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通往王大強家的土路上。我懷揣著滿心的忐忑,手裏緊緊攥著一塊手帕,手帕都被手心的汗浸濕了。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去見虎子,那個即將成為我孩子的六歲小男孩。


    我剛踏入院子,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角落裏的水缸後麵。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破舊的小褂子,褲子上還打著補丁,那就是虎子。我輕輕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聲說:“虎子,阿姨來看你了。”虎子卻像一隻受驚的小獸,往水缸後麵又縮了縮,眼睛裏滿是驚恐和警惕,一聲不吭。


    王大強在一旁有些著急地說:“虎子,這是林阿姨,快出來。”虎子依舊沒有反應,隻是緊緊地盯著我。我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水果糖,那是我特意在鎮上買的,在當時可是稀罕物。我把糖遞過去,說:“虎子,阿姨給你帶了糖,可甜了。”虎子的眼睛瞬間被糖吸引了,可他還是猶豫著不敢過來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伸出小手,迅速地拿走糖,又躲迴水缸後麵。我聽到他撕開糖紙的聲音,然後是輕輕的咂嘴聲。我笑著說:“虎子,好吃嗎?”虎子小聲地說:“好吃。”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慢慢站起身,走進屋裏。屋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張破舊的桌子,幾把椅子,還有一張床。我看到虎子的小床上,被子疊得歪歪扭扭。我想,這孩子應該是自己學著疊的吧。我開始動手收拾屋子,把東西擺放整齊。


    虎子悄悄地跟在我身後進了屋,他站在門口看著我。我迴頭對他說:“虎子,阿姨以後就住在這裏了,咱們一起把家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虎子沒有迴答我,隻是眼睛裏的警惕少了一些。


    到了中午,我開始做飯。我發現家裏的米缸快見底了,隻有一些紅薯和土豆。我就做了紅薯粥和炒土豆絲。當飯菜的香味飄出來的時候,虎子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我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對虎子說:“虎子,來吃飯了。”虎子慢慢走過來,坐在椅子上,但是卻不動筷子。


    我有些疑惑地問:“虎子,怎麽了?是不是阿姨做的飯不好吃?”虎子搖了搖頭,說:“這是爸爸和我的飯,阿姨吃了就沒有了。”我心裏一酸,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卻很懂事。我笑著說:“虎子,阿姨不餓,你和爸爸先吃,阿姨一會兒再做。”虎子還是搖了搖頭,說:“阿姨不吃,我也不吃。”


    王大強走過來,摸了摸虎子的頭,說:“虎子,以後阿姨就是家裏的人了,咱們一起吃。”虎子看了看王大強,又看了看我,才拿起筷子開始吃。他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像是在品嚐著什麽珍貴的東西。


    吃完飯,我帶著虎子到院子裏曬太陽。我坐在小板凳上,虎子坐在旁邊的地上,玩著一根小樹枝。我問他:“虎子,你在學校裏有沒有好朋友啊?”虎子低著頭說:“沒有,他們都說我沒有媽媽,不跟我玩。”我心疼地把他拉到身邊,說:“虎子,阿姨在呢,以後阿姨陪你玩,你也會有很多好朋友的。”


    虎子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裏有了一絲期待,他說:“阿姨,真的嗎?”我點了點頭,說:“真的,阿姨不會騙你的。”就在這時,鄰居家的幾個小孩在院牆外探頭探腦地看著我們,其中一個小孩喊道:“虎子,你這個沒媽的孩子,現在又有了個後媽,看你以後怎麽辦。”虎子的臉一下子紅了,眼裏又泛起了淚花。


    我站起身,走到院牆邊,對那些小孩說:“你們怎麽能這麽說話呢?虎子有媽媽,我就是他的媽媽,以後再讓我聽到你們說這種話,我就去找你們家長。”那些小孩被我嚇到了,一哄而散。我轉身迴到虎子身邊,虎子看著我,突然撲到我懷裏,哭著說:“阿姨,你真好。”我緊緊地抱住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這個孩子之間有了一種特殊的聯係,我要努力守護這個孩子,在這個八零年代的小家裏,給他一個溫暖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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