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早上閔珊珊都憂心忡忡的。


    她不知道陳彥之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連沈雲崢都被打成那樣。


    按照他們說的,陳彥之是被十幾個人一起圍毆,那得傷成什麽樣?


    她肯定沒有錢去醫院。


    珊珊有種想要逃課去他家裏看他的衝動。


    不過最後還是按耐住了。


    如果沈雲崢知道的話,隻會給陳彥之帶來更多的麻煩。


    她想到一個人。


    是原來培優班的一個女孩子,叫陳文靜。


    她家和陳彥之家離得很近。


    也是住在筒子樓那邊。


    人如其名她成績優異,長相也斯斯文文的,平時也是不太愛說話的性格


    珊珊身邊沒有特別要好的閨蜜,遇到事情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她一個人跑到原來的班上,找了這個女孩子。


    陳文靜對於她來找自己這件事感到很驚訝。


    她和閔珊珊的交集隻有以前在一個班裏時,她給她發作業,這個女孩子會笑著說一聲謝謝。


    現在怎麽會突然找到她?


    閔珊珊讓人把她從教室裏喊出來,拉著她跑到樓道的放滅火器那裏的樓道間。


    “文靜,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閔珊珊拉著她的手,很認真的在祈求她。


    女孩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她一拒絕就能掉下眼淚來一樣。


    陳文靜思索了一下。


    想先聽她說說是什麽忙


    “什麽事?”


    “你知道陳彥之家在哪裏,對吧?我記得你家和他家離的很近。”


    陳文靜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皺了眉,確實離得很近,她今早還看到陳彥之。


    他們那個片區都姓陳,都很窮。


    不過這些事情除了班主任以外班裏沒有其他人知道。


    而且閔珊珊不僅和她沒什麽交集,和陳彥之也沒什麽交集。


    她怎麽會知道。


    閔珊珊平時隻和沈雲崢在一起。


    有點戀愛腦。


    “嗯,是離得很近,不過你怎麽會知道?”


    閔珊珊愣住了。


    她知道是因為上輩子的時候這個片區的房子陳彥之一直留著沒有賣掉。


    後麵房子要拆遷了。


    陳彥之帶她過來,告訴她自己以前在這裏的生活。


    剛好就遇上了陳文靜迴來帶他爸媽搬家,所以閔珊珊才知道他們差不多是鄰居。


    但現在要怎麽解釋?


    “我有一次看到,你們一起從那個路口裏出來。”她隨口胡亂編造了一個理由。


    既然住的近肯定會從一個路口裏出來。


    陳文靜沒有懷疑她,說道:“你要我幫什麽忙?”


    “你知道他今天為什麽沒來上學嗎?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閔珊珊想再問一問她陳彥之的情況。


    陳文靜其實也不知道,隻不過昨天晚上他們樓下確實有一群人在聚集鬧事,後麵警車也來了,不知道為什麽就又散了。


    她今早在路邊吃早餐的時碰到陳彥之下來買油條。


    他穿著一個寬大的黑色衛衣,帽子蓋在頭上,臉上好像有些傷。


    陳文靜把這兩件事情聯係到一起。


    大概也猜出閔珊珊說的是什麽。


    不過她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隻是說道:


    “我今早碰見他,他臉上好像有些傷不,知道是怎麽弄的。”


    閔珊珊聽到以後,握著她的手力道不自覺加重。


    陳文靜微不可察的活動了一下手腕,閔珊珊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放開她說道:“對不起。”


    還能站起來下樓買早點,那說明沒有珊珊想的那麽糟糕。


    不過陳彥之沒有去醫院。


    “文靜,你能幫我給他買一點藥,幫我去看看他什麽情況,嚴不嚴重行嗎?”


    陳文靜疑惑不解。


    閔珊珊什麽時候關心起陳彥之來了?


    而且她為什麽不自己去。


    “你幫幫我好不好,他沒有錢,肯定不會去看醫生,如果傷的太嚴重的話,他一個人沒有辦法。”


    閔珊珊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越發的自責。


    陳文靜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心軟。


    她跟陳彥之幾乎沒什麽交流,不過陳彥之生活的確實很苦。


    他們那個片區都是窮人,陳彥之家是窮人中的窮人。


    她至少還有爸媽。


    陳彥之從上高中開始要自己出學費,還要攢錢給他奶奶治病。


    他奶奶去年還死了。


    確實挺可憐的。


    “我可以幫你,可是我身上沒有多餘的錢。”陳文靜答應她。


    你等我一下。


    閔珊珊跑到教室裏。


    把錢包裏所有的現金都拿了出來。


    有差不多四百塊。


    手機裏倒是有很多的錢。


    但是手機轉賬的功能剛剛發行不到一年,不是每個人都會用。


    她找後排那幾個富二代換了六百塊現金。


    一共一千塊。


    快上課了,閔珊珊飛一樣的拿著錢衝出教室,來到樓道裏,一把把錢塞到陳文靜手裏。


    “謝謝你,文靜,周末我請你吃飯看電影,你一定要幫我,還有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拜托了”


    閔珊珊一遍又一遍的祈求她。


    陳文靜答應了:“我答應你,但是用不了這麽多錢。”


    “剩下的你都拿著,當做跑腿費了,謝謝你,文靜,”


    閔珊珊很認真的道謝,還鞠了一躬。


    陳文靜沒想到閔珊珊居然是這麽個性格。


    直率又單純。


    至於她為什麽這麽對陳彥之,她就不得而知了。


    也無心打聽,本來這種事情,她也不想幫忙摻和。


    但閔珊珊人挺好的,以前在一個班裏,她經常給她送禮物,各種各樣的小玩意,潮流的飾品,文具什麽的。


    她是真的有錢,給每個女生都送,性格也好,從來沒和任何人吵過架。


    陳文靜不忍心拒絕她。


    上課鈴聲響起,


    閔珊珊沒有再多說,拉著陳文靜各自跑迴到班裏。


    …………


    一直捱到晚上放學。


    閔珊珊一整天都在記掛著這件事。


    她想去陳彥之家裏看看。


    又害怕給他帶來更多麻煩。


    而且,沈雲崢家裏的司機叔叔已經在學校門口等她了。


    要是接不到她,沈雲崢肯定又要沒完沒了的問。


    珊珊把希望都寄托在陳文靜身上。


    …………


    這邊,陳文靜手裏攥著一千塊錢,看著閔珊珊坐上汽車走了。


    她本來想著放學把錢還給她一些的,買一點藥,用不了這麽多錢。


    閔珊珊坐的車要幾百萬。


    這一千塊錢對她來說可能就是一天的零花錢。


    她是真的不在乎。


    但陳文靜在乎。


    她不能隨便拿別人這麽多錢。


    於是她迴去問了爸爸,她爸爸在筒子樓裏開了一個小診所,平時給街坊鄰居看看簡單的病。


    陳彥之果然來看過傷了,爸爸說,他都是一些皮肉傷,開了點跌打的藥酒就走了,休息幾天就好了。


    不過還沒結賬。


    陳彥之的名字還掛在她家那老舊發黃的牛皮外殼的線編本上。


    陳文靜看了一下,三十二塊,她從閔珊珊給的錢裏扣掉那麽多,然後把陳彥之的名字給塗花。


    她爸聽她提起來陳彥之,歎了口氣感歎道:


    “這個小陳啊,真是太苦了,小小年紀就要養活自己,昨天不知道去哪裏弄了一身傷,今晚家裏燉肉,玉芬啊,你給小夥子送一碗去,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怪可憐的。”


    玉芬是她媽媽,媽媽白了爸爸一眼,還是拿碗盛了一份出來。


    “我去送吧,爸媽,他今天沒去上課,老師讓我把作業帶給他。”


    陳文靜隨便找了個借口,以前家裏有什麽吃的也會給陳彥之送,街坊鄰居們還算比較照顧他。


    但不會讓陳文靜一個女孩單獨去,有女兒的家長總是要謹慎些。


    陳彥之平時不愛說話,但人很好,很熱心,平時誰家有個什麽東西搬不動,都會叫小夥子搭一把手,而且他成績很好。


    陳文靜爸爸考慮了一下,說:“行,快去快迴啊!”


    “好!”


    她從家裏拿了很多藥,從跌打損傷到感冒風寒,各種種類都有,都是平常用的上的非處方藥。


    還拿了一個比較大的醫療箱裝好,打算給陳彥之一起送去。


    按照家裏售賣的價格,差不多九百多塊。


    整整一大箱。


    …………


    陳文靜帶著東西敲響了陳彥之家的門。


    陳彥之在做飯……他自己種的豆角。


    聽見有人敲門,他關了火,手搭上門把的時候又警惕的從壞了的門縫裏看了一眼。


    不是昨天那些人。


    是陳叔的女兒。


    陳彥之開了門。


    文靜低著頭在用鞋子碾地上的鼠婦。(生長在陰暗潮濕地方的一種惡心醜蟲子。)


    她突然感覺麵前籠罩起一大片的陰影。


    抬頭看見陳彥之已經站在門口。


    他長得可真高。


    臉上還有很多青紫沒有消下去,因為沒有用好的藥,隻塗了點有顏色的藥水,看起來很可怖。


    “有事嗎?”一如既往的簡潔。


    “我爸讓你嚐嚐我媽做得菜。”她沒有說,我來給你送吃的之類聽起來有些不好聽的話。


    陳彥之看到她手裏端著的碗。


    是一小碗燉肉,如果加到豆角裏,肯定很不錯。


    陳叔一家都是好人,他們經常接濟他。


    陳彥之心裏有些苦澀,他很感激他們每一個人。


    這世界就是善與惡交織在一起,叫他想下墮時又被拉迴來。


    “謝謝陳叔和玉芬嬸,也謝謝你。”陳彥之接過她手裏的碗,迴了家裏放在桌子上。


    又用一個袋子把他剛剛摘好剩下的豆角裝起來,拿給陳文靜。


    “我自己種的,送給你們。”


    陳文靜接過袋子。


    這才拿出了背在身後的那一大箱藥。


    “還有這些,也是我爸爸讓我給你的。”


    陳彥之看著她手裏的透明箱子,沒有去接。


    這麽多,她家的診所都快搬空了吧!


    怎麽可能是陳叔讓送過來的。


    他和陳文靜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沒打過幾次照麵。


    總不能偷了家裏的藥來送給他。


    “我不能要,謝謝你。”陳彥之說著就要轉身迴屋。


    陳文靜連忙扒住門。


    “你拿著,你的傷要用藥才好得快!”


    這個陳彥之怎麽這麽軸。


    她答應了閔珊珊,要是食言了,她怎麽對得起她。


    “陳叔知道了,會打死你的,你拿迴去,我的傷不要緊。”陳彥之難得說那麽多話解釋。


    藥是他們家的命根子,他不能拿陳文靜的東西。


    “不是我偷的,是有人叫我給你的,我答應她了。”陳文靜見他死活不接,情急之下把話說了出來。


    陳彥之立馬捕捉到關鍵信息。


    “誰讓你送的?”


    陳文靜捂住嘴,把藥丟在門口,提著豆角跑了。


    糟了,她答應過閔珊珊,不能告訴任何人,差點說漏嘴。


    不過還好她也沒有說是誰。


    陳彥之沒有得到迴答,陳文靜一瞬間就跑沒影了。


    他彎腰拿起地上的藥箱。


    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誰會給他送這麽多的藥。


    陳彥之的東西提迴了屋裏,打開箱子一看,全都是平時用得上的藥,消腫化瘀的最多,消毒包紮也有。


    零零總總加起來得小一千塊錢。


    他的人際關係裏沒有能給他送那麽多藥的存在。


    陳家就算要送也不可能送這麽多。


    而且今早的醫藥費還沒給陳叔。


    陳彥之腦海裏跳出一個人的名字。


    隻有她會這麽花錢。


    不過為什麽呢。


    不可能是閔珊珊。


    她怎麽會知道自己受了傷。


    陳彥之突然很想看到她,似乎隻要一想起她,身上的傷都不疼了,她才是藥。


    他從上學到今天,隻請過這一迴假。


    因為陳奶奶說,要好好讀書才能出人頭地,他想要讓陳奶奶在地下也能安心。


    沈雲崢有一點是他無法辯駁。


    他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對他的輕蔑水到渠成。


    如果隻是靠讀書,他下輩子也不敢抬頭仰望那高懸的月亮。


    …………


    陳文靜迴了家裏,她爸媽正急匆匆的忙著穿衣服。


    “文靜,你迴來了,快吃飯,吃完飯去寫作業,我和你爸出去,去一趟警察局。”


    “為什麽?出什麽事了嗎?”


    “咱家的藥店被偷了!!”


    陳文靜一激靈,連忙拉住往外跑的她爸媽:“ 媽……媽……沒有被偷,被我同學買走了,呐,這是他給的錢,還有陳彥之,我剛剛去送東西的時候,他把賒的賬也還了。”


    陳爸爸停住腳步,接過她手裏的票子。


    連零帶整數了一下,剛好一千塊。


    他把清點出來的藥錢加陳彥之賒的賬,剛好也是一千塊。


    “哪個同學呀,怎麽買這麽多的藥?”陳爸皺眉問。


    文靜迴答:“就是一個普通同學,他家裏人特別多一次性買夠。”


    陳爸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是那些藥都是非處方藥又零零散散的什麽都有一點,他真的會害怕出什麽事。


    “下次要跟我說一聲。你怎麽可以隨便把藥賣給別人出事了怎麽辦?”


    “不會出事的,放心吧爸,我下次一定提前告訴你。”


    陳爸收好票子。


    “那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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