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正躺在床上敷著麵膜的夏允兒和被吵醒的喬箏,都好奇地探頭看過來。


    鍾婉說著抱歉,趕緊打開寢室門,接通電話,快步走到樓梯轉角處。


    “喂,你有什麽事?”鍾婉冷冷問道。


    “婉婉啊,宋先生還在嗎?你到學校了嗎?”何鳳萍的聲音帶著試探。


    “我到學校了,他已經走了。我跟你們說,我不會訂婚的,我還在上學……”


    “上學怎麽了,大學是上學,研究生博士也是上學!再說女孩子到年紀就要嫁人的,讀那麽多書也沒什麽用!哎呀,我跟你扯這些幹嘛。你爸已經睡了,我可告訴你,你這婚是結定了……”褪去虛情假意的麵具,何鳳萍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我不結!我跟他認識才兩個月……”鍾婉試圖反抗,可沒等她說完,就被何鳳萍直接打斷了。


    “他給你爸爸的公司投了一千萬。你爸爸去找他幫忙的時候,人家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答應投資了!這麽豪氣的有錢人你上哪兒去找去!真是不知道你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能碰到宋先生這麽有錢的人!再說了,人家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你有什麽資格挑剔別人……”


    聽到“一千萬”這幾個字,鍾婉隻覺得腦子“嗡”的一下,像是一顆炸彈在腦海裏炸開。


    她整個人呆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你說什麽?一千萬?爸爸找他借了一千萬?”鍾婉的眼睛瞬間瞪得極大,眼裏滿是震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什麽‘借’啊,是女婿對嶽父大人的見麵禮。他還給你爸爸介紹了幾筆大訂單,你爸爸公司之前的問題現在都解決了,可全多虧了他!你沒看見他今天上門送的那些見麵禮嗎?隨便一個都價值大幾十萬了,這才是真正的豪門啊!以後你要是真嫁過去了,我們全家也能跟著沾光。你可別不識好歹,早知道他家這麽有錢,我就把他介紹給樂薇了,根本不會輪到你……”


    何鳳萍還在興奮地說著,鍾婉氣的渾身發抖,憤怒的大喊一聲,“我不嫁!”然後拿開手機,直接掛斷了電話。


    鍾婉站在樓梯轉角處,身體微微搖晃著,她感覺周身發冷,那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分不清是身體冷還是心冷。她的眼神有些絕望,腦海中不斷迴響著何鳳萍說的話,不敢相信鍾誌逸居然去找宋鶴澤借了一千萬,這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怪不得這幾個月來,他們總是逼著她去相親,而且不論其他條件,專挑有錢人!她原本還單純的以為,哪怕隻有一絲一毫,鍾誌逸也是關心自己的,是想給她找一個好歸宿。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鍾誌逸分明是把她當作一個交易的籌碼,用她去釣一個有錢的“冤大頭”女婿,讓人家成為拯救他公司的“血包”。


    就像當年對她媽媽那般無情……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心痛的有些無法唿吸。


    她之前之所以會一次次答應去相親,去見那些奇葩的相親對象,是因為鍾誌逸也承諾過。他信誓旦旦地答應鍾婉,等她結婚的時候,她媽媽名下的別墅和珠寶都會留給她當嫁妝。可如果她不同意去相親,鍾誌逸就會立刻把家裏住的別墅賣掉,去填補公司那似乎永遠填不滿的虧空。


    那個家裏,有她和媽媽從小到大的迴憶,她真的不想失去了,害怕自己以後真的連個“家”都沒有了。


    她知道鍾誌逸做的出來。


    就像在她高二下學期,外公剛去世不久,鍾誌逸的公司也曾有過危機,那時他就是毫不猶豫地賣掉了外公的在郊外的別墅。從那之後,寒暑假,她再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那座房子曾是她小時候寒暑假最期待去的地方,可在鍾誌逸眼裏,那僅僅是可以變現的資產……


    此刻,鍾婉獨自地站在昏暗的樓梯轉角處,四周的黑暗仿佛要將她吞噬。她抱緊自己的肩膀,身體緩緩蹲下,然後蜷縮成一團。她把頭深深埋在臂彎裏,眼淚不停地往外冒,不一會兒便打濕了她的衣袖。


    夜風從一旁的窗戶灌了進來,唿嘯著劃過她的肌膚,刺痛著她的每一寸神經。


    接下來兩天,鍾婉發了高燒,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白天,她強撐著跟著室友去上課,晚上,迴到寢室,她吃了退燒藥,倒頭便昏睡過去。這期間,鍾誌逸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接,幹脆關機了。


    周三下午下課了,在教學樓門口,鍾婉和室友們一起剛走出大門,就碰到了許久未見的鍾樂薇。


    鍾樂薇打扮時髦的站在那兒,一臉的不情願的說道,“姐,爸媽叫我來找你呢。他們現在就在學校附近,說等你下課了一起吃飯。”說完,她漫不經心地看向玻璃門,像照鏡子似的抬手撥了撥耳後的長發,接著又忍不住對鍾婉抱怨起來,“我跟發消息你也不迴,打電話也不接,你怎麽迴事嘛!天大的好事,到你這,你還哭喪著臉不樂意。真是搞不懂你……”


    一旁的夏允兒一看到鍾樂薇,立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頭對鍾婉說她和喬箏先迴寢室了,說完就拉著喬箏走了。


    鍾婉看向鍾樂薇,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嘴唇,聲音虛弱地問道,“他們找我有什麽事?”


    “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還問我……”鍾樂薇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打量著鍾婉。隨後。她從包裏拿出一支口紅遞給鍾婉,“趕緊抹點口紅吧。你瞧瞧你這個樣子,臉色差的跟個女鬼一樣。真不知道宋先生到底看上你哪一點了,還親自拎著那麽多禮品‘上門提親’……”


    “他們在哪?帶我過去。”鍾婉皺了皺眉,側身避開她遞過來的口紅,臉上依舊是冷冷的表情,然後徑直向前走去。


    “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呀……欸,姐姐,你等等我呀!我帶你去!”鍾樂薇跺了跺腳,抱怨了一句後,趕忙追了上去。


    ……


    飯店包廂內,燈光有些暗。沒有開窗戶,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息。


    鍾婉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餐桌旁。她對麵坐著的是鍾誌逸和何鳳萍,左手邊是鍾樂薇。鍾誌逸眼睛深陷,黑眼圈濃重,胡茬也冒了出來,看上去像是幾天幾夜沒睡好。


    靜默了好一會兒,一臉憔悴地鍾誌逸抬起雙手,用力地搓了搓臉,聲音沙啞地說道,“婉婉,都是爸爸不好,爸爸當時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會去找宋先生幫忙的。你和樂薇都還在上學,要是公司倒閉了,爸爸就就隻有跳樓這條路了。可是我要是真的倒下了,你們幾個孤兒寡母們以後可怎麽生活啊?爸爸真的是為了你好,你一定要相信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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