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裏的人類徹底變成了感染物,院長拿起了另一管藍色藥水,朝小虞安走了過來。


    隨後解開了旁邊的紅布。


    隻見裏麵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孩。


    “乖,小虞安,現在就把藥水倒下去。”院長道,“讓我來看看你這段日子學習得怎麽樣。”


    小虞安渾身都在發抖,並且身上冒出來了強烈的不適與惡心感。特別是腦海裏還閃過那一天,看過父母血淋淋視頻的一幕。


    “我不要……”他眼睛都是紅的,“你是壞人。”


    院長頓了幾秒,聽到他的話瞬間臉色變了。


    “半年了,竟然還是連殺人都學不會,沒用的東西,法陣到底是怎麽把你召喚出來的?”


    小虞安被力道推得摔在桌子上,額頭磕在了桌角,都溢出了血。可他沒有哭,紅著眼睛倔強得很。


    小男孩一雙濕軟的眼眸,異常生厭得看著他。


    檀肆看得頓住了。


    這目光讓他想起一個人。


    那人跟他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分明,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可又為什麽對方一身白衣,是高台之上萬人敬仰的神,而他卻得匍匐在他腳邊做一捧萬人厭棄的爛泥?


    “像,實在是太像了。”


    小虞安和虞安同時聽到了對麵的院長,盯著他道:“真討厭你的眼睛,那麽像他,剜下來可好?”


    小虞安怔住了。


    沒等反應,脖子就被掐住了。鋒利的刀刃,忽然逼近。


    “不要……”乖軟小團子哽咽起來,眼尾泛紅,是這半年來的恐懼再也承受不住了,他哭得很大聲,又委屈又難過。


    ……分明就是一個人類小崽子。


    可莫名的,檀肆覺得自己有瞬間的難以下手。看著縮成小小一團擔驚受怕的孩子,他的思緒莫名迴到了很久以前——


    那時,自己也還是個普通的沒有人格分裂,隻是家破人亡的小孩時候。


    有一天的雪夜。


    他無家可歸,身後還有野狼吼叫,凍得渾身發紅地縮在石頭背後時,也是抖得這麽厲害。


    那個時候,他許的第一個願望,並不是得到世界最強的力量,而是——


    “雖我天生惡胎,但如果有人能在此刻救下我……那我以後,一定會去救更多的人。”


    那天最後,的確有人救下了他,帶他上了仙山,但也是從那天開始,他有了自己的第二個人格。


    對方善到極致,被稱為神明。


    而他,依舊惡到極致,不被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認可。連原有的名字,也被剝奪了。


    就這麽一走神。


    男孩已經用力地咬了他一口,都咬出血來,從他手上掙脫了。


    小虞安縮在角落裏,以為自己今晚肯定捱不下去了。


    院長不知在想什麽,最後刀落在地上,扔下一句話:“等想清楚了,你再滾出來。”


    他沒有對他下手。


    隻是,從那天開始,小虞安就被鎖在了地下室裏了,剝奪了所有的自由。


    那裏很黑,一點光也沒有。


    也沒有人陪他說話。


    小虞安就蜷縮在角落裏,總覺得暗處會隨時爬出來什麽可怕的東西,將他吞沒。


    虞安也陷入了這種恐懼裏,甚至感覺不到時間流速了。


    想著,他最後的結局,應該就是這樣被院長關住了。那麽謝燼生呢?是不是已經重啟法陣逃離了。


    這樣也挺好的。


    不然謝燼生落在院長的手裏,肯定還會受很多折磨。


    顯然小虞安也是這麽想的。


    雖然他很想跟小怪物一起去看海,一起去別的世界生活……可是院長太強了,他們不是他的對手,根本逃不出去的。


    “小怪物,再見了。”


    你替我去看那些世界吧。


    他這麽說著,又陷入了迷糊裏。


    忽而聽到了“嘭——!”一聲。


    似乎是通風管傳來的聲音。


    小虞安是被嚇到了,可是這些天他一直一個人被關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就算哭也沒有任何迴應,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等久了。


    求生意識已經很弱了。


    也不敢哭,沒有力氣,也怕天上的爸爸媽媽會看到,會心疼他。


    他像受傷的小獸蜷在角落。


    可是。


    眼前忽而閃來一道亮光。


    小虞安一怔,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等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通風口太小了,怪物男孩爬進來時觸腕扭曲得不成樣子,身上還有極力縮骨過後的磕傷感,以及窒息過後的青紫。


    小虞安愣住了。


    小謝燼生看到他的模樣,快步朝他走來下一秒,感覺到虛弱無力小虞安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裏,撲得他心都要碎了,他抱緊了懷裏的人類小男孩:“是我,來晚了。”


    但是,他沒有食言。


    他們要一起離開,少一個也不行。


    兩個小孩子手拉著手,避開監控,往外逃離這個地獄。


    彼時,正值傍晚,天色灰蒙蒙的下了雪,到處白茫茫一片,冰麵結了厚厚的一層。


    而這次的法陣就啟動在湖對岸。


    還是,小謝燼生耗費了很多異能,才把法陣出口遷移到這個位置的。


    小虞安很多天沒吃飯了,跑起來肚子疼得厲害,也沒有力氣。下一秒他感覺觸腕將他纏住了。


    在他初次見麵時令他恐慌哭泣的軟體,此刻卻成了他心安的存在。


    小謝燼生將他一把抱了起來,一雙黑眸凝望著他。


    這個童年飽受實驗室折磨、還被法陣認為是天生惡人的小怪物,眼底第一次出現一點明亮的光:“別怕,我能保護你。”


    他像是在抱著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跑得飛快,連觸腕上的吸盤都興奮得收縮。


    他瘋了一樣地想要把懷裏這個乖軟的人類小男孩,從此以後都要拉入自己的世界。


    他們可以一起長大,一起去海上遊船,除了這些,還能做很多的事情。


    可以永遠的在一起。


    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不,要比朋友還要親密。


    小觸手怪雖然性子成熟,但畢竟還是個小孩,不明白比朋友還要親密的關係是什麽。但也不急於一時。


    以後,他們會還有很多的時間相處。


    一起長大的應該叫什麽?


    青梅竹馬。


    這是他最新學到的一個人類詞匯。


    可就在這時,前麵忽而出現了一個身影。


    是院長追了上來,擋住了一切,冷冷道:“我還奇怪,這小虞安怎麽養了半年了,還是這個柔弱不堪的鬼樣子,原來是我養錯人了。”


    “——你才是法陣裏的小惡人。”


    院長笑得越來越肆意。


    小謝燼生抿著唇一言不發,隻默默地抱緊了懷裏的小男孩,呈保護姿態。


    而小虞安則掙脫了懷抱,瑟縮著身子擋在小怪物身前。


    顯然是友誼深厚。


    看著兩個孩子這副模樣。


    不知怎麽就激起了檀肆的興趣:“啊,關係這麽好的嗎?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我可以放過你們——”


    小虞安眼中立刻出現了希望的光。


    當時還是太稚嫩了。


    虞安歎了口氣,心裏隻有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就聽到檀肆道:“但是你們之間,隻能活一個人。所以最後活的是誰,乖孩子們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院長唇角的笑容逐漸擴大。


    話音落下。


    一把鋒利的小刀,“咚”一聲拋在了他們的麵前,無聲地逼迫他們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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