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當白遠振奮人心的演說從收音機傳出後,他氣得把日記本都給摔了。


    “混賬,我先想到的,明明是我先想到的!”


    日記本上的演講草稿證明他所言非虛,然而無人在意。


    白遠雖然堅定了自己的抗戰決心,並且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全國軍民。


    但還是那句話,什麽職位就應該幹什麽事。


    如果天下人都不各司其職,那這個天下是早晚要亂套的!


    最起碼周繼先是這麽認為的。


    周繼先,也就是周衛國的父親,此時正在老管家的伺候下眯著眼睛喝茶。


    刮去浮沫,吸溜一口,神態悠閑雍容。


    隻可惜聚在一起的眉毛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公致這孩子,還是太急躁了點,這話得讓申公來說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周府的管家也是老人了,自然知道自家老爺和白遠父親的交情,所以此時跟著找補道:


    “老爺放寬心,不過一年光景,白公子便打下偌大基業,相信他心裏是有數的!”


    “希望如此吧……”


    正在金陵集訓的周衛國沒他爹那麽多愁善感。


    在聽了白遠的話以後,他隻覺得痛快!


    “營長,你說這位白次長這次真要對日本人下狠手了嗎?”


    周衛國看了這名老兵油子一眼,要了根煙丟在嘴裏:“是不是的,馬上就能見分曉了!”


    說實話,周衛國現在也很難受。


    剛迴國的時候,他對於什麽“白將軍是抗日大旗”這種鬼話簡直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既然抗日決心那麽堅決,為什麽當時全團成建製投降,直接成了果軍之恥?


    然而這些天來,他通過各種渠道才明白大家所言非虛。


    白遠,是真刀真槍和日本人幹過,還打贏了的!


    當時第十二師團狼奔豕突的照片可是登了報的。


    所以周衛國有些後悔沒聽老爹的勸,當時畢業了要是直接加入白遠的西北軍,現在說不定都要和日本人幹上了。


    哪至於像現在,還天天在金陵整訓。


    年輕人嘛,總歸是有守土保國的熱血的,在後方穩坐釣魚非他們所願,上戰場拚刺刀才顯英雄本色。


    但牢騷歸牢騷,既然已經進入果軍作戰序列,尤其是王牌德械師,是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退出的,不然和逃兵有什麽區別?


    所以周衛國也隻能望著北邊,默默祝白遠好運了。


    …


    …


    梁石山脈,第二師駐地。


    陳彥舟正在指揮部內鑽研棋譜。


    身為左丘的同學,他的資曆老得嚇人,即便是現在已經是集團軍副司令的吳敵,在他麵前也不過是小輩而已。


    而且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說得就是陳彥舟這種將領。


    白遠麾下現在有幾十萬人,可部隊等級達到第四級,也就是王牌師的不過也隻有兩個師。


    一個是第一師——作為起家部隊本就底子很好,又參與數次大戰,吃了幾波肥肉,成為王牌不稀奇。


    另一個就是第二師。


    陳彥舟一直狠抓部隊的訓練,使之早早達到精銳級,然後在西北如火如荼的展開“麻雀戰”。


    作為西北門戶的駐軍,一開始找西北三馬的晦氣,然後是西北二馬。


    在馬紅賓歸順以後,又變成了西北一馬。


    可以說陳彥舟純靠手法,逮著馬家軍給自己麾下硬生生薅成了王牌。


    “師長!”剛剛視察完軍武的趙剛坐到陳彥舟對麵。


    為了起帶頭作用,身為燕大老學長的趙剛主動找到白遠,要求加入軍隊,給學弟們做個表率。


    白遠順水推舟,安排他到了第二師做師政委。


    “怎麽樣?”


    陳彥舟抬頭看了一眼這位燕大高材生,然後繼續低頭擺棋子。


    趙剛深唿一口氣,眼神中閃過欽佩:“我隻能說歎為觀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大夏竟然還有精銳到如此地步的軍隊!


    隻是……”


    “隻是什麽?”


    趙剛的轉折讓這位老資格師長提起了幾分興趣,於是停下手裏的動作等著他的下文。


    “我聽說您是老資格,而現在很多下級也都成了師長,您內心就沒有一點抵觸麽?”趙剛直言不諱道:


    “請原諒我的冒犯,了解全師上下的思想動態是我的職責!”


    聽到是這種問題,陳彥舟直接失去興趣,繼續低頭擺棋子去了。


    但礙於對方的身份,他還是迴答道:“軍銜有高低,軍職分工有不同,但我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我們都有相同的理念。”


    “要相信白總的安排。”


    趙剛聞言肅然起敬。


    他突然感謝自己去年的決定。


    西北這塊地方真是來對了!


    沒有政治裏肮髒的勾心鬥角。


    而且每一位軍官都受到過良好的教育,覺悟也相當高,即便是最底層的士兵也是受過基礎教育的,甚至如第二師這種王牌師,一個士兵竟然能完美理解上級指揮的軍事意圖,各種戰術執行起來事半功倍。


    他預想的軍隊大老粗指揮官,根本就不存在於白遠的部隊裏。


    最起碼核心嫡係裏沒有。


    即便如楊大彪,可能有時候粗魯了一些,但也遠談不上粗俗。


    這一刻,趙剛對白遠安排他到第二師當政委的目的有了明悟。


    “這些嫡係部隊其實壓根不用抓思想,白總安排我來這裏,其實更多的是讓我學習,然後將核心部隊的思想擴散到那些衛隊旅之類的二線部隊去。”


    “也不知道這些核心嫡係部隊白總是怎麽訓練出來的。”


    想了一會後也沒個所以然,他索性不再浪費腦細胞,繼續下部隊考察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金陵的那位也站出來發布了一場關於全麵抗戰的演講,但由於白遠珠玉在前,效果遠沒有預想之中好。


    氣得那人又撕了幾個日記本。


    這個時代沒有衛星,但隻要不瞎,都能見到白遠軍的動作,一批批部隊湧入北平城,讓本來打算來一場秋風掃落葉般戰鬥的東條英機大為光火。


    與此同時,整個關外軍也沒人敢叫囂“三月亡夏”了。


    一些軍官嚷嚷著“三個月把白遠趕迴西北”,就已經算得上是樂觀派了。


    而山田乙三的目標和關外軍主流大相徑庭。


    “三個月之內,第十二師團的建製不被打殘,就算勝利!”


    當得知這次負責察省防務的不是楊大彪後,山田乙三悄悄鬆了口氣。


    楊大彪給他的壓迫感太強了!


    當然,即便他沒聽過陳彥舟的名字,也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一個被他瞧不起的“兵痞”都能按著他的腦袋打,誰知道白遠軍裏是不是臥虎藏龍,還掩藏著其他高手?


    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應對對麵的每一步調動。


    可殊不知,正是他這種謹慎加速了第十二師團的潰敗。


    …


    …


    梁石山脈,有第二、第五兩個師加4個衛隊旅,被編為第一路軍,由第二師師長陳彥舟擔任司令。


    然而握著四五人的陳彥舟沒有集中優勢兵力集群式突進,反倒是不停用小股部隊騷擾。


    起初,山田乙三鬆了口氣。


    他以為陳彥舟在劃水。


    但當一封封戰報被匯總到師團司令部後,山田乙三僵住了。


    “第14聯隊第三中隊駐守的小王村受襲,聯隊派出第二中隊馳援。”


    沒有問題。


    由於之前被楊大彪莽怕了,所以他要求各部隊馳援一定要迅速,避免被抓住薄弱點衝破。


    但在第二中隊馳援後,第四中隊緊跟著就撥出了求援電話。


    對於三千來人的第14步兵聯隊來說,類似的襲擾就算再多幾倍也不痛不癢。


    ……但幾十倍呢?


    很快,扛不住壓力的聯隊長將戰報上傳給師團司令部。


    山田乙三當機立斷,調動第24聯隊部隊馳援。


    第14聯隊駐守的月亮灣處於戰略要地,不容有失。


    然而頻繁的調動勢必會暴露出自身的薄弱處,整整五個高地一夜之間被陳彥舟拿下。


    這隻是開始。


    當山田乙三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陳彥舟以第二師的三個營三千人為箭頭,第五師為後盾,一天的功夫戰線前推二十六裏。


    ……


    “擋不住,根本擋不住,師團長閣下,我們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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