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喜和顧長文都意識到對方重生了。


    一個想當對方大女婿,一個想當對方小女婿。


    顧長文道:“二堂哥,你都已經入贅劉家,就放過王大小姐。”


    “不如等我日後考取功名,替你撐腰,另娶富家小姐?”


    顧長喜:“等你考取功名?你就考個秀才,還是吊車尾的秀才,能不能給自己撐腰都不好說,還敢說給我撐腰?”


    “還不如我同上輩子的娘子再續前緣,我們把日子過好了,資助你讀書也不是什麽難事。”


    顧長文不吃他畫的餅:“資助我讀書?別開玩笑了,王老爺又不是沒兒子,王家又不是 由你做主。”


    資助女婿聽過,資助女婿家隔了房的堂弟,沒聽過。


    上輩子他能讀書,一開始是靠賣了顧雙雙得來的銀子,後來是他自己鑽營,靠一張嘴,哄住了能資助他讀書的姑娘……


    二人大吵一場,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決定各憑本事,王老爺看中誰當女婿,另一個不許再爭。


    他們想得理所當然,卻不知道,王老爺誰也看不中,直接把兩人軟禁起來,不許他們走出那個小院。


    一開始幾天,為了從他們嘴裏得到更多的消息,還讓人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派去監視他們的人再也聽不見新的老用的消息,兩人的苦日子就開始了。


    最先體現在吃食上,從每頓六菜一湯變成吃飽就行,下人的態度也發生很大轉變,對著他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再到後來,院子裏連侍候的下人都沒有了,所有活都要他們自己幹。


    想出去,門口小廝十二個時辰守著,跨出去一步都不行。


    原本想到王家過好日子的顧長喜和顧長文懵了。


    “我要見王老爺!”


    小廝不為所動:“我們老爺忙著做生意都來不及,哪有時間見你。”


    顧長喜厲聲道:“我要重要消息告訴王老爺,若是耽誤了,你們承擔不起!”


    “還不快去稟報!”


    活了兩輩子,此時沉下臉來,倒有幾分威嚴。


    小廝不敢太得罪 他,隻好去向王老爺匯報。


    王老爺還是來了一趟:“聽說你們有要事向我匯報?”


    上迴說他生意會出事,不知這迴所謂的大事又是什麽?


    顧長喜哪有什麽大事,不過是王老爺一直不肯見他,又不讓他出門,隻好撒謊把王老爺請來。


    顧長喜靈機一動,還真記起上輩子的一件事來,道:“王太太下個月會去城外上香,迴程時會遇見危險,還請您盡早規避。”


    上輩子是有這迴事的,當時下雨,路上打滑,馬車差點翻了。


    王老爺冷冷看他:“這就是你說的有要事?”


    他真是昏了頭,還真相信他們兩個能未卜先知?


    上迴說王家的生意會出問題,估計是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就到他麵前來討好賣乖,不然也不會說不清楚什麽問題。


    這迴就更離譜,王太太根本沒提過去上香的事,顧長喜卻說得跟真的一樣,王老爺覺得,這顧長喜腦子不正常。


    偏顧長喜不知道王老爺已經把他當神經病,還興衝衝道:“這可不是什麽小事,若不注意,王太太會有生命危險。”


    王老爺眯著眼睛問他:“你不是未卜先知嗎?那你就說說,我太太好了端端的為何會去上香?”


    顧長喜脫口而出:“顧家找到好女婿,顧太太是去還願,以及替女兒求子的。”


    王老爺大怒,提起桌上的茶壺就砸顧長喜腦袋上:“無恥之徒!竟敢敗壞我姑娘名聲!”


    王家兩位小姐都沒許人,更別說成婚,顧長喜倒好,一口一個自封為好女婿,還敢說王太太去替閨女求子!


    沒成婚的姑娘求子,顧長喜這是要逼死王家的姑娘!


    王老爺大喝一聲:“來人,將這登徒子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顧長喜又驚又怒:“王老爺,你不能打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這是在給王家避禍,給王太太避禍,王家不感謝我就算了,還打我板子?”


    王老爺自己動手,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低喝道:“感謝你?感謝你敗壞我閨女名聲嗎?”


    顧長喜頭都被打歪了,氣得直抖:“我沒有!”


    王老爺又是一個巴掌打在他另一邊臉上:“還敢狡辯?我閨女尚未婚配,求什麽子?!”


    “打,給我狠狠打!”


    顧長喜這才反應過來, 這輩子,王小姐沒嫁給他,也還沒嫁給別人,都沒成婚,自然不需要王太太去為廟裏給她求子。


    顧長喜欲哭無淚,被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


    剛開始還有力氣謾罵,後來就是求饒,又後來喊的是救命……到最後,沒聲兒了,什麽聲都沒有。


    護院進來向王老爺稟報:“人已經暈過去了。”


    王老爺:“潑醒繼續打!打到他知錯為止。”


    “記得別打死,免得連累府裏。”


    顧長喜挨了五十大板,打壞了一條腿,以後都沒有恢複的可能,隻能瘸著……


    顧長喜瘋了:“不,我怎麽會瘸?肯定不會的,定是你這庸醫,誇大其詞嚇唬我。”


    大夫扔下藥方就走:“老夫是庸醫,治不好你的腿,你另請高明。”


    他哪來的本事另請高明?


    顧長喜趴在床上,心情前所未有的壞。


    他瘸了,他成了瘸子,王大小姐怎麽可能嫁給他?


    顧長文也被顧長喜的下場嚇到了,呆在院裏跟個鵪鶉似的,再也不敢作妖,也不嫌飯難吃了。


    若是不能考中秀才,在王家待著也不錯,至少有吃有喝,能吃飽……


    隻能說,他這想法太天真了,非親非故的,王家怎麽可能會在他身上浪費糧食?


    第二天,王家就把他毒啞趕了出來。


    顧長喜身上棍傷嚴重,倒上允許他在多待上幾天。


    顧長文被趕出來以後無處可去,隻好迴去繼續啃老,這才知道顧老頭顧老太兩人一死一殘,弟弟顧長武也不知所蹤。


    顧長文:“!!!”


    他要怎麽活啊?


    顧長文又重新迴到縣城,當乞丐。


    沒過多久,顧長喜身上的傷輕了些,能下地時,也同樣被王家灌了碗啞藥趕出來。


    二人在街上重逢,難兄難弟,抱團乞討。


    顧長文上輩子到底是考中秀才的,沒過兩天就想到謀生之法。


    將要飯來的錢攢下一些,買了些紙,又迴村裏把顧大海之前讀書時的筆墨拿來,擺了個代寫書信的攤子。


    顧長喜什麽也幹不來,還是乞討……


    大房三房死的死,殘的殘,水深火熱之時,顧長清一家的生活卻十分美好,讀書識字幹活,吃飽穿暖,沒有偏心的長輩壓製,簡直不要太爽。


    顧大山和顧雙雙兩人已經識得幾百字,簡單書信已經能看懂。


    寫字時,也不像剛開始那般,把墨全糊在紙上。


    顧長清和同窗的關係很好。


    他讀書好,學問好,很受歡迎,大約是因為,他和他們沒有利益關係,不用爭不用搶的,大家自然其樂融融。


    日子悠悠,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顧大山和顧雙雙的字已經寫得有模有樣,和提筆數年數十年的書生當然沒法比,但是和自己比,從不會到會,是質的飛躍。


    顧長清道:“爹,雙雙,不如我們去買些紅紙來,你們兩人趁這段時間多寫點福字和對聯,到時候能賺筆小事哦。”


    顧雙雙:“寫寫寫!村裏人知道我會寫會算,不知多羨慕我。”


    顧長清笑:“到時搬個凳子,坐在村裏寫,他們要什麽就寫什麽。”


    顧雙雙心動了一下,又馬上反對:“不對,村子裏寫對聯不收錢。”


    “他們對我和爹不好,我不想免費幫他們寫春聯。”


    顧長清:“那就不給他們寫,讓他們去縣裏買。”


    顧大山忙道:“我得迴村,家裏要祭祖的。”


    顧長清知道他想迴去出口氣,讓人狠狠羨慕一把,笑道:“當然,爹是一家之主,我們都聽爹的,到時和爹一起迴村。”


    過了臘八,顧大山出去擺攤的時候就把對聯和福字帶上了,放了兩幅在攤子上讓人套圈,其餘的擺在邊上賣。


    顧雙雙專門守對聯攤兒,別被人順走不給錢。


    對聯一賣就賣到二十八,賺了十幾兩銀子,這才不出攤,迴村過年。


    顧長清和顧雙雙打掃衛生,顧大山搬了個桌子到門外,筆墨紙硯一放,就開始動手寫對聯,寫福字。


    村民們見他會寫對聯,別提多驚訝:“顧大山,你什麽時候學的認字,現在都會寫對聯了?”


    顧大山滿臉驕傲:“是我兒子教得好,我才能識得幾個字。”


    “你兒子自己讀書,還能教你認字啊?不會耽誤他的功課吧?”


    “聽說二月份就可以下場,長清要下場嗎?”


    “不過他才去讀了多久的書,現在下場太冒進,還不如多學幾年,等知識積累紮實穩固了,到時再考。”


    顧大山道:“讀書的事,長清素來不用我操心。”


    “下場考試的事,我不懂,他也不懂,我們聽夫子的。”


    “若夫子讓他下場試試,那就下場積累經驗,若夫子覺得要多讀兩年再考,那就讓他再多讀兩年。”


    話是這麽說,吃飯的時候,顧大山就問起顧長清,關於科考的事。


    顧長清道:“我明年就下場,爹,你等著吧,我明年肯定給你考個秀才迴來。”


    顧大山:“好好好,爹等你考中秀才。”


    想了想又道:“沒考中也沒關係,我們繼續讀,下次再考。”


    顧長清笑道:“爹,成名需趁早,你兒子我已經不小了,能考還是考吧,別下次了。”


    顧雙雙也道:“就是,爹,別說什麽沒考中的話,咱說點好的,我哥一定會考中秀才的。”


    顧大山:“好,爹收迴剛才的話,我們長清一定考中秀才。”


    大年三十祭祖,過年,年後在村裏呆了幾天,然後就迴了縣裏。


    在迴縣裏之前,顧大山提著點吃的,去看了顧老頭一眼。


    屋裏都是臭味,沒人打理的顧老頭身上更臭,畢竟臭味源頭就是他。


    顧大山把東西放下,說:“看見你過得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顧老頭:“逆,逆子……”


    顧大山:“族叔可不要亂喊,我和你們家可沒關係。”


    顧老頭:“……”


    顧大山說的是真的,看見顧老頭的日子過成這樣,之前從他們身上所受來的那些委屈,都慢慢淡了。


    年後剛去學塾,陳夫子就說起二月下場一事,讓想參加科舉的學生,主動去報個名。


    顧長清立即報名:“夫子,我要下場。”


    陳夫子看他一眼,道:“行,那從今天起,學習難度不一樣了。”


    轉眼到了二月。


    因為顧長清決定下場,家裏都很支持,就連平日裏每天迴去教他們認字的行為,都被取消了。


    按顧大山的說法:“我和你妹妹想學認字,什麽時候都可以,但科舉考試不一樣,過了那個時間,最少得耽誤一年。”


    到了考試那天,顧大山沒擺攤,顧雙雙把他的籃子檢查了幾遍,生怕漏了什麽,更怕多了點什麽,好在沒多也沒少。


    顧大山和顧雙雙兩人送他去考場,看見他進了場,這才離開。


    考完後,兩人也沒問他的成績,生怕給他壓力。


    不過顧長清自己心裏有數,考得挺不錯的。


    果然結果出來,顧長清成了童生。


    顧大山高興得都想馬上擺酒,更想迴村祭拜老祖宗。


    顧長清連忙攔住他:“爹,不急,這才童生,若是我們大肆慶祝,未免讓人覺得我們輕狂,眼皮子淺,不是什麽好事。”


    “再說過幾天馬上下場考秀才,也不適合分心。”


    “所以擺酒慶賀的事情,咱們往後推一推。”


    “爹,你信我,以後定讓爹風風光光,走到哪裏都讓人尊敬。”


    “這慶賀考中的酒席,可絕對不止一場。”


    顧大山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你出息了,爹等著享你的福。”


    顧雙雙:“我也享哥哥的福。”


    顧長清一拍腦袋,對顧大山鄭重道:“雙雙的婚事,不要隨便許出去,我如今還要往上考,雙雙以後能找到更好的親事,有更多選擇。”


    過了年,顧雙雙已經十四歲,這個時代,已經到了相看的年紀,顧長清趕緊先給顧大山提個醒。


    顧大山道:“我見識不夠,雙雙的婚事,以後由你做主,你這個當哥哥的要多費心。”


    顧雙雙見他們當著她的麵談她的婚事,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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