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北亭府。


    迎來,一場春雨。


    夜晚,小雨淅淅。


    江上寒一人持刀,走到了北亭府城東的一處巷子中。


    巷中空空,沒有任何冒雨的行人。


    江上寒仰頭,任由雨水滴落在臉上,平靜的出聲道:“都出來吧,我知道你們想讓本侯死。剛好,本侯為了能更順利的掌控封地,也想讓你們死。”


    巷子中風雨依舊,卻還是無人說話,也無人現身。


    江上寒接著自言自語。


    “本侯今日來此,就是給你們一個機會。”


    “本侯也懶得一個個上門去殺你們。”


    “所以,不如一起來。”


    四周仍是一片死寂。


    江上寒絲毫不在意,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如同散步一般,在風雨中行走。


    “當然,你們從某種程度來講,都是本侯的臣民。”


    “本侯答應你們,今夜,本侯不會有一個護衛出手。”


    “這條巷子中,除了本侯,不會有第二個北亭侯府的人動手。”


    隨著這句話音的落下,隱藏在風雨夜色中的殺手刺客們,終於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蹤。


    小巷子中,除了春風細雨的聲音,又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踩的雨水打擊過的石板路‘啪啪’作響。


    其中,還摻雜著無數刀劍出鞘的金屬摩擦聲。


    不過片刻間。


    上百名蒙著黑色布巾的江湖漢子,就從各個地方,現出身來。


    將江上寒團團圍住。


    江上寒不再繼續前行,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間站定,刀尖點地、臉色平靜的說道:“今夜我們總有一方,是要死光的。所以,你們蒙麵,其實是多餘之舉。”


    一位扛著大斧子的江湖漢子上前一步,沉聲道:“侯爺今夜敢隻身前來,看來不但消息靈通,知道了我們今夜要在此聚集,襲擊您的家宅。而且還是一位勇夫,某佩服。”


    江上寒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我新宅子不錯,弄太多血很髒,我家夫人也是個跟本侯一樣愛幹淨之人。”


    聞言,江湖漢子一愣。


    遠處的一座三層小樓中的閣樓中,有兩扇窗戶開著。


    冷安寧和桃珂趴在第一扇窗戶上看戲。


    楊知微和江上雪在第二扇窗戶邊看著巷子。


    山狗帶著元吉,蹲在閣樓頂上。


    冷安寧迫不及待的想看江上寒以一敵百,主要是為了學習他的步法。


    桃珂隱約聽見了江上寒的話,拄著下巴,微微出神。


    楊知微臉色有點紅。


    江上雪看著江湖漢子手中的斧子,覺得這肯定是一把好兵器......


    巷子中的雨越下越大。


    江上寒與上百的殺手,也不再多言。


    他們都知道,過了今夜,要麽北亭府隻有江上寒一個人說了算。


    無論黑白兩道。


    要麽,北亭府沒有江上寒這個人。


    多日的碰撞以來,他們已經了解,江上寒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風格。


    他對北亭黑白兩道的態度,十分簡單。


    要麽臣服,要麽死。


    “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說完這句話後,江上寒便帶著一種虛幻的讓人看不清,但是很快的身法,衝向了對麵領頭的漢子。


    他必須第一個死。


    因為他是五品。


    當然,江上寒如今,也已經五品。


    江上寒的刀很普通,大概在北亭府隨便一個鐵匠鋪子中,花上三兩銀子,就能買一把。


    但是他的刀技,並不普通。


    身法,同樣超凡。


    似風。


    所以當江上寒的人,跟扛斧子的江湖大漢近身時,他的刀,已經過了那位江湖大漢的身體。


    春風漾起江上寒的衣袍。


    上麵有血。


    幾乎就是同時。


    五品的江湖大漢的脖頸如噴泉一般,呲呲冒血。


    血與雨,在空中交匯。


    風將兩者吹過,帶著刺鼻的味道。


    血雨腥風。


    江上寒一直自認是個殺手。


    殺手殺人追求一擊製敵。


    這是基本。


    所以,五品大漢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正在喊殺的上百軍士,驟然一頓。


    但是江上寒沒有頓。


    他沒準備隻殺一人。


    殺光,也是他作為殺手的原則。


    於是,他繼續出刀。


    詭異的身影,在上百江湖人的身邊來迴穿梭。


    每一刀都至少有一個黑漆漆的人影,爆出鮮紅色。


    揮刀破雨。


    亦破人身。


    死亡的氣息在街巷彌漫。


    人數過半後,他們終於開始恐懼。


    人一恐懼,就要逃跑,這是他們作為不成熟的殺手素養。


    但他們跑不了。


    因為作為殺手祖宗的江上寒,曾培養出無數的殺手。


    他很了解此時這幫人的心理。


    而且,江上寒的速度足夠快。


    最先死的,一直都是要跑的人。


    他們此時覺得,這位北亭侯就是一個惡魔。


    什麽來亂發政令的富家子弟?


    什麽無父依靠的朝廷棄子?


    都是扯淡。


    他們終於不跑了,因為他們知道。


    江上寒不死,他們肯定死光。


    於是他們變得英勇!


    悍勇!


    這絕對是他們這些人一生之中,最勇的一次!


    因為下一刻。


    他們的一生就結束了。


    有人橫飛撞牆,有人頭身分家。


    有被橫刀刺死的,有被斜刀切死的,有被劈刀斬死的......


    也有被活活嚇死的......


    刀在鳴響,亦在唿嘯中飛舞。


    無數聲的淒楚慘嚎過後。


    血雨被真氣,燙成濃霧。


    白霧血濺之中——


    江上寒終於殺完了所有的人。


    他一身鮮血,染透了衣衫。


    沒有一滴血漬,是自己的。


    血腥異常的群屍斷臂之上,江上寒隨腳踢走了一顆腦袋瓜子後,忍不住搖了搖頭。


    還是境界不夠。


    以前的他,是可以做到滴血不沾的。


    “我一直知道你很厲害,但是卻沒有想到你如此厲害。”


    遠方小巷子的盡頭,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


    那裏本來沒有人,但在江上寒殺人的過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老者,坐在被雨水打濕的石凳上。


    他的麵前,是一把古琴。


    他準備彈琴。


    錦瑟曾言:‘劍可殺人,琴亦可。’


    顯然,這位老者跟錦瑟一樣,是位彈琴的修行者。


    江上寒準備略微休息一下,隨後淡然的看向對方:“也是玩音道的?來殺我的?”


    老者微微點頭。


    江上寒同樣頷首,然後說道:“你跟他們是一起的嗎?需要自我介紹一下嗎?”


    老者搖頭。


    搖了兩下。


    江上寒再次點頭,隨後動身,衝向老者。


    休息的時間夠了。


    “那你也死一死。”


    雨幕中,老者開始彈琴。


    琴聲很難聽,甚至在大雨中,根本聽不見明顯的聲音。


    但是有無形之氣,割裂了雨幕。


    而且,伴隨那老琴師彈奏技法的不斷變化。


    迅如風的江上寒,其速度,好像變得遲緩了一些。


    與此同時。


    雨滴,開始變形。


    或成劍、或成槍、或成刀......


    形形帶刃。


    刃刃鋒芒。


    所有的雨水之刃,紛紛都向江上寒猛撲而去。


    穿雨而過。


    如電劃空!


    ......


    不遠處。


    冷安寧微微皺眉,有些奇怪。


    桃珂擔心的小手緊緊攥著窗台。


    楊知微若有所思的看著老者。


    江上雪在想,為什麽沒有雨變成斧子?瞧不起禦斧的?


    元吉蹲坐在房簷上,大大咧咧的說道:“老泉啊,你猜一會兒,侯爺會怎麽弄死他?......老泉,老泉?老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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