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人被官差帶走了。


    李秋秋小姑娘有些不高興:“那個顧寶珠都沒磕頭,她自己說的,要磕一百個頭。”


    顧長清:“那就等她從衙門出來以後,讓她補上。”


    李秋秋眼睛亮了:“那她什麽時候從衙門出來,姑父告訴我一聲,我要給她數數。”


    誰讓顧寶珠搶她的珠花?這磕的一百個頭,一個都不能少!


    宴會結束的時候,府裏給每個離開的客人都準備了厚禮,以表歉意。


    顧家人算計顧長清和兩個孩子的無恥嘴臉,也隨著這場宴會傳出去。


    要說顧長清過繼出去成為武安侯,最高興的莫過於李家,他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和顧長清還有兩個孩子往來,不用像以前一樣偷偷摸摸。


    相比之下,在牢裏的顧家人,日子就過得很艱難。


    倒不是獄卒對他們刑訊逼供,嚴刑拷打,而是因為忽然進牢房,和以往的生活相比落差太大,無論身體上和精神上都不適應。


    獄卒雖然沒有為難他們,但是也沒有優待他們。


    兩碗照得見人影的發餿的稀粥,外加兩個硬的能砸死人的雜麵窩頭,就是一天的口糧。


    他們被分成兩間房關押,男女各一間。


    吃喝拉撒都在陰暗潮濕發臭的牢房裏,剩下的稻草隨時會跑出老鼠蟑螂蟲子……


    都沒有待到一天,顧家人就受不了了。


    顧寶珠嚎啕大哭:“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迴家!放我出去!”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偷東西不搶東西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以前從二房拿迴來的那些東西都不是我主動拿的,都是祖母和娘讓我去拿的。”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要迴家……”


    居然還敢往外說?


    他們一家人現在為什麽在牢裏?


    還不是因為顧寶珠這個賠錢貨,嘴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都往外禿嚕。


    林氏氣的一把撈過她,劈頭蓋臉打下去:“叫你胡說,我叫你胡說!”


    顧寶珠被打得鬼哭狼嚎:“啊啊啊啊……救命!祖母要打死我,她要殺人滅口……”


    “娘,救我!救我啊!”


    真是難為她了,一個五歲的小姑娘還知道殺人滅口這個詞兒。


    氣的林氏想一把掐死她。


    劉氏雖然對顧寶珠之前的所作所為寒心,但顧寶珠畢竟是她疼了那麽多年的女兒,見林氏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顧寶珠打死的模樣,不如心疼:“別打了,婆母別打了!”


    顧寶珠氣的尖叫:“娘,你離的那麽遠有什麽用?你倒是把祖母拉開呀!”


    林氏惡狠狠看過來。


    劉氏:“……”


    劉氏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身後是牆,沒法再退,才停下來。


    顧寶珠:“!!!”


    看守的獄卒看了一會兒熱鬧,眼看顧寶珠被打的半死,這才拿著鞭子上前,狠狠抽了林氏幾鞭子:“幹什麽?想造反是吧!”


    林氏被打吃痛,雖然鬆開了顧寶珠,但是也把這筆賬記在顧寶珠身上,第二天打起她來變本加厲,然後又惹來獄卒的一頓打。


    劉氏躲在一旁看她們祖孫二人互相傷害,誰也不幫,反倒得了個清靜。


    而隔壁顧興等人所在的牢房,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


    本來顧興和顧昌明斷手斷腳就沒好完全,為了出頭露臉,也想看看能不能找機會說動一兩位交好的大人,去皇上麵前求個情,給伯府恢複爵位,這才強撐著參加顧金山的過繼宴。


    結果宴席上這麽一折騰,人就到牢裏來了,再加上擔驚受怕,隻感覺斷胳膊斷腿的地方隱隱作痛。


    更別說顧昌明剛剛還挨了五十板子,這會兒痛的人都要撅過去了。


    而仁義禮智信兄弟,剛被金山銀山和李家兄弟打了一頓,渾身上下都帶傷,在這牢裏不但沒藥,連吃都吃不飽,一下子就把顧寶珠恨上了。


    若不是顧寶珠手腳不幹淨,亂說話脾氣還差,他們怎麽會被帶走關進牢裏?


    一屋子傷員唉聲歎氣,無助極了。


    顧學仁更是主動提出交代問題,結果人家獄卒根本不理他,有時候還給他一鞭子,說他太吵了。


    就這樣,顧家人在牢裏被關了七日,就在他們以為,可能要一輩子都要關在牢裏,再也出不去的時候,獄卒忽然鬆口了。


    “顧寶珠偷東西的事情你們知道多少?老實交代!”


    “想清楚了再說,別想著隱瞞!要是敢有一句假話,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顧家人哪裏經過這個陣仗,一聽有機會出去,哪裏還管真相丟不丟人,爭先恐後說顧寶珠薅二房羊毛的事。


    生怕慢了一步,被別人多說了些有用的消息,自己就出不去了。


    交代完以後,獄卒拿著他們每個人的口供,讓他們簽字畫押,最後告訴他們:“有人來贖,你們可以走了!”


    顧家人一聽可以走了,恨不得長出八隻腳,動作快的像後麵有鬼在追似的。


    這七天的牢獄生涯,顧家其他人都瘦了,隻有顧寶珠胖了,被林氏每天一頓愛的教育,臉都打圓了。


    到了外麵,看見方家的小廝站在馬車旁:“親家老爺親家太太,侯爺讓我送你們迴家。”


    顧昌明看他像在看騙子:“你誰呀?”


    “還吩咐你送我們迴家,顧長清怎麽知道我們今天會被放出來?”


    他努力想要問出氣勢來,可一身狼狽,實在營造不出什麽氣勢。


    對麵的小廝也呆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答道:“你們不知道嗎?”


    劉氏下意識道:“知道什麽?”


    小廝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板著臉不高興道:“親家老爺親家太太難道不知,你們今天能被放出來,是因為侯爺花了銀子把你們贖出來的。”


    林氏不可思議:“顧長清,不是,他有這麽好心,花錢把我們贖出來?”


    顧長清要真有這麽好心,當時就不會讓官差把他們帶走。


    顧興哼一聲:“他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方家小廝看一眼顧家人,笑容可掬:“既然親家老爺親家太太不想坐馬車,那小的就先迴去了。”


    “誰不想坐馬車了?哎哎,你怎麽走了……快停下來!”顧昌明急了,他一身的傷,要是再走迴去,腿都要走瘸了。


    顧興也好不到哪裏去,感覺自己要是走迴去,斷過的那條腿估計就不能要了。


    可那小廝動作飛快,上車駕馬離開一氣嗬成,很快就走的不見蹤影。


    顧興:“!!!”


    顧昌明:“!!!”


    顧家其他人:“!!!”


    顧昌明忍不住埋怨顧興:“爹,你說你也真是的,二弟好心找人來接我們,你就是再有意見,也等迴去再說啊。”


    “現在好了,把人氣走了,我們一家人得走迴去。”


    顧興怒:“要不是你沒出息,生了孩子也沒出息,怎麽會連個小廝都敢給我臉色看?”


    顧昌明:“……”


    萬萬沒想到,這火還能燒到他身上!


    可話又說迴來,若是他爹有出息,也不至於被皇上削了爵位。


    可這話他不能說,當兒子沒有人權。


    一家人陰沉著臉往迴走,有心想租一輛馬車,可惜身上一文錢都沒有,隻能靠步行。


    他們自然也不會看到,就在他們走後不久,他們那簽過字畫過押的口供,就被獄卒交給了顧長清。


    顧長清把顧家人的口供收好,轉身去了李府給李秋秋小朋友通風報信。


    “顧寶珠今天已經迴家了,秋秋是現在去找她磕頭,還是過幾天去?”


    李秋秋無比積極:“去去去,現在就去,姑父快帶我去。”


    顧長清:“那就走吧。”


    李大爺和李太太看的直搖頭:“這小丫頭風風火火,也不知像誰,就麻煩侯爺了。”


    顧長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秋秋是我侄女,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李秋秋道:“姑父姑父,我們去接表哥!讓金山銀山表哥一起去看顧寶珠磕頭。”


    “誰讓顧寶珠以前欺負金山銀山表哥!”


    小丫頭還挺護短,顧長清笑道:“行!聽秋秋的。”


    顧長清帶著李秋秋迴府裏轉了一圈,接上金山銀山兩小隻,去往顧家人現在落腳的宅子。


    這座宅子是林氏從劉氏娘家訛來的,位置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至少不在貧民區。


    距離方家在城中心的宅子有一段距離,乘坐馬車過去也要小半個時辰。


    他們到了顧家人居住的宅子時,顧家人居然還沒有到家。


    也對,京師衙門離這兒可有不遠的距離,光靠他們兩條腿倒騰,得走一兩個時辰。


    顧長清也不著急,帶著幾個孩子,在宅子對麵找了間酒樓,挑了個樓上包廂,從窗戶看出去,一眼就能看見顧家的宅子。


    幾個小孩挑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顧長清也不拘著他們。


    等他們吃飽喝足,又坐了一會兒,才看見顧家人遠遠走迴來,身形搖搖欲墜。


    幾個小孩就想爬到窗戶上去看,被顧長清一手一個薅迴來:“不許趴在窗戶上,也不許探出頭去,危險!”


    幾個孩子:“哦。”


    顧長清說道:“有句話叫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明白沒有?”


    顧金山:“知道了,爹!”


    顧銀山小嘴叭叭:“可是這句話真的好奇怪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難道不是君子就可以站在危牆之下嗎?”


    顧長清:“……”


    這小孩是專門來和他抬杠的吧?


    顧長清現在不想解釋了,他怕顧銀山有更多的為什麽在等著他。


    顧長清似笑非笑:“這個問題問的好,爹明天給你找個夫子,你跟著夫子學習,自己尋找答案。”


    顧銀山:“!!!”


    什麽?!他就隻是問了個問題,爹就要給他找夫子了嗎?


    他也沒有不想讀書,可是比起讀書,他更想習武。


    顧銀山仰頭,眼巴巴望著顧長清問道:“爹,我可不可以不讀書啊?”


    顧長清倒沒有罵他,隻是很認真的問:“那你能不能告訴爹,你為什麽不想讀書?”


    顧銀山這小機靈鬼,這種問題上居然也要講條件:“我告訴爹為什麽,就可以不用讀書了嗎?”


    顧長清好笑的看著他:“你想什麽呢?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不過你爹這個人講民主,隻要你有足夠的理由能夠說服我,那你不想讀書也不是不行。”


    顧銀山:“爹,我想習武!”


    “祖父是大將軍大英雄,保家衛國肯定武藝高強。”


    “我是祖父的孫子,以後要繼承祖父的誌向,也要當大將軍保家衛國,當然要習武。”


    “堂堂大將軍的孫子不會武藝,肯定會讓人笑話對吧?”


    顧長清點點頭:“不錯!大將軍武藝高強,小將軍當然也要武藝高強!”


    顧銀山一聽顧長清讚同他的說法,一直高興道:“所以爹同意我不讀書了嗎?”


    顧長清好笑道:“顧銀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先迴答我。”


    顧銀山:“爹,你要問我什麽?”


    顧長清:“堂堂大將軍的兒子不識字,肯定也會讓人笑話的,對吧?”


    顧銀山:“……”


    這怎麽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


    顧長清繼續問:“爹再問你,古往今來,哪個大將軍沒文化不識字?”


    顧銀山被他問住了:“我,我不知道。”


    顧長清:“你以為當大將軍,隻要武藝高強就行了嗎?”


    顧銀山:“難道不是嗎?”


    顧長清:“當然不是!當大將軍除了武藝高強還要讀書,而且要比普通人讀更多的書。”


    顧銀山:“啊?!為什麽呀?”


    顧長清:“因為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隻會動刀兵的將領,不是最好的將領。”


    顧銀山:“???!!!”


    爹說的這是什麽呀?


    聽不懂,一個字都聽不懂!


    就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他不懂就問:“爹,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長清:“所以說,要多讀書啊。”


    “這幾句話出自很厲害的兵書,裏麵教的是帶兵打仗的辦法。”


    “你不讀書,連這幾句話的意思都聽不懂,怎麽能當好厲害的大將軍?”


    顧銀山撓了撓頭:“那好吧,我就先讀書好了。”


    顧長清揉了一把小孩腦袋,笑道:“為什麽要先讀書呢?完全可以一邊讀書一邊習武。”


    顧銀山眼睛都亮了:“可以嗎?”


    顧長清:“當然可以,誰說讀書和習武不能同時進行?”


    “不隻是你,金山也要學。”


    方金山:“啊?可是爹,我還要學著做生意啊?”


    顧長清:“一起學。”


    “一邊讀書,一邊習武,一邊學做生意,又不是不可以。”


    方金山:“!!!”


    爹是魔鬼嗎?


    顧銀山一聽,哥哥要學的居然比自己還多一樣?不行!


    顧銀山:“爹!我也要學做生意!”


    這不就卷起來了?!


    顧長清笑:“學!”


    李秋秋小朋友舉手:“姑父,我也要學!我能跟著金山銀山表哥一起學嗎?”


    顧長清:“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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