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氏腦子嗡的一下,急問:“承安怎麽了?”


    小丫鬟氣喘籲籲:“二少爺,二少爺被賭坊的人抓走了。”


    賭坊?


    賭坊的人怎麽會抓承安?


    小張氏愕然:“欠賭債不還的是世子,他們抓承安幹什麽?”


    “賭坊抓錯人了!”


    “讓管家拿侯爺的帖子,去賭坊把二少爺接迴來!”


    “快去!”


    小丫鬟被她猙獰的神色嚇了一大跳,跌跌撞撞去給管家傳話。


    小張氏急得在原地直打轉,差點把屋裏丫鬟的腦袋都轉暈了,把地板都沒踩薄了幾分,也沒停下來。


    最後把自己轉暈了,還是丫鬟動作快,把她扶著坐下。


    小張氏臉色慘白,閉著眼睛,以手撐頭,吩咐道:“派個人去門口等著,一有消息立即來報。”


    等了又等,終於有腳步聲從遠處跑來,小張氏猛然站起身。


    小丫鬟跑進來:“夫,夫人,管家迴來了,說,說賭坊不肯放人。”


    管家緊隨其後進來,把腰彎得低低的:“夫人,賭坊說,咱們府上欠債不還在先,他們隻好按照自己的規矩來。”


    小張氏破防了:“那是顧長清欠的賭債!”


    “賭坊有本事把顧長清抓走,抓我兒子算什麽?”


    “侯爺呢?快去請侯爺迴來,讓侯爺去救二少爺。”


    管家沉聲道:“夫人,侯爺這段時間外出公幹,還得再過半個月才能迴京。”


    小張氏:“!!!”


    “侯爺不在,那我的承安怎麽辦?”


    “顧長清!對了,顧長清,把顧長清找迴來。”


    “他自己闖下的禍,他自己解決,別禍害我的承安。”


    “讓府裏所有人都出去找,用最快的速度把世子找迴來。”


    這次速度很快,不到一個時辰,顧長清就被找到了。


    隻是,他不肯迴府:“我不迴去!”


    “我爹不在府裏,萬一有人趁機打殺我,怎麽辦?”


    管家眼角直抽。


    誰不知道世子從小到大都是個混不吝的小霸王,他不打殺人都是好的,誰敢打殺他?


    管家陪笑道:“世子說笑了,你是府上除了侯爺之外第一尊貴人兒,誰敢對您不敬?”


    顧長清嗤笑一聲:“別!”


    “誰家尊貴人連下人都不如,下人還有月錢呢,本世子這個尊貴人,月錢月錢沒有,簽單府裏不認。”


    “哦,連我娘留下的嫁妝都被人偷摸花光了。”


    “可真夠尊貴的。”


    管家:“……”


    他就是個傳話的下人,實在不敢摻和主子的矛盾。


    管家意思意思再勸兩句:“世子,你就迴府吧……”


    顧長清:“我爹沒迴來之前,我是不會迴去的。”


    管家行個禮,迴去稟報小張氏了。


    反正他勸過了,世子不迴,他一個下人,還能改變世子的決定不成?


    小張氏聽說顧長清不肯迴來,再加憤怒:“這個白眼狼,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害他弟弟!”


    “套車,我親自去見他。”


    於是,一個時辰後,顧長清見到去而複返的管家,以及,被丫鬟婆子簇擁著的小張氏。


    小張氏剛要開口,顧長清搶在她之前,高聲道:“姨娘,我都已經避出府了,你還要趕盡殺絕嗎?”


    聲音洪亮,傳遍四周,路人紛紛側目,就連路邊茶樓,酒樓,客棧以及附近其他鋪子的人,聽見聲音,都紛紛探頭來看。


    小張氏到嘴邊的話被忽然打斷,緊接著就被扣上一口趕盡殺光絕的鍋,氣得差點閉過氣去。


    這是在外麵,不能罵!


    小張氏深吸口氣,傷心道:“長清,我從小把你養大,若真是對你有什麽壞心思,還用等到今日喊打喊殺?”


    “但凡我存一點歹心,在你小時候隨便做點什麽,你都沒有今天。”


    “我事事以你為先,不指望你感恩,你也不能這麽誤會我。”


    顧長清驚訝:“姨娘嫁進侯府,不就是為了照顧我的嗎?不然爹位高權重,玉樹臨風,怎麽輪得到姨娘嫁進來?”


    “若我小時候,姨娘真有什麽壞心思,我有沒有今天不好說,但姨娘肯定沒有今天。”


    “那個事事以我為先倒沒說錯,府裏有什麽好東西都先往我麵前送,讓我看第一眼,看完了就送到姨娘自己和姨娘親兒子屋裏。”


    “沒有月錢也是以我為先呢……”


    小張氏是沒想到顧長清這麽瘋,一點臉麵都不要了。


    她臉都扭曲了:“那些誤會先不提。”


    “我來找你,是因為你連累了承安。”


    “你去賭坊賭錢,輸了銀子不還,賭坊的人把承安抓走了。”


    “你父親外出公幹,不在府裏,你身為侯府世子,事情又是你惹出來的,趕緊想辦法把你弟弟救出來。”


    顧長清眨了眨眼睛:“這事兒簡單啊,把賭坊的債還了不就好了?”


    “人家開賭坊,求的是財又不是命。”


    “隻要姨娘把銀子還上,人家自然把承安放了。”


    小張氏快氣吐血,尖聲道:“那是你欠下的賭債!”


    顧長清:“我也沒否認不是我欠下的賭債啊,姨娘不必這麽大聲,我聽得見。”


    小張氏見他不緊不慢,氣得更狠了,反正已經撕破臉,她的慈母人設早就崩了,這時候也不裝了,主要是裝不下去了。


    小張氏厲聲道:“你欠下的賭債你自己去還,為何連累承安?”


    “現在,馬上,你去賭坊把承安換迴來。”


    顧長清搖頭:“我連月錢都沒有,花銀子是直接從賬上走的,就這麽點錢,讓賬房付了就是,何必這麽麻煩,換來換去?”


    小張氏聲音都氣得劈叉了:“這麽點錢?你前前後後輸了十幾萬兩銀子,還叫這麽點錢?”


    顧長清道:“姨娘你砸一迴屋子,換一批擺件就是幾萬兩,時不時就砸那麽一迴,也沒見你心疼銀子啊?”


    “顧承安每年花的銀子也不止這一星半點,也沒見姨娘心疼銀子。”


    “就連我那小舅舅,拿著姨娘給的銀子逛花樓,捧戲子,養小倌,花的也都不止這些。”


    “怎麽這安樂侯府的銀子,就你們能花,我這個世子不能花?”


    “小舅舅不是侯府的人,就因為他是你親弟弟,就比我這個侯府世子還有資格花侯府的銀子?”


    小張氏惱羞成怒:“你胡說,你小舅舅花的可不是侯府的銀子!”


    顧長清:“花的不是侯府的銀子,是我娘留下的嫁妝,我知道。”


    小張氏惱羞成怒:“顧長清!你不要故意扯開話題,現在是讓你把承安換迴來。”


    顧長清:“姨娘有時間在這裏和我掰扯,還不如想辦法早點籌錢。”


    “賭坊那地方,可不會給人養兒子,最多三天,要是沒有銀子送過去,承安怕是要少什麽物件了。”


    “姨娘,那可是你親兒子。”


    小張氏眼前陣陣發黑:“長清!我自認待你不薄……”


    顧長清:“停!”


    小張氏發了狠:“顧長清!你陷害親弟弟,我要進宮找貴人做主!”


    顧長清:“去吧去吧,我也想知道,我哪裏陷害顧承安。”


    小張氏心裏驚疑不定:“難道不是你假借承安的名義欠債?”


    顧長清嗤笑一聲,不屑道:“本世子要借錢,還用得著借他顧承安的名義?他顧承安是什麽出名的人嗎?”


    小張氏咬牙:“若非如此,賭坊怎會抓錯人?”


    顧長清:“抓錯?那是不可能的,人家抓的就是顧承安,誰讓你不給銀子呢?”


    小張氏驚呆了:“不可能!”沒聽過拿著借條抓別人的。


    顧長清好心解釋道:“姨娘見識不多,不知道也不怪姨娘。”


    “本世子的簽章,除了代表本世子,還代表侯府。”


    “賭坊拿著本世子簽的條子上門,姨娘不讓賬房和他們結算,他們不抓姨娘的兒子,抓誰?”


    顧長清十分好心道:“看在承安和我同一個爹的份上,我再次提醒姨娘一句:“籌銀子要趁早,晚了……顧承安不定能迴來多少。”


    小張氏隻覺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


    她不敢拿顧承安的安全冒險,隻能帶著好不容易籌來的十萬多兩銀子去了賭坊,花了八萬把顧承安贖出來。


    結果剛走出賭坊,就被另一家賭坊的人攔住了。


    顧長清又不是隻欠了一家賭坊的錢……


    小張氏手裏那點銀子指點不夠了,最後又從高利貸那兒又借了十五萬,這才把賭坊的窟窿填上,把顧承安撈出來。


    但因為籌集銀子耽誤了時間,顧承安受了不少罪,右手被打斷了。


    雖然找大夫看過,隻是普通骨折,好好休養能恢複如初,但是耽誤他今年下場科考。


    賭債還了,嫁妝的窟窿就填不上。


    小張氏破罐子破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似乎這樣,顧長清就拿她沒辦法。


    顧長清似乎也真的消停下來,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又像最開始時那般,看起來很好拿捏的樣子。


    不過小張氏可不敢再小看他。


    見顧長清沒有追著她討要親娘嫁妝,心裏鬆了口氣,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糊弄他。


    總的來說,相安無事,主打一個和平共處。


    張子玉老實了幾天,見顧長清沒找他麻煩,就覺得萬事大吉,又開始各種浪,照樣把顧長清叫出去,好像之前那些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長清也像以前一樣,跟他一起嘻嘻哈哈,花樓照去,戲子照捧,賭坊……賭坊沒去了,不是顧長清不想去,是張子玉死活拉著不讓他去。


    這些天去花樓和捧戲子的銀子,還是張子玉出的呢,這點小錢,張子玉出得起,但是賭坊一天幾萬的練手費,張子玉出不起。


    不讓顧長清去賭坊,他就不太願意和張子玉混在一處了。


    “天天不是花樓就是戲子!看來看去就是這麽幾個人,有什麽好看的?我還不如睡大覺。”


    張子玉笑道:“長清啊,小舅舅今天帶你去玩個好玩的。”


    顧長清來了興趣:“什麽好玩的?”


    張子玉道:“馬球你會玩吧?”


    “下個月,京中有馬球比賽,小舅舅和人組了個馬球隊,到時湊得熱鬧,你來不來?”


    顧長清:“不去!幾十個人累得一身汗,就為了搶個球,至於嗎?”


    “不如花點銀子,一人買上十個,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張子玉:“……”


    真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連馬球都不懂!


    不過想到小張氏的交待,想到顧承安的安排,張子玉還是堆著一臉笑,遊說顧長清:“那是你沒玩過,玩過就不會這麽說了。”


    “長清,小舅舅真不騙你。”


    “要是馬球真的不好玩,大家怎麽會這麽喜歡?”


    “聽說,馬球比賽那日,京中貴女都會去現場觀看。”


    “長清,咱們甥舅二人好好練,到時英姿勃勃,萬一就被哪位貴女看中了呢?”


    顧長清還是興趣缺缺:“我是侯府世子,又不是沒見過貴女。”


    “小舅舅你自己不得貴女青睞,那是你自己沒本事。”


    張子玉那個氣啊,差點想現場翻臉:你有本事!你要不是會投胎,比我還不如!


    張子玉:“靠身份得來的青睞,哪有靠本事得來的青睞更有麵子?”


    顧長清:“你是沒身份可用才這麽說吧?”


    “有身份不用的才是傻子。”


    張子玉被他貼臉開打,氣急敗壞道:“你到底去不去?”


    要是顧長清堅持不去,他就要另想辦法了。


    顧長清:“算了算了,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就去好了。”


    “不過,先說好,我身上一分銀子沒有,費用你得全包了。”


    張子玉十分爽快:“行,你隻管出個人就成。”


    顧長清道:“好。”


    “不過堂堂世子,身上沒有一文錢,太丟人了,不行,我要去把我月例銀子拿迴來。”


    從小到大,月例銀子可不少,不能便宜其他人。


    顧長清迴去就要錢。


    “姨娘,上迴讓你準備好補發給我的月錢,在哪兒?”


    已經撕破臉,小張氏對他自然沒有好臉色:“家裏的銀子早就讓你敗光了,你還想要月錢?”


    顧長清:“姨娘這甩鍋的本事可真厲害。”


    “不過我今天來,也不是來跟姨娘吵架的,隻是為了要錢。”


    “如果我今天拿不到這筆錢,明天我就去顧承安的書院裏問問,霸占兄長月錢這種事兒,是誰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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