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想起每每見到十七,好像從剛結識他起,便時時都是跪著的。


    不止他...寧夫人...寧淮茹...蕭子安...禦南王...甚至是白傾塵...


    他幾乎都跪過。


    想到此,眉眼竟不自覺皺到了一起。隨即立刻迴神,‘溫瑾川!你是忘了他害死你師弟,又三番兩次以你爹娘威脅嗎?!你為什麽還要心疼他!他不值得!’


    內心的聲音在控訴他的不忍,懊惱之際全然沒發覺床上的人已經醒了過來。


    十七掙紮了許久,渾身無力,想動動不了,隻好作罷。


    偏過頭見主人已醒,立即迴想著昨晚發生的事。


    突然感到一陣寒栗。


    果然酒這個東西,還是少碰為妙。


    他對溫瑾川的感情,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奢望。


    眼神中閃過一絲悔意,但很快將其掩去,換上了一副平靜的麵孔。


    畢竟荒唐事已經發生,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認命。


    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唿出:“主人...早...”


    聞聲,溫瑾川冷眼蹙眉。拾起地上的衣物丟到了床上:“滾。”


    十七隻是笑笑,閉眼蓄著內力。可以動身後立即從床上爬起,穿好衣物後下了床,立在了溫瑾川的麵前。


    “主人,您昨日寫的信被我毀了。日後也請您不要浪費筆墨。您寫一封我便毀一封。”


    溫瑾川一步跨前,逼近十七:“態度變了。”


    “主人想我什麽態度?”


    “我想你,”他挑起十七的下顎,冷哼道:“像條狗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現在就是,主人。”


    “你不是,你是匹狼,冷血不聽話。”


    十七順著他的力度仰頭,不反抗。“我做了很多錯事,就算再怎麽聽話主人也不會原諒我,還不如狠一些。”


    “你的狠就是三番兩次拿我爹娘威脅。”


    “我也不想的,主人。”說完,他慢慢扯下溫瑾川的手心,往前靠了一步。


    兩人離得很近,十七也是第一次這麽大膽的靠近他的主人。


    “我是錯了,但您沒有責任嗎?是你接近的我。是你,讓我臨死的心髒重新跳動。”


    “我是罪人,是魔鬼,我知道我無可救藥。但是主人,是您,一步步把我從深淵中拉上來,覺得我還有救。可也是您,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將我打迴那十八層地獄。”


    “主人,我以為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我看見那封信開始,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你不許娶她,至少我還活著的時候,我不會讓您娶任何人。”


    變了... ...溫瑾川眼皮抖動,眼前這個十七好像真的變了。


    他不想再與他浪費口舌,指著門口低吼:“滾!”


    十七垂頭,沉默了會走到門口停下,說道:“主人,剩下的那壇墨玉是十七給您的,不要喝多,若您撐不住了,十七樂意為您效勞。”


    “滾!”


    伴隨著怒吼,十七走出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他才卸下了剛才的盛氣淩人,那層狠厲的外殼仿佛在一瞬間崩塌。


    害怕與無助等等多種情緒蹦出。不管如何,他與溫瑾川再也迴不到當初。


    還不如這樣的好,至少可以不用親眼看著主人與別人雙宿雙飛。


    淮茹...對不起...


    原諒我的自私... ...


    ——


    鴿子在上空盤旋,幾圈之後方才緩緩落在溫瑾川的肩頭。


    此刻已經午時。


    來信的正是消失已久的白傾塵。


    信上所述,昨日他與蕭子安會合,正藏匿於天陵城內最東邊的樹林。


    城中皆是皇帝的人在嚴密搜捕。


    禦南王府雖有八千兵馬可調遣,然唯憑兵符行事。


    皇上自是了然,遂遣大批人馬於城中,還下了通緝令。


    白傾塵被皇宮多名高手聯合重傷,梵天宗的長老們也悉數出動。


    待救出禦南王與王妃,便是攻城之時。


    消息剛到,溫瑾川便轉瞬寄給了寧夫人。鴿子還未飛出七鏡樓,便被正端著飯菜進來的十七一掌拍下。


    “主人,十七冒犯。可否讓我看看信中內容?”


    “你都將它打下來了,還問我做什麽?”


    對於溫瑾川的嘲諷,十七不以為意。


    他將飯菜放在石桌上後,拾起信上內容大致瞅了一眼,殿下與白傾塵會合,應當會沒事。隻希望他們救王爺時,也能順利吧。


    看完後,將信鴿放飛。


    “滿意了?”溫瑾川繼續嘲諷。


    “滿意。”十七衝他笑笑,隨即雙手遞過筷子。


    溫瑾川沒接,看了幾眼剛端上來的菜肴,眼底露出一絲不悅。“這色澤太暗,重新做。”


    “是。”


    對於溫瑾川故意找茬,他沒有太大的反應。


    被責令親自下廚,十七亦是麵露難色。能將一盤青菜炒熟而不糊,已屬不易,若要色香味俱全,實難為之。


    這不,一下午他在後廚與前廳之間往返了七八次。


    得到的迴應不是太鹹了,就是太淡了。要不就是不好看... ...


    總而言之,一天下來盡是做飯,而肚子還未填幾口。


    當端著剛做好的三菜一湯,重新迴到院子時,十二司終是看不過去,紛紛現身。怒視溫瑾川。


    “喲,這是何意?”


    聽到主人不滿,十七抿唇,看向月衡搖了搖頭,示意他們退下。可十二司卻好像要動手。


    溫瑾川手持筷子,翻動了幾下,不屑道:“十七,我僅是讓你做了幾次飯,他們便難以忍受。若是讓他們知曉你在我輪迴殿時是如何進食的,恐怕殺我的念頭都有了。”


    十七打著圓場:“不敢。十七不會讓他們傷您。”


    “你這個樓主當的也太失敗了。”


    話落間,十二司的武器已然拔出腰間,十七身形一閃至溫瑾川的身前。


    麵向十二司道:“攻城之日即將來臨,二十年的血海深仇怎能因為這些小事而影響?各位,還請三思。”


    哦?


    溫瑾川皺眉,十七這話何意。難不成他們皆為前朝南越遺孤?仔細想來,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話落,十二司忍者怒意退下,十七這才轉身。


    “主人,這次味道如何?”


    “我若說不好,你還會重新做嗎?”


    “會。”


    溫瑾川笑了:“那便撤走,重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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