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天邊大片火燒雲將半邊天映的通紅。


    南北通寰的東華城車水馬龍,繁華依舊,過往客商人流如鯽。


    “三師弟,五師妹,小師弟,天色不早,我們尋個住處歇息一晚,明日再去上官家登門。”


    東門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一位儒衫老者一臉和顏悅色,和身旁三人說話。


    聽了儒衫老者的話,三人中身穿綠袍中年國字臉男子,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另一位年輕女子,身穿修身皮甲,身材誘人,頭上戴了個帷帽,垂下黑紗將嬌容遮住,偶爾露出一抹白膩脖頸,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一切都聽從二師兄安排!”


    黑紗中傳來一道肯定聲,儒衫老者得了迴話,將目光看向了最後一人。


    最後一人身穿青袍,相貌普通,但其雙眼炯炯有神,他並未馬上迴話,而是略作思索。


    這夥人便是一路趕來追殺魔修的許凡四人。


    按照許凡心中所想,既然奉了師命追殺魔修,遲則生變,自然先解決這夥魔修為好,不過二師兄修為最高,一路上大家都以他馬首是瞻,現在他既然開口提議歇息,許凡也不能拂了他的麵子。


    落日餘暉將麵前高大的城牆映的金黃,塵封的記憶再次打開。


    黑虎幫,神龍尊者,孫玉茹......


    許凡麵上帶著幾分唏噓說道。


    “小弟也沒什麽意見。”


    “小弟二十餘年前曾來過此城,東城有座酒香客棧還不錯,不如我們今日就去此處住宿如何?”


    如此小事儒衫老者自無不可,笑眯眯說道。


    “那便由小師弟帶路吧。”


    另外二人也點了點頭。


    “諸位師兄隨我來。”


    二十年並未在這座城裏留下太多痕跡,許凡帶領幾人穿過城門,尋著記憶,來到了曾經的酒香客棧樓下。


    “小師弟好品味啊,這間客棧可真不錯。”


    到了客棧門口,三師兄季家會嘖嘖稱讚。


    幾人神色認同,許凡臉上卻閃過一絲愕然,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實在陌生。


    曾經的酒香客棧占地不過百米,而眼前這家客棧門口撐著幾根大粗柱子,柱子上全是精美的浮雕,光門麵都快做了百米,門口還站著幾位膀大腰粗的壯漢。


    若不是大門上還掛著酒香客棧四個鎏金大字,許凡以為來錯了地方。


    在門口小廝帶領下,許凡幾人進入了大堂,大堂裝修富麗堂皇,飯桌上百,在這個飯點卻沒坐幾桌人,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小二,給我們準備四間上房,再準備一間包廂,上一桌招牌好菜。”


    “諸位師兄,這家客棧別的不說,釀的酒還算不錯,今日小弟請幾位小酌幾杯。”


    許凡笑眯眯向幾人說道。


    他已經許久未曾好好大吃一頓,到達築基雖已辟穀,但不代表沒有口腹之欲,靈食吃起來質感是好,但論口味,還是凡間菜更勝一籌。


    “好,師兄我也有些饞了,今日給小師弟一個麵子,咱們好好嚐嚐。”


    三師兄季家會也是性情中人,顯然來了興致。


    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


    “諸位客官,上房本店不缺,可包間,今日可真不巧,全都被預定出去了。”


    小廝訕笑解釋道。


    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卻要請幾位師兄在大堂用飯,許凡眉頭一皺,心情有些不爽。


    柳如煙善解人意一笑,黑紗後輕笑一聲,主動替許凡化解了難堪。


    “那便在大堂用飯吧,大堂還敞亮一些。”


    “就依柳師妹吧,老夫也覺得大堂不錯。”二師兄公羊方春笑眯眯說道。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許凡也就從善如流,在大堂隨便選了個桌子,坐了下來。


    在許凡幾人坐下後,小二到了後堂七拐八拐,來到後廚傳菜,順道在走廊悄悄跟另一位高個小廝耳語幾句,高個小廝點了點頭,喜衝衝的跑了出去。


    對於這二人所做的一切,許凡幾人絲毫不知,畢竟築基成功以後,靈氣灌體,凡人想要暗害他們,那可就太難了,不僅毒藥無效,就連暗器也逃不過修仙者敏銳的第六感。


    大方桌上擺滿了十多道菜,色香味俱全,紅燒瀾江大鯉魚,東華城辣子雞,燒紫蓋,酒香客棧祖傳秘方女兒紅...........


    客棧上菜速度挺快,很快便齊了,許凡幾人觥籌交錯,吃喝的很開心。


    柳如煙夾起一塊魚肉,掀起半邊黑紗,露出一點誘人的朱唇。


    不遠處候著的小二,偷偷瞥到後,臉上流露出幾分欣喜。


    “你們這是黑店,老子隻吃了三個菜,卻要二十兩銀子。”


    “就是,俺們走南闖北,沒聽說過普通三個菜要二十兩銀子,你們可別坑俺們。”


    “........”


    門口結賬櫃台,三位彪形大漢路商打扮,手持兵器,正在麵紅耳赤的和櫃台後掌櫃的爭吵。


    掌櫃的是個中年瘦子,一臉奸相,留著個老鼠須,隻見他皮笑肉不笑,冷冷迴道。


    “吵什麽吵,一幫土包子,我們酒香客棧可是城主封的,本城第一客棧,自然貴的有道理。”


    “把你們兵器給我放下,也不看看在誰的地盤。”


    見這三位路商不服氣,瘦子掌櫃的要給他們上點猛藥,冷喝一聲。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


    “有。”


    叮當叮當,一陣兵器碰撞聲,門口幾位膀大腰粗的大漢應聲而來,將這三人圍住。


    “是你們自己乖乖掏呢,還是我派人把你們扭送到官府,讓老爺打了板子,再把錢掏出來呢?”


    瘦子掌櫃的冷哼一聲,有恃無恐盯著這三位路商。


    三位路商麵色變幻,眼神交流一番,掏出二十兩銀子摔在了櫃上,出門邊走邊罵。


    “怪不得人這麽少,原來是家黑店。”


    “二弟別說了,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有官府撐腰,咱們不和他們鬥。”


    “散了吧。”


    瘦子掌櫃一聲令下,然後得意哼了一聲,一臉財迷將銀子收起。


    正在用飯的許凡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不過他們才不會關心這些,凡俗黃白之物他們有的是,若是這幫凡人敢獅子大開口,定要讓他們好看。


    畢竟凡俗之物他們雖然不在乎,並不意味著可以讓這幫凡人隨意索取。


    “美人在哪裏?美人在哪裏?”


    一道大大咧咧的聲音,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來人年齡在三十少許,紮著一頭小辮,腰懸寶刀,滿身胭脂酒氣,走路腳不沾地,顯然內功不弱的樣子。


    一旁候著的小廝像是在等他,快步上前,附耳幾句。


    小辮青年馬上將火熱目光投到了許凡這一桌,閱女無數的他瞬間鎖定了柳如煙,快步走來,忽視一旁氣度不凡的許凡三人,色眯眯的跟柳如煙打著招唿。


    “美人芳齡幾何?家居何地?可曾婚配?”


    黑紗下,柳如煙臉上閃過慍怒,冷冷迴道。


    “不勞掛念,本姑娘已經有了夫君。”


    “姑娘竟然已經出閣?那再好不過了,本少最愛有夫之婦。”


    小辮青年語氣極其不堪。


    桌上二師兄公羊方春和三師兄季家會卻沒有生氣,隻是用著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了許凡。


    “放肆!”


    隨著許凡一聲怒喝,大堂中響起了一陣肅殺之氣,小辮青年忽然發現自己手腳動不了了。


    許凡現在很是生氣,他已經認出了小辮青年,小辮青年身上的功法也是他傳授的,沒想到曾經有著幾分機靈的小子,會變成這般模樣。


    小辮青年運足真氣,狠狠掙紮幾下,手腳仿佛被無形枷鎖束縛住,體內無往不利的真氣居然失去了作用。他瞬間清醒過來,想起關於仙人的傳說,明白遇到了惹不起的存在,惶然求饒。


    “仙人饒命,小人是替城主辦事,求仙人饒了小人一次。”


    許凡並未理他,起身向柳如煙歉然一笑,再向二位師兄抱了一拳。


    “讓二位師兄,柳師姐見笑了,此子與我有過幾分薄緣,我這就將他料理。”


    “許師弟一定不要輕易放過他 ,這般小人仗著有幾分勢力,不知殘害過多少良家婦女。”


    柳如煙語氣帶著深惡痛絕,二位師兄則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師姐放心,一定給你個交代。”


    隨著人影一閃,許凡和小辮青年消失不見,同時消失的還有小二。


    這般手段,驚得大堂所有人目瞪口呆,直唿仙人,就在他們要納頭就拜時,桌上三人竟然消失在空氣中,隻餘一桌殘羹剩飯。


    東華城城外,許凡一掌將小二擊斃,丟葫蘆般把小辮青年丟在了地上。


    小辮青年總算恢複了幾分往日的機靈,猜到了許凡是誰,痛哭流涕的姿態求饒道。


    “師父饒命,徒兒錯了,再也不敢了,徒兒這些年可是一直念著師父。”


    沒想到自己當年並未顯露真容,此子這麽一會功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許凡暗暗驚訝,語氣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罵道。


    “住口,我可沒收過你這般徒兒,當年你求功法時如何說的?我又是如何教誨你的?”


    小辮青年大夢初醒,記起了練武最初的目的,苦修刀法數十載,年少成名,為城主看中辦事,各方勢力想方設法的投其所好,身居高位行事日漸囂張跋扈。


    爺爺勸了也不聽,現在的他早已被酒色欲望迷惑,毫無半點初心,心虛結結巴巴迴道。


    “我求功法是為了保護爺爺,將祖傳酒樓發揚光大,師父教誨我屠龍者終.....”


    許凡臉上閃過一絲落寞,淡然說道。


    “既然因我而起,那便由我而終吧。”


    小辮青年像是明白了許凡要做什麽,臉上滿是對死亡的恐慌。


    隨著一枚火球在黑夜中閃過,地上多了一綹灰燼。


    黑夜中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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