,“親愛的,你怎麽了?其實我隻是說說,如果你不願意...”


    他笑得有些勉強,像是悄悄探出爪子後卻碰了個壁,想要立刻縮迴自己的安全區域。


    “不不不,”感受到阿斯代倫退縮的伊蒙立刻出聲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我隻是擔心你,如果你吸收了這些家夥後出了什麽意外該怎麽辦?我們明明是打算去除掉腦海中的蝌蚪,結果你現在要越吃越多?”


    阿斯代倫沉默片刻,將腦袋埋進伊蒙的肩窩,“其實,從我蘇醒以來,奪心魔蝌蚪帶給我的都是好處,它阻隔了我和卡紮多爾的聯係,它讓我能夠重新站在陽光下....他讓我遇見了你,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他麵露期待地看著伊蒙,“我不會有事的,再說了我變強之後你也能安心些不是嗎?”


    感受著話語中的期待和急切,伊蒙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吻了吻他的眉心,“我就知道攔不住你,”隨即又說道,“但你不能一口氣全部吃了,一條一條來,我需要觀察你吸收之後的身體反應,沒事之後再繼續下一條。”


    看著阿斯代倫還想說些什麽,伊蒙堅定地拒絕了,“不行,這個你必須聽我的。這些都是你的,不用著急。”他是不會再願意讓別的東西再鑽進自己的腦子了,阿斯代倫要是想要這個全部拿走也沒事。


    伊蒙態度堅決讓他知道沒有別的可能性,但阿斯代倫很快就調整好自己開心起來,他從瓶子中抓出一條蝌蚪,腦海中的那條奪心魔蝌蚪立刻就讓他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


    他在伊蒙的注視下將蟲子送進了自己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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