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人剛走到家門口,還沒進門,就被顧長清帶著幾個孩子攔住了。


    “你想幹什麽?”顧家人變了臉色,十分警惕的看著他。


    沒有被關之前,他們還有僥幸,覺得顧長清會顧念一絲血緣親情,對他們另眼相看。


    但是現在他們沒有這個想法了。


    李秋秋道:“不是姑父要找你們,是我讓姑父送我來找顧寶珠,她還欠了一百個頭沒磕,我來給她數數。”


    顧寶珠這會兒兩條腿都快走斷了,聽說還要下跪磕頭,當即耍賴:“我不磕!”


    她狡辯道:“當時是你自己說的,不要我給你磕頭。”


    李秋秋:“所以說讓你對著皇宮磕頭,給皇上賠禮道歉啊。”


    顧寶珠:“皇上自己都沒說要我給他磕頭賠禮道歉,你憑什麽替皇上做主?”


    “我就不磕!”


    “有本事你去找皇上告狀啊!讓皇上親自來叫我磕頭啊!”


    李秋秋被她的大膽驚呆了:“你,你還敢讓皇上親自來叫你磕頭?”


    “就不怕皇上叫人來砍你的頭。”


    顧寶珠其實是有點怕的,但這種時候輸人不輸陣,而且:“那也要你有本事,能找到皇上告狀再說。”


    李秋秋蔫了。


    她就算是個小姑娘,也知道皇上不是誰想見就可以見的。


    顧寶珠不要臉,扯著皇上做大旗,她卻沒辦法吹牛,一個弄不好,那是要掉腦袋的。


    顧寶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一百個頭不用磕了,得意道:“別動不動就把皇上掛在嘴邊,皇上才不知道你是誰。”


    李秋秋:“你又偷又搶,又說話不算話,你這麽壞,早晚皇上會知道。”


    “你!你!”顧寶珠其實是想動手的,隻是想到自己連著幾次,在李秋秋手裏毫無還手之力,就克製住了。


    劉氏見顧寶珠落了下風,立即說道:“你這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咄咄逼人,可見不是個善茬,以後離我們寶珠遠些。”


    “讓開,別擋在我們家大門口。”


    顧興目光沉沉的看著顧長清:“你如今是出息了,帶著外人上門來找親爹家的麻煩。”


    顧長清:“二叔言重了,我說要找二叔一家的麻煩,隻需說句話,哪用得著帶人上門這麽麻煩。”


    顧興:“……”


    李秋秋不想顧長清為難:“姑父,我們迴去吧。”


    顧長清還沒說話,身後傳來李太太的聲音:“不急著走,等娘收完這筆賬,秋秋你跟娘一起迴去。”


    “娘,你怎麽來了?”李秋秋迴頭,又驚又喜。


    李太太上前先給顧長清行禮:“我和顧家有一筆債務未清,還請侯爺做個見證。”


    “大嫂不必多禮。”顧長清道:“有什麽賬目確實當麵算清才好。”


    顧家人全都懵了,林氏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顧家和你有什麽債務?”


    自從二房李氏死了以後,伯府跟李家完全斷了往來,哪來的什麽債務?


    李太太:“顧寶珠偷竊一事已確定,按照所偷竊物品的價值十倍賠償給我,這是你們顧家人自己提的。”


    “金山收到的那套玉雕葫蘆賀儀,市麵上至少八千兩銀子,十倍也就是八萬兩銀子,拿錢吧。”


    八萬兩?把他們一家人全部綁起來,論斤賣了,都不值一個零頭?


    林氏:“果然是滿身銅臭味的商戶,開口銀子閉口錢,少在這裏訛詐我們!”


    “那玉雕葫蘆也不是你的東西,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們十倍賠償?”


    李太太心平氣和說道:“不是你們顧家人自己提的嗎?”


    “要我說你們這顧家的風氣也實在需要改改,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說話算話的。”


    “當母親的提出十倍賠償,最後耍賴,當閨女的說磕一百個頭,也耍賴。”


    “你們顧家的耍賴是家傳的不成?”


    劉氏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又怎麽樣?你還能去告我們不成?”


    “就算你去告,沒憑沒據的,衙門可不會受理。”


    李太太驚訝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這怎麽會無憑無據呢?當時在場的所有大人都是人證,不管誰說一句話,都比你們顧家顛倒黑白管用。”


    劉氏有點慌。


    她才剛從牢裏出來,這輩子再也不想進去了,別說八萬兩銀子,顧家屬實拿不出,就是八十兩銀子,顧家賬上這會兒都沒有。


    也就她和婆婆林氏還有一點嫁妝,所有東西加起來都不會超過二千兩,銀子就更少了,兩個人手裏加起來,最多也就是三百兩銀子。


    林氏眼珠子一轉:“這禍是顧寶珠闖出來的,就按之前說的,讓她磕頭賠罪。”


    她說著根本不等顧寶珠反駁,將人拖過來,一腳踹在顧寶珠膝窩,把人踹跪在地。


    “還不趕緊磕頭!別逼我大嘴巴子賞你。”


    顧寶珠這些天在牢裏被她打出陰影了,臉上現在還腫著呢。


    她完全不敢反抗,隻好一邊哭一邊磕頭。


    李秋秋一看可來勁了,立即開始大聲數數:“一二三四……”


    “你這個頭磕的不對,腦袋都沒有低下去,不算。”


    顧寶珠恨不得跳起來撕爛她那張嘴!


    該死的李秋秋,都是她得理不饒人,追到家裏來讓她磕頭,不然她怎麽會受這種罪?


    李秋秋可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的,特別認真的盯著她,絕不讓她蒙混過關。


    顧寶珠磕了二三十個頭就開始頭暈目眩,到了四五十個的時候,已經滿眼都是小星星,等到磕完一百個響頭,腦袋都磕出血了。


    顧寶珠又急又怒又痛又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太太:“總算顧小姐言而有信,願賭服輸,顧老太太身為顧小姐的祖母,顧家的當家人,想必更加言而有信。”


    “所以那八萬兩銀子的賠償,老太太準備什麽時候給?”


    林氏氣急: “什麽賠償?賠償什麽?”


    “那玉雕葫蘆也沒損壞,都已經原物奉還,還有什麽好賠償的?”


    “你們李家,總不至於眼皮子淺到這麽點小錢都放在眼裏吧?”


    李太太:“八萬兩銀子在顧老夫人眼裏是小錢,可見顧家巨富。”


    “既如此,就幹脆點,還銀子。”


    不管李太太怎麽說,反正林氏就兩字迴她:“沒錢!”


    李太太:“沒錢還能在京城住那麽大的宅子,請下人仆婦?”


    “作為前親戚,本太太就當一迴好人,把你們送迴農村。”


    “這樣你們就能下地種糧,自給自足,也不用擔心沒銀子活不下去。”


    林氏目眥欲裂:“你敢!”


    顧興:“無知婦人,這裏是京城,可不是你能隨便撒野的地方!”


    顧昌明冷笑:“你們李家,是覺得有個當侯爺的女婿,就可以仗勢欺人了?”


    說話就說話,好端端的攀咬他幹什麽?


    顧長清:“看來之前五十板子還沒有讓堂兄長記性,那就再打五十,正好讓堂兄見識一下,什麽叫仗勢欺人。”


    顧長清話音落下,就有跟在他身後的長隨過來摁住顧昌明。


    顧昌明:“!!!”


    他身上的傷根本還沒好,再打五十大板,他這條小命估計就要直接交代了。


    顧昌明:“不要!爹!救命啊!!”


    顧興急了:“顧長清!”


    “我如今可是就剩下這一個兒子,你要是讓人把他打死了,別怪我把你過繼迴來!”


    顧長清:“?”


    真是好奇怪的腦迴路。


    顧昌明生的五個兒子,被他寄予厚望的仁義禮智信兄弟,還不夠?


    不過顧興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他了,真把顧昌明一下打死,豈不是便宜他?


    顧長清:“既然二叔替他求情,那這五十板子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二叔求情也不管用。”


    顧興和顧昌明父子倆,氣得臉色漲紅滿目怒氣,卻沒有骨氣說情願去挨打。


    顧長清又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你們欠了李家的賠償不還,還想仗我的勢去欺負人,讓我幫你們抹去債務,這絕對不可能。”


    顧興:“你真的不管我死活來?”


    顧長清:“二叔說笑了!二叔膝下有堂兄盡孝,更有仁義禮智信五個孫子盡孝,哪需要我一個隔了房的堂侄子,來管二叔的事?”


    顧興啞口無言。


    顧昌明發了狠:“我們沒有銀子,李家還敢弄死我們不成?”


    李太太:“我們李家幹的從來都是合法的買賣,殺人的事情可不做。”


    這麽一本正經的迴答,把顧昌明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那股狠厲氣勢,化解的無影無蹤。


    顧昌明:“……”


    顧家人真以為李太太隻是說說而已,誰知過了兩天,就開始有人對他們各種找茬。


    就連在宅子裏也住的不安寧,因為宅子小,下人又少,就連晚上都有不少人翻牆進去,吵得他們日夜不得安寧。


    沒過幾天顧家人就受不了了,想去找李家和解,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們。


    最後顧家人沒有辦法,隻好租過一個宅子居住,結果又被找麻煩。


    這次更嚴重,仁義禮智信兄弟隻要出門,迴來必定鼻青臉腫。


    他們哪裏不知道,這是李家在逼他們離開京城。


    他們不想離開,但是沒有留下來的辦法,最後隻能不情不願地收拾東西離開。


    李太太說到做到,把人趕出京城還不算數,一路上都有人盯著他們,最後把他們逼到一個貧窮的村子,把人留在那兒。


    村子排外,不收留外人。


    顧興一家人隻好在村子外麵搭了個屋子居住,地是種不了一點,活是幹不了一點。


    眼看手裏的銀子越來越少,再沒有進項,總有一天要喝西北風,一家人終於慌了。


    最後還是顧昌明帶著仁義禮三兄弟上山去打獵,林氏帶著帶著劉氏在家裏繡花,這才勉強糊口。


    這些都是後話。


    顧家的事情暫時不提,顧長清把幾小隻的教育事項安排上了。


    讀書,習武必不可少,至於其它,看幾個孩子自己的興趣,想學什麽就學,如果不想學就不學。


    不過因為小孩兒都有該死的勝負欲和強烈的攀比心,學習上的事一點不讓顧長清操心,他們自己卷自己,特別卷。


    當然顧長清並沒有把兩個孩子交給夫子,自己就完全不管。


    相反,他每天都抽出時間,給兩個孩子輸灌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以及一些光怪陸離的神話童話故事。


    武學方麵,也自己動手給兩個小孩打熬筋骨,至於武師傅,隻能說是請來做樣子的。


    方金山在經商方麵確實是有天賦,剛開始那兩年方家的生意,還是顧長清自己在管。


    但是沒過兩年,就開始慢慢交到方金山手裏,在他十二歲這年,就已經接管了方家所有的生意。


    當然,有顧長清在後麵把關,方金山膽子大著呢,一點不怕賠了。


    而這些年裏,方金山兌現諾言,但凡掙來的銀子,直接送一半到皇宮給天宏帝。


    當年,天宏帝真的隻當是小孩兒童言無忌,有這份掙錢給他花的心就很高興了,至於說送一半銀子給他,天宏帝並沒有當真。


    直到,顧長清再次帶著兩小隻進宮,獻上白花花的銀子,天宏帝驚訝之餘,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被個孩子給套路了。


    這小孩聰明又膽大,才那麽小,就知道給自己找靠山。


    可是,聰明可愛,嘴巴又甜,還會掙銀子的小孩兒,哪個大人會不喜歡呢?


    就算他是皇帝,他也很喜歡這樣的小孩。


    如此也算陰差陽錯,兩個小孩入了天宏帝的眼,宮裏給他倆的賞賜,比一些不受寵的朝臣都多。


    不明真相的大人們特別羨慕顧長清,覺得他真是生了兩個好兒子,父憑子貴。


    顧長清笑而不語。


    而天宏帝的行為,直接讓太子和幾個皇子都動了拉攏顧長清的心思。


    可是顧長清一門心思忠君,絕不偏向哪個皇子,但他心裏,已經判定太子出局。


    上輩子,就是因為天弘帝意外早逝,太子登基成了新帝,太子的兒子成了太子,就打上方家財產的主意。


    所以這輩子,這個時間節點,顧長清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護好天宏帝,不讓他出意外英年早逝。


    至於最後推哪位皇子上位,他還要好生考察一番,總之絕不能對兩個孩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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