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白轉身離去,十七跟在身後,兩人一路無言。


    十七不敢出聲,心道:是他惹到江公子了嗎?


    迴想著自己說過的話,並不覺得哪裏不對。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西院,隻見院內站了一女子,江予白看了幾眼,穿著上等,應該是望月山莊的主人之一。


    年紀約摸著十七十八,不難猜出是寧伯父的女兒,望月山莊的大小姐。


    女子看到江予白後,心跳不免加速。她努力掩飾內心的激動,微微垂下頭,抿唇一笑,衝他點了點頭。


    江予白拱手:“寧小姐。”


    寧淮茹眼神一亮:“你記得我?”


    跟在江予白身後的十七,這才想起小姐給他的香囊,一晚了他也沒去迴話。


    忘得一幹二淨。


    江予白疑惑:“記得?寧小姐為何這麽說,難道我們見過?”


    話落,寧淮茹的眸子肉眼可見的暗了下去。


    “那公子怎麽認識我?”


    “能在山莊裏來去自如,又穿得如此華貴,再對比姑娘的年紀,不難猜出你是望月山莊的大小姐。”


    “原來如此... ...”


    看來,瑾川哥哥不記得她了。


    心中的難過無法用言語表達,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那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她。


    “在下江予白,寧小姐...”


    “江予白?”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是,逍遙劍宗江予白。”


    寧淮茹皺眉,輕聲問道:“你不是叫溫瑾川嗎?”


    ——


    江予白並非江予白,而是姓溫。


    溫瑾川這名字雖不響亮,但其爺爺溫承德,卻是整個慶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溫承德,梵天宗的旁支,輪迴殿的第一任殿主,世人稱之為魔教。


    不過在數年前就隱退於世,除了老一輩的人,幾乎沒人再聽過梵天宗以及輪迴殿的名號了。


    溫瑾川頓時冷眼,她是如何得知的?


    “寧小姐,不知你口中的溫瑾川是何許人?”


    寧淮茹抬起眼簾,搖了搖頭:“想來是我記錯了。”


    看來不是瑾川哥哥,若他是,又怎會不認她?


    ‘我叫溫瑾川,你叫什麽?”’


    ‘寧淮茹,這名字真好聽。’


    ‘我住的地方可複雜了,我記得你的就行!’


    ‘這個香囊你拿著,你身上的香味跟它很搭,等我病好了,我就來找你。’


    ... ...


    雖已有十年,可小哥哥說過的話她記得一字不差。


    明明這麽像...眼前的人明明跟她記憶裏的小哥哥這麽像,怎麽會不是呢?


    也是,十年了。


    記憶出現偏差了吧。


    眼角的淚不受控製滑落,寧淮茹急忙轉過身擦拭:“不好意思,讓江公子見笑了...我先走了。”


    寧淮茹的身影匆匆消失在院落的轉角,留下江予白,或者說是溫瑾川,困惑的站在原地,眉頭緊鎖。


    這個寧小姐一定知道些什麽,可看她樣子卻又像真的認錯了人?


    難道有人假冒他的身份嗎?


    十七不知小姐口中的溫瑾川是誰,他也沒興趣知道,隻是得去迴話了。


    沒同溫瑾川打招唿,直接去了寧淮茹的住處。


    蘭亭軒。


    院中遍植各類蘭花,香氣襲人。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翠竹,雅致的很。


    房間的門是敞開的,剛走近幾步便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哭聲。


    十七的腳步不由得放慢,站在門外,猶豫著是否應該進去。


    哭聲斷斷續續,不禁擔心起來。


    最終還是抬腿邁進了房間,在門口處停留。


    撩袍準備下跪行禮時,一個茶杯甩來,十七反應迅速,側身一避,茶杯在他腳邊摔得粉碎。


    他抬頭看去,隻見寧淮茹坐在榻上,眼眶通紅,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顯然是情緒激動之舉。


    “你敢躲?!”


    “大小姐心情不好,為何要拿我出氣?”


    “放肆!我難道還打不得罵不得你了?”


    話落,十七點點頭,自嘲道:“是,是下奴冒犯了。小姐當然可以隨意打罵。”


    隨即撩袍而跪,以額觸地。


    “下奴知錯。”


    寧淮茹見他跪下突然清醒,急忙擦幹眼淚,衝到了十七麵前:“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剛才...你先起來...”


    十七起身,能不跪的時候他自然不會多跪。畢竟膝蓋是自己的。


    “我剛才太傷心了,誰叫你剛好撞上...”


    十七不以為意,拿出香囊遞還給她:“我問過了,江公子說,十年前不曾去過雲城廟會,小姐應該是認錯人了。”


    寧淮茹看了眼香囊,神情落寞,“可能吧,畢竟...十年了。”她揮了揮手,歎氣道:“丟了吧,我不要了。”


    十七點頭應下,將香囊收迴腰間。


    迴完話,十七本該離去。


    但他...不放心。


    可語氣卻不是擔心的口吻,好似一種嘲諷的味道:“大小姐,十年前你才多大,八歲?”輕笑一聲,繼續道:“八歲懂什麽?還記了十年之久,不免有些可笑。”


    “說不定,你口中的溫瑾川早已把你忘了。”


    寧淮茹臉色不好看,想懟迴去但又覺得他說的對:“你教訓我?”


    “不敢。您是主人,我不過是一介下人,奉勸幾句罷了。”


    寧淮茹聽不得他說這種話,隨即指著他吼道:“寧淮之!你少在我麵前冷嘲熱諷,你看不出我很難過嗎?”


    十七轉身,走到門外停下:“看出來了,但沒必要。下奴先告退了,你,好好想想。”


    “你!”寧淮茹驕橫一聲。


    十七說完直接離去。


    這哪是下人對主子說話的態度,分明是哥哥教訓妹妹的口吻。


    剛迴西院,還未踏進去。


    一隻鴿子從他頭頂飛過。


    多年來的警惕讓他不作多想,一個飛躍,踏上院牆,借著衝力伸手去抓那隻鴿子,卻被走出來的溫瑾川用一塊投來的石子攔下。


    再次抬頭時,鴿子已經飛遠。


    十七的殺意再次顯露:“信鴿?江公子是和誰在通信?”


    溫瑾川漫不經心迴道:“我出來這麽久,是死是活也沒人通知迴江家, 我母親還在家裏等消息呢。”


    十七半信半疑,這人疑點實在太多,江家少宗主的身份...很可能是假的。


    他摸出腰間的匕首直接衝上去,溫瑾川沒躲,他料定十七不敢殺他。


    匕首在喉嚨處停下:“江公子,我不管你什麽身份,但你要是想對山莊不利,我一定會殺了你。”


    刀尖的鋒利遠超想象,盡管十七並未用力,卻在溫瑾川的喉嚨處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一絲鮮血慢慢滲出,沿著脖頸流淌下來,與衣領的布料交織成觸目驚心的血紅。


    溫瑾川不屑:“寧伯父都說我是江家人了,你還懷疑我?怎麽,你是在質疑你們莊主嗎?”


    十七收迴匕首,突然轉移了話題:“江公子的傷可好全了?”


    “這是要對我下逐客令?”


    十七抿唇輕笑:“不敢,我哪來的資格趕江少宗主,關心一下您不行嗎?”


    溫瑾川勾起嘴角:“行,當然行。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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