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宇是一臉的懵逼。


    不是,他們家到底招誰惹誰了?


    不僅讓人來病房門口罵,還被人扔臭雞蛋,就是過去的地主也沒被噴到這種程度吧?


    難道這才是領導叫他迴來的真正原因?


    因為可能會涉及到工作,鄭德宇沒有失智的去把幾個碎嘴老太太轟走,而是禮貌的走上前,開始了詢問。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大娘,你們在這兒罵誰呢?這兒咋這麽臭啊?”


    剛剛罵的最狠的劉老太太一看竟然有人不知道這件事,那仿佛如獲至寶,她瞬間打開了話匣子,樂滋滋的問。


    “你最近沒在燕京吧?”


    鄭德宇不知道對麵的老太太為什麽突然興奮的看著自己,他隻能茫然的點頭迴應對方的問題。


    劉老太太興奮的說:“我就知道是這樣,不然這麽大的事你肯定早就聽說了,這病房裏可是有好大一個新聞呢!”


    “新聞?!”鄭德宇不敢置信的看著劉老太太,他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幹部家庭,能有什麽事夠上新聞的。


    劉老太太卻很滿意鄭德宇給她的反應,她指了指病房,“可不嘛,都上了電視的,咱燕京日報也報道了呢。


    我跟你說啊,這事情是這麽迴事……”


    劉老太太根據自己多年的八卦經驗,將新聞和報紙上得來的信息結合在一起,非常細致的還原了十八年前的連環換子案。


    她自己是越說越興奮,心裏還有些惋惜,要是她出生在古代,怎麽說也能混個說書人當當!


    卻沒有發現,對麵鄭德宇的臉隨著她的話,變得越來越白,最後和那死人臉也差不了多少了。


    “同誌,你沒事吧?咋聊著聊著臉就白了?”旁邊的人注意到鄭德宇的不對勁兒後,立刻熱心的問。


    鄭德宇隻覺得兩眼瞬間一黑,他還算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憑借著毅力才沒直接倒在地上。


    緩了一會兒,他才重新看清楚了幾個老太太眼中的擔心,他努力的擺了擺手,聲音有些幹澀的說。


    “大娘,我沒事,就是早上著急出門,忘記吃飯了。”


    老太太們這才鬆了口氣,要是這人在跟她們閑聊的時候暈過去了,那她們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啊。


    “你這也不年輕了,咋還和小年輕一樣不注意身體呢,我這有塊硬糖,你先含著。”


    劉老太太雖然碎嘴,卻是個熱心腸的,立刻從兜裏掏出了個硬糖遞給了鄭德宇。


    “謝謝大娘。”鄭德宇接過硬糖後說。


    劉老太太不太在意的擺了擺手,“這有啥,你趕緊吃了吧,吃完就去醫院外麵的小攤上買點東西墊墊肚子。


    你這暈在醫院還好,要是暈在外麵那不就等著賊偷呢嘛。”


    鄭德宇看著手裏的硬糖,耳邊聽著她熱心的嘮叨,又想起剛剛老太太們對病房裏妻女的嫌棄,一時間頗有些五味雜陳。


    他不過就出了趟差,怎麽好好的家就變了呢?


    養了十八年的女兒不僅和他沒有血緣關係,親媽還是林美玲那個神經病……


    而他的親生女兒不僅被送到了鄉下,後來更是被林美玲一家欺辱,這讓鄭德宇怎麽能接受!


    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心平氣和的見病房裏的湯清荷和鄭錦繡。


    鄭德宇就這樣暈暈乎乎的離開了三樓,走到醫院外,才感覺唿吸順暢了一些。


    在外麵的小攤上隨便要了四個肉包子,鄭德宇剛吃了一口,就想到了遠在東北的那個孩子。


    她小時候是不是連吃肉包子的機會都沒有?


    她小時候會不會向往城裏的生活?


    她小時候會不會羨慕同學的新衣服新鞋子?


    ……


    這些她本來生來就該有的東西,卻因為林美玲一個舉動,被耽擱了整整十八年。


    林美玲!


    鄭德宇咬牙切齒的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


    當年部隊相親,他因為年紀不算大,就想走個過場。


    沒想到隻和林美玲見過一次,她就黏上來了,處處以他對象自稱,他無論怎麽解釋都沒用。


    後來,還是湯清荷幫忙,林美玲才換了糾纏的對象,也是那時,鄭德宇對湯清荷上了心,開始了追求。


    他和湯清荷在一起後,林美玲沒少使絆子,鄭德宇都要煩死林美玲了,奈何湯清荷認林美玲這個朋友,他又不能多說什麽。


    好在後來他調到了燕京,也算徹底離開了煩人的林美玲。


    鄭德宇的腦袋裏迴憶紛飛,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瞬間睜開了眼睛,雙眼裏帶著驚愕和被人算計的惱怒。


    怪不得,怪不得,鄭錦繡十歲那年會突然開始懂事了,因為那年林美玲來過燕京一次,還在他家住過!


    他那時還在慶幸林美玲在家裏住的那幾天沒鬧什麽幺蛾子,也非常痛快的離開了燕京。


    敢情林美玲不僅悄悄鬧了幺蛾子,還給他埋了個大雷啊。


    鄭德宇想到鄭錦繡,覺得失望又心痛,畢竟是養育了多年的孩子,還是他和湯清荷第一個孩子,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一時間,理智和感性在鄭德宇的腦海裏打的是天昏地暗……


    “叔,你這包子還吃不吃了?要是不吃了,能賞給我嗎?”


    鄭德宇因為身旁那道小孩子的聲音,迴過了神。


    他看著麵前那穿著補丁摞補丁衣服,臉上還髒兮兮的小男孩,瞬間就想到了當年被抱走的孩子,那孩子過得也是這種日子嗎?


    他的惻隱之心動了。


    “都給你了。”


    小男孩一聽這話,激動的給鄭德宇鞠了好幾個躬,他是真沒想到能一下子討來好幾個肉包子


    “謝謝叔,謝謝叔,祝您長命百歲,萬事順利!”


    說完這些,他才開心的帶著那幾個肉包子走了。


    沒走多遠,他就大聲的對著胡同喊,“狗蛋,小苗,吃飯了,哥這裏有吃的!”


    鄭德宇看到他喊完沒一會兒,就有兩個同樣衣衫襤褸的小孩子從胡同裏竄了出來。


    “大牛哥,真有吃的?”


    大牛笑嘻嘻的展示了一下懷裏的包子,“嘿嘿,不光有吃的,還是肉包子呢,我厲害吧?咱仨一人一個,快吃!”


    “厲害,厲害。”小苗被肉包子饞的直流口水,卻沒有爭搶,等大牛把肉包子放到她手上,她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鄭德宇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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