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之任由她抱著。


    他知道,珊珊昨晚被嚇到了。


    少年慢慢放下手,猶豫著要不要拍拍女孩的背,安慰她一下,但又怕自己的動作太過冒犯,最後也隻是虛握成拳頭,放在白色的被子上,。


    他低眉看懷裏的人,深邃的眼眸中透著關切和小心翼翼,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緊抿。


    他不懂珊珊心裏的驚濤駭浪。


    在他的視角裏,


    隻有卑微的暗戀有幸瞥見半點天光的喜悅;


    隻有喜歡的人主動擁抱自己的詫異;


    隻有對月亮或者太陽一樣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珍視,


    如果陳彥之知道,這個懷抱原本就帶著洶湧的愛意來,那他大概會開心到瘋掉。


    胸口在發燙,是他心的熱度和她眼淚的溫度交織在一起。


    珊珊感性又愛哭,又恰好長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此刻還泛著淚光,睫毛微微顫抖,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讓人看著就覺得脆弱又憐愛。


    但有的人就是這樣,她隻是除了眼淚不知道還有什麽排解的方式。


    其實她比自己想的還要勇敢,畢竟昨天打劉春波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手軟,眼睛一閉,邊哭邊掄棒子。


    ……


    哢嗒—


    病房的門開了。


    段成易咋咋唿唿的,未聞其人,先聞其聲。


    “老陳我跟你說,那破車的錢得算我入股的一部分,我賠了好幾千……”他一邊嚷嚷著,一邊大踏步走進來,臉上滿是懊惱和心疼。


    開去的那輛車爛在半路上了,不是他的,是二手販子送來修的,還因為他沒有駕照被交警扣了。


    罰款加車賠了五千塊,是他和陳彥之做生意以後剩下的所有積蓄。


    珊珊聽到他的聲音,像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從少年懷裏以彈射般的速度退出來,久違的懷抱讓她忘了她和陳彥之現在還不是很熟。


    她低垂著頭,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


    不過段成易還是看到了,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腳步往後退,想退出去。


    陳彥之的表情也不太好看,驟然失去懷裏的溫暖讓他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眉頭微微皺起。


    珊珊低著頭,驀然紅了耳根,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臉頰燒了起來,心也砰砰直跳。


    不受控製的羞赧讓她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你們先聊,我去給你接點水。”說著,她慌亂地起身,腳步匆匆。


    幾乎是同時,段成易也往門口走:“你們繼續,我待會再來。”


    陳彥之下意識拉住珊珊的手:“別走!”


    三人各有心思,於是場麵又一次尬住。


    陳彥之不動聲色地看了段成易一眼。


    段成易確認不是跟自己說話以後,腳底抹油先珊珊一步溜走了。


    ……


    陳彥之收迴自己無禮的手,也紅了臉。


    少年人的心不受控製,臉皮也薄一些。


    珊珊看到他紅紅的耳根,意識到麵前的陳彥之也不過還是個未滿十八的純情少男。


    她嘴角微微上揚,心裏打起了小算盤,甚至有些想逗逗陳彥之。


    珊珊去接了水,故意像剛才一樣喂到嘴邊給他喝。


    陳彥之沒有忽略她眼裏的狡黠,一眼就看透她的小心思。


    “喝過了。”他聲線清淡,帶著愉悅,隻是隨口一說,不是拒絕。


    床頭櫃上還放著三分鍾前用過的紙杯。


    被他識破了!陳彥之聰明的有點可惡。


    珊珊有一點點計劃落空的鬱悶,想把水放下。


    陳彥之勾唇一笑,截住她的手,捧著杯底和女孩的手一起送到嘴邊。


    不溫不燙的水剛好能入口。


    他慢慢的咽了一口,喉結小幅度的上下滑動


    氤氳的熱氣升騰而上,變成霧,故意擋住少年望向少女的視線。


    珊珊感覺自己被虛握著的手正在發麻。


    酥酥的,癢癢的像是被羽毛包裹一樣。


    杯子裏的水慢慢的變少,房間裏靜到好像能聽到點滴落下和少年喉結滑動聲音。


    他坐在床上,她站在身旁。


    陳彥之從來沒有這樣直白的看她。


    四目相對,眉目傳情,霧氣還濃稠了彼此的情緒。


    珊珊沒出息的先偏過頭,又紅了臉,心裏像揣了隻小兔子,亂蹦亂跳。


    陳彥之果然還是陳彥之,無論幾歲,都是個大尾巴狼。


    這才幾天,就學會反客為主了。


    ……


    陳彥之的傷不需要住院,打完這組點滴就可以迴家養著,按時來醫院換藥就行。


    珊珊把所有手續都辦齊全了,打算先送陳彥之迴家。


    他們剛從醫院出來,辦案的警察就來了。


    珊珊有點不想配合,她好困,想迴家睡覺,而且陳彥之也要休息。她微不可察的皺著眉頭,臉上稍微流露出一點不情願,眼睛裏滿是疲憊。


    兩個警員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其中一個是珊珊昨晚見過的那個安慰她的警察,年紀輕輕,相貌堂堂,警員證上的名字——餘慶。


    他問陳彥之:“小夥子,身體好點了嗎?”


    “謝謝關心,已經好多了。”


    餘警官:“那帶上你女朋友一起去一趟局裏吧。”


    “女朋友”三個字瞬間扯動陳彥之的神經。


    他怕珊珊不喜歡,連忙開口解釋:“我們……”


    “能不能晚一點再去……”珊珊垂頭喪氣地小聲說了一句,不自覺往陳彥之身邊靠了靠,雙手緊緊抓著他袖口的衣角。


    餘警官笑著打趣她:“小姑娘心態挺好的,昨天晚上哭成還那樣,把我們都嚇壞了,這才一夜就恢複了!”


    他認真的,綁匪已經招供了,他就是奔著殺人滅口去的。


    一個千金大小姐,莫名其妙的被綁架威脅要殺害,正常人早就嚇懵了,她還能照顧男朋友一整晚,現在看起來就像沒事人一樣。


    珊珊經不起調笑,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彥之替她解釋:“她昨晚沒怎麽睡,要不下午吧。”


    “不是……”珊珊拉著他的袖子,小聲撒嬌似的反對,她朝男孩皺了皺臉,隻差急的直跺腳。


    這人怎麽直接就說出來了,再說了她明明是也想他迴去多休息一會。


    “哦,對,餘警官,還有我……身體不舒服,想迴去休息一下。”


    陳彥之如夢初醒一般,有點懊悔自己嘴笨心直,咬了咬嘴唇。


    “哈哈啊哈哈……年輕人啊!”年齡稍微大點的警官爽朗的笑出來。


    “沒事,就是迴去做一個簡單的筆錄,罪犯已經招供了,不會耽誤很長時間,”餘警官說。


    陳彥之看看珊珊。


    珊珊笑著說:“好,麻煩你們了。”


    陳彥之也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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