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魏支支吾吾了一陣,最後道:“非是末將不想娶親,這些年來軍中前輩也與末將介紹過幾位名門小姐,隻是……唉。


    末將出身獵戶,家中雙親已去,孑然一身慣了,不知何時便會死在戰陣上,實在是不想再拖累良家女子。”


    李澤嶽挑起眉頭,想了想道:“這可不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若不成婚生子,香火如何綿延?”


    “末將何曾不知這個道理,隻是老家尚有大哥大嫂,他們前些年已然生下兩兒一女,倒也不用末將操心此事。”


    “哎,你可不能如此想。


    吳將軍此時尚且年輕,且身居高位武功高強,若無必要無需親自陷陣衝殺,如何會說死就死呢。


    更何況,成親後每次出征迴來,想想家裏還有愛妻燒好飯菜等著你,豈不是心裏想想就滿足?


    要我說啊,還是趕緊找上一個,踏踏實實過日子才行,還能有個牽絆。


    若不然,你一直抱著孑然一身上陣便死戰的想法,早晚都得出事。


    你若出了事,我大寧未來幾十年靠誰保土開邊?


    我大哥不得愁死了?”


    吳魏愣愣地看著風輕雲淡說出一堆歪理的二殿下,怎麽想怎麽別扭。


    作為大寧皇帝的斬馬刀,每逢戰事必死戰是他的職責,也是他年紀輕輕便功勳百轉的立身之本。


    你李家擁有一個忠勇死戰的猛將……不好嗎?


    “老吳啊,你就老實地聽我的,你這濃眉大眼的又不是找不著媳婦,老單著幹什麽?


    實在不行我給你介紹一個,你看我姐錦書怎麽樣?”


    李澤嶽笑嗬嗬地摟住了吳魏的肩膀。


    “?”


    “殿下,這可使不得,長公主殿下何等尊貴的人物,怎可屈尊於我這醃臢武夫,可不能如此玩笑。


    末將,惶恐。”


    吳魏忙拱了拱手垂下頭,口中連忙道。


    他看了看二殿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底有些訝異於他的……該說豪放呢,還是不著調?


    “這樣啊……那我再幫你多注意注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找到了第一時間告訴你,如何?”


    李澤嶽拍了拍吳魏的肩膀,笑道。


    吳魏無奈,隻得點頭答應。


    他早就聽說過這位二殿下性情隨和,誰曾想竟隨和到了關心他終身大事的地步。


    看其眼神透亮,笑得如此真摯,顯然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兩人說說笑笑間,雅間房門被輕輕敲響,


    “殿下。”


    李澤嶽挑起眉頭,不知又發生了什麽事,與吳魏對視一眼,道:“進。”


    一位繡春司探子匆匆推門而入,躬身施禮,嘴中說道:


    “北蠻使節有三人已至上林苑,此時正在大門前等候。”


    “北蠻使節?


    他們來幹什麽?”


    李澤嶽納悶地皺起眉頭,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吳魏,問道:“吳將軍認為呢?”


    身為負責此番花朝節安全事宜的上林苑臨時總守備,吳魏自然擁有討論此類事件的權利。


    吳魏沉吟片刻,看向繡春司探子,問道:“確認隻有他們三人?”


    繡春司來人點點頭,答道:“金吾衛的兄弟們巡查過了,周遭並未發現什麽可疑人員。”


    “若他們隻是單純來賞景也就罷了,直接讓他們進來便是,我大寧自有容人之量。


    可他們若再帶有什麽目的,今日苑內朝中勳貴雲集,隻怕有意外發生。”吳魏麵色凝重道。


    李澤嶽點了點頭,再次抿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起身正色道:


    “金吾衛中郎將吳魏。”


    吳魏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垂頭拱手聽令:


    “末將在!”


    “命上林苑內所有巡防金吾衛提高警戒狀態,拉大巡查範圍,派百人隊護衛天祥閣內部,


    巡邏伍隊啟用機弩,必要時可便宜行事,若遭遇嚴重情況,可燃煙火令。”


    李澤嶽一字一句道。


    “末將領命。”


    李澤嶽再看那繡春司探子,道:


    “賈保聽令。”


    名為賈保的繡春司單膝跪地,應道:


    “卑職在。”


    “去將那三名蠻子請來天祥閣,就說本王舉辦詩會,特請三位蒞臨。


    記住,是請來。


    不來,也得來。”


    “謹遵總督大人令。”


    賈保匆匆起身,接過李澤嶽遞來的十三衙門總督黑龍令,朝上林苑大門而去。


    吳魏也轉身朝李澤嶽施了一禮,道:“殿下,末將也下去辦了。”


    李澤嶽對吳魏微微頷首:“有你在,我是安心的。”


    ……


    比起二樓那凝滯的氛圍,天祥閣一樓殿內此時卻是一片輕歌曼舞。


    殿內極為寬敞,已然擺放好了數排矮桌,供前來赴宴的公子們休憩。


    殿內西側擺放著一片屏風,輕紗拂下,將其後的景象遮得嚴實。


    同樣的,這裏也擺放著兩排矮桌,這裏是小姐們的地盤。


    殿內已有舞姬翩翩而來,樂師坐於階上,奏著乾安樂曲。


    相熟的公子們三三兩兩聊著天,矮桌上已有瓜果佳釀擺上,偶爾聊到什麽有意思的話題,都會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詩會嘛,是這個時代上層階級社交的一種方式,重要的是會,而不是詩。


    當然,詩是在此等場合下表現自己的一種形式,好些壞些都無所謂,若你身份顯赫,把一片兩片三四片寫上去,都有人誇你寫的明了質樸,頗具風格。


    而小姐們那一桌則清雅的多了。


    她們恬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聲與好友說著話,偶爾伸出素手撚隻瓜果,吐籽都是那麽清秀可人。


    若是見著有認識的小姐走進來,這才會扯著裙子輕輕站起,小跑到那人跟前,神色高興地談起話來。


    總體來說,今日天祥閣詩會的氛圍屬實不錯。


    勳貴子弟們嘛,有同在國子監進學的同窗,有兩家關係密切少時便在一起玩的夥伴,相熟的自是不少。


    屏風後,


    陸姑蘇靜靜地坐在矮桌前,看著周圍小姐們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曉兒乖乖跪坐在陸姑蘇身後。


    “你認識那一位嗎?”


    陸姑蘇旁邊的位置上,有兩名小姐正悄悄交頭接耳著,目光時不時瞟向陸姑蘇。


    “人家不戴著麵紗的嗎,我又看不清模樣,怎得能認識?”


    “看其戴著麵紗,會不會……”


    “你莫要亂說話,人家想戴便戴,莫要隨意揣測人家。”


    楊敏皺著眉頭低聲訓斥著自家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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