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破雷搖了搖頭:“大梁城內,閑言碎語太多了。長姐現在整日的不出門,就連一日三餐,都吃不下幾口。”


    聞言,江上寒心中泛起了一絲情緒波瀾。


    但是並不後悔。


    蘭平章此人,絕非良人。


    若是在現代背景下,兩人隻是離婚了而已。


    以許若雨的才華美貌年紀家世,不愁二婚。


    可這是一方較為封建的異世界。


    草。


    還是得搞。


    正思慮間。


    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二少爺,大小姐有請江侯爺園中小亭一敘。”


    江上寒與許破雷對視一眼。


    眸中情緒極其複雜。


    ......


    流雲府。


    後花園中。


    鮮花頗少,卻種滿了綠色的小樹。


    一杆杆細瘦的小樹中央。


    有一小亭。


    許若雨靜坐亭中。


    她一身素衣長裙,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飾品。


    寧靜、淡雅。


    白皙如雪的麵容中,透著一抹愁態。


    看起來,卻又增添了幾分氣質。


    她青蔥般的手指,正輕輕地摩挲著一枚丹藥。


    白指,黑丸。


    雙眸黯淡,盯著一株伶仃的瘦梅發呆。


    樹葉響動之間。


    江上寒出現在了小亭口。


    江上寒看著許若雨有些病態的麵容,率先行禮道:“許......許姐姐。”


    他以前是稱唿對方為許夫人的。


    隻不過如今這個稱唿,顯然不太合適。


    許若雨看見江上寒的身影,嘴角竟露出了一抹笑:“半年多不見,好像長高了不少。”


    許若雨好似真的在江上寒的稱唿下,變成了他姐姐一樣的身份來交流。


    江上寒也笑了笑:“畢竟長了一歲。”


    許若雨輕輕點了點頭:“在北地,可還習慣?”


    “習慣。”


    “那為何又迴大梁?”


    “不得不迴來。”


    許若雨又點了點頭,指著亭中的一個石凳:“坐下聊聊吧。”


    江上寒嗯了一聲,隨後帶著一些酒氣,坐了下來。


    他的目光,瞥了一下許若雨手中的丹藥。


    許若雨看著江上寒的眸子,輕聲道:“其實,我們兩個一共沒見過幾次。”


    江上寒點了點頭:“但是見的麵,也不少了。”


    許若雨不置可否:“大梁城中的傳言,你都聽說了吧?”


    “略有耳聞。”


    “這些大梁城的胡言,給你添麻煩了。”


    江上寒搖了搖頭:“我不在意。”


    “怎麽想的?”許若雨探眸輕問。


    “許姐姐是知道的。我們兩個從來沒有發生那些蘭平章口中說的男女之事。要說有關係,也是醫者與患者、探子與線人之間的關係罷了。”


    許若雨輕輕點頭,望著江上寒,眸光平淡:“所以?”


    “所以,你我二人,問心無愧就好。”


    聞言,許若雨再次將目光,看向花園中。


    林中隱約有風,樹葉沙沙作響。


    良久,許若雨語氣幽幽的說道:“倘若呢?”


    林中風聲轉輕,樹葉響聲變靜。


    江上寒聽明白了許若雨的意思。


    但是他沒有出聲。


    許若雨看著手中一直把玩著的丹藥,柔柔的說道:“能看出這是什麽丹藥嗎?”


    江上寒微微頷首:“歸寂眠魂丹。劇毒,服用後,一刻內必死。但是不會遭受任何痛苦。”


    許若雨點了點頭:“侯爺,不愧是煉丹師,這可是我花了很大價錢才買到的。”


    江上寒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何必呢?”


    許若雨咬了咬蒼白的唇,解釋道,某種情緒複雜:“我不是給自己買的。”


    “我知道。”


    “你知道?”


    “你若是給自己買的,就不會在我麵前露出來了。”


    許若雨嗯了一下後,聲線有些許顫抖的說道:“那你覺得,我這樣......是不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


    “你就這麽恨蘭平章?因為他誣陷你?”


    許若雨搖了搖頭:“我背叛他在先,又何來恨?隻是他這些行為,讓我看清了他的為人罷了,但我也並非因此,想要他死。”


    “那是?”


    “我恰恰是為了他好,他不該這樣為了自己的命,再而給蘭氏抹黑了。無論他汙蔑我再多,世人嘲笑的,都是他,都是蘭氏。”


    “你殺過人嗎?”江上寒問。


    許若雨輕輕搖頭:“我從小雖然家學不弱,但是修行天賦很差。一直不如蘭平芸姐姐,她五品之時,我才剛入九品。直到現在,也不過是勉強八品的修為,但是從未與人對戰過,隻是會一些流雲家族保命的手段罷了。”


    頓了頓,許若雨眸光轉動,看著江上寒:“你要教我殺人嗎?”


    “殺人不用教......我也不想教你殺人,這世道,手中沒有人命的貴族,不多。”


    “那是?”


    江上寒直言道:“我可以殺了蘭平章,我殺過很多人。”


    江上寒此言,倒不是完全因為許若雨。


    蘭平章畢竟跟他有大仇,若是蘭平章關押在神都監大牢,早就是死屍了。


    聞言,許若雨臉色又有一些痛苦。


    “可是這樣,我又覺得自己是一個教唆情夫去殺夫的毒婦。哪怕我心裏真的是為了蘭氏家族的名聲,為了蘭氏以後還能流傳下去。”


    江上寒十分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後,陰陽怪氣的說道:“認當個毒婦,又能怎麽樣呢?”


    “不解決你的心底事,天天如此愁眉苦臉?”


    “二十八九歲的年紀了,活的還像個病嬌小姑娘一樣?”


    “你都不如自己吃了這藥丸,一死了之。”


    “身為靖國第一開國武侯的後代,柔柔弱弱的,什麽也幹不了。”


    “與那文官家中的女子,有何區別?”


    “......”


    江上寒一連說了十幾句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許若雨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江上寒。


    終於。


    在不到一刻鍾後。


    許若雨被江上寒說哭了......


    兩刻鍾後。


    江上寒還在說著。


    他好像代入了江海榆媳婦崔氏的人設,汙言穢語不斷。


    終於。


    許若雨實在忍受不了江上寒的言辭侮辱。


    俏臉上掛滿了怒意,好看的鬢角後的耳朵,被江上寒罵的通紅。


    她起身就向江上寒打了過來......


    三刻鍾後。


    許若雨氣喘籲籲的坐在亭中冰涼的地下,柔背靠著石桌。


    眸中帶光的看著遠去的江上寒的背影。


    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


    “謝謝你。”


    ......


    ......


    江府。


    剛飛了一趟北亭而歸的山狗,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走進府的江上寒。


    “小主人,您,您三品了?”


    江上寒微笑著點了點頭。


    瞬間,山狗憨厚的臉上,便堆滿了笑容。


    ......


    自在園內。


    江上寒一邊煉製丹藥,一邊跟還在傻樂的山狗說道:“她,應該就是當年通天山上,你我注意到的那個神秘女高手。”


    聞言,山狗思索了一下後,道:“其實我們早該猜到的。”


    “可是那老家夥,從來沒有提過。”


    “她的目的,就是讓您幫襯楊知曦那丫頭?”


    江上寒點了點頭。


    有一件事,他沒有跟山狗說。


    烏女官臨走時,往江上寒的懷中塞了一塊玉牌。


    但是江上寒整整一天都沒有琢磨明白,這塊玉牌,有什麽用。


    山狗有些疑惑道:“可是她,為何要將玄域送給你啊,送給楊知曦不是更好?”


    “她認出了我。”


    “那她更應該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聞言,江上寒不由失笑道:“狗叔啊,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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