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雨滴在傅殤眉骨上炸開的瞬間,他左眼瞳孔裏浮出半枚破碎的羅盤。


    那些被陰兵陣圖消融的星圖軌跡,突然在視網膜上重組出詭異的裂紋——司南星圖西北角的勾陳位,每隔三息就會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齒輪!\"傅殤突然扣住柏姽嫿手腕,指尖陷入她跳動的脈搏,\"你聽——\"


    女人染血的狐尾卷住兩人腰身,在青銅觸須的絞殺中騰挪翻轉。


    她耳垂上綴著的幽藍魂珠嗡嗡震顫,果然捕捉到青銅巨像體內傳來機械齒輪卡殼般的滯澀聲,每響三次,星圖籠罩範圍便收縮半寸。


    \"三清倒轉,六合移位。\"柏姽嫿突然咬破舌尖,將血沫噴在傅殤手背的冥符紋路上。


    暗紅色咒文頓時沿著脊椎攀上他後頸,在開裂的骨骼間凝成九枚血色銅錢,\"傅老板,借你三魂七魄當陣眼如何?\"


    傅殤反手按住她腰間的鎖魂釘,陰兵令旗從袖中抖落時帶起腥風:\"要借就拿整套輪迴道來換。\"話音未落,令旗尖端突然刺入地麵裂縫,八百陰兵殘甲竟從岩漿裏爬出,裹著地火重新凝結成青麵獠牙的鬼卒。


    青銅巨像的咆哮震得地脈再次崩塌。


    那些垂落的觸須突然擰成十二道青銅洪流,每道洪流中都浮沉著萬千掙紮的冤魂。


    柏姽嫿的狐尾鎖鏈剛纏住最近那道洪流,就被腐蝕得騰起紫黑色煙霧。


    \"醜時三刻!\"傅殤突然暴喝。


    陰兵陣圖在司南星圖收縮的刹那,精準刺入勾陳位的裂紋。


    八百鬼卒化作流火鑽入星圖縫隙,竟在青銅巨像胸腔裏炸開漫天磷火——那些精密咬合的齒輪終於露出真容,每個齒紋裏都嵌著活人眼珠。


    柏姽嫿的九尾在磷火中暴漲,尾尖金鈴突然脫離皮肉,化作九柄刻滿梵文的降魔杵。\"原來是用十萬生魂飼喂的機擴傀儡。\"她冷笑著一腳踩碎滾落腳邊的齒輪,眼眶裏的重瞳突然分裂成六瓣,\"傅老板,該清賬了。\"


    傅殤脊椎間的血色銅錢叮當作響,陰兵令旗猛地插入自己天靈蓋。


    他右臂皮肉瞬間腐爛脫落,森森白骨上浮現出整座酆都城隍的浮雕。


    當第一縷鬼氣纏繞上司南星圖時,青銅巨像的動作突然凝滯——那些齒輪裏的眼珠,此刻全都轉向西北方某處虛空。


    \"就是現在!\"傅殤白骨化的右臂突然暴漲三丈,五指如刀插進星圖裂紋。


    柏姽嫿的降魔杵緊隨其後,九道金光順著齒輪紋路直刺核心。


    青銅巨像體內傳出瓷器碎裂的脆響,覆蓋天空的星圖竟開始片片剝落。


    但勝利的曙光隻維持了半息。


    墜落的星圖碎片突然在半空凝滯,化作無數青銅棱鏡。


    每麵棱鏡中都映出倒懸的幽冥血海,傅殤的陰兵陣圖甫一接觸鏡麵,就被扭曲成猙獰的惡鬼反噬己身。


    柏姽嫿的降魔杵更是被鏡中伸出的人手拽住,險些將她整個人拖入血海。


    \"它們在學習我們的攻擊方式!\"柏姽嫿果斷斬斷三根狐尾,斷口處噴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泛著檀香的符紙灰燼,\"這些棱鏡在複刻所有術法!\"


    傅殤腐爛的右臂已經蔓延到肩胛,酆都浮雕正在被青銅鏽跡侵蝕。


    他望著仍在增殖的青銅棱鏡,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三枚冥符正泛著幽綠光澤,這是上個月在枉死城典當陽壽換來的保命符。


    陰兵殘甲突然集體自爆,化作黑霧暫時遮蔽棱鏡的折射。


    傅殤趁機拽著柏姽嫿墜入地脈裂縫,熔岩中漂浮的陰兵殘骸自動聚成骨舟。\"它們不是在學習,\"他在顛簸中摸出把刻滿人臉的青銅算盤,\"是在等我們耗盡底牌。\"


    骨舟下方突然傳來鐵鏈拖拽聲,十二道青銅洪流竟在血海裏匯聚成巨鯨形態。


    柏姽嫿的斷尾處符灰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現出她三百年前被抽魂煉魄的畫麵——這些棱鏡連記憶都能複刻!


    \"還剩七張冥符。\"傅殤突然開口,算盤珠子上的人臉發出淒厲哭嚎。


    骨舟正在被青銅鏽跡侵蝕,船頭已經浮現出和巨像相同的齒輪紋路,\"賭命的時候到了。\"


    柏姽嫿卻按住他摸向冥符的手。


    女人染血的指尖輕輕劃過算盤中央的惡鬼雕紋,六瓣重瞳裏泛起妖異的紫光:\"傅老板不覺得奇怪嗎?


    為什麽我的脈搏......\"她突然將傅殤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半枚青銅司南!


    骨舟在此刻徹底崩解。


    傅殤在失重墜落中握緊了袖袋裏的冥符,柏姽嫿體內那半枚青銅司南的觸感仍在掌心發燙。


    當血海倒灌進鼻腔的瞬間,他突然想起在枉死城簽訂契約時,那個黑袍商人說過的話——\"冥符不是鑰匙,而是祭品\"。


    頭頂傳來齒輪重新咬合的轟鳴,比先前恐怖百倍的威壓穿透血海。


    傅殤數著僅剩的七張冥符,突然發現每張符紙邊緣都浮現出柏姽嫿的命格紋路。


    血海翻湧的轟鳴聲中,傅殤右手白骨上的酆都浮雕正在剝落。


    他數著黃泉帛書上記載的七種禁術指訣,指腹卻始終懸在袖中冥符邊緣——每張泛著幽綠光澤的符紙都在吞噬他的陽壽,更詭異的是那些新浮現的命格紋路竟與柏姽嫿的心跳同頻。


    \"傅老板的汗珠滴到奴家鎖骨了。\"柏姽嫿忽然貼著他的耳垂輕笑,染血的指甲卻悄悄在兩人腰間結出同心印。


    她的九尾早已被腐蝕得隻剩半截殘骨,但尾椎處新生的紫金鱗片正隨著司南震顫泛起漣漪,\"還剩三息,血海就要吞沒天靈蓋了。\"


    傅殤的喉結在硫磺味的熱浪中滾動。


    他看見倒懸的青銅棱鏡裏,自己腐爛的右臂正被複刻成萬千鬼爪,而那些鬼爪掐著的赫然是柏姽嫿三百年前的魂魄殘影。


    這女人體內跳動的青銅司南突然加速旋轉,將他的三魂七魄都扯得隱隱作痛。


    \"你早知冥符是祭品。\"他猛地扣住女人後頸,指尖刺入她命門穴時帶起一串火星。


    那些飄散的符紙灰燼突然凝成三百六十五顆念珠,每顆珠子裏都映出青銅巨像核心的星軌走向,\"用我的陽壽喂養你的司南命盤?\"


    血海在此刻灌入鼻腔。


    柏姽嫿的六瓣重瞳突然迸裂,紫黑色血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淌進傅殤的衣襟。


    她破碎的狐尾突然纏住男人正在腐爛的右臂,用尾骨刺穿自己心口的青銅司南:\"傅老板不妨看看......咳咳......是誰在喂養誰......\"


    司南碎片紮入掌心的瞬間,傅殤視網膜上炸開萬千星軌。


    他看見十八層地獄深處,自己的殘魂正被鎖在青銅算盤上,而算珠竟是用柏姽嫿的肋骨雕刻而成。


    那些所謂\"典當陽壽換來的冥符\",每一張都在反向縫合兩人支離破碎的因果線。


    \"原來如此......\"傅腐爛的嘴角扯出冷笑,左手突然捏爆三張冥符。


    幽綠火焰順著脊椎燒進青銅司南的裂縫,將血海照得如同九幽煉獄,\"那就看看誰的命更硬。\"


    柏姽嫿的慘叫聲中,她的九根斷尾突然從血海底衝天而起。


    每根尾骨都纏繞著刻滿往生咒的青銅鎖鏈,鏈條盡頭拴著的竟是十二具與傅殤容貌相同的屍骸。


    這些屍骸同時睜開空洞的眼窩,朝著仍在增殖的棱鏡噴出黑紅色業火。


    \"醜時過了!\"傅殤突然暴喝。


    他腐爛的右臂完全脫落,森森白骨化作判官筆刺向血海深處。


    那裏沉浮著萬千青銅齒輪組成的巨大心髒,每個齒輪縫隙都流淌著柏姽嫿的命格紋路——這才是真正的能量核心。


    女人突然咬住他的喉結,六瓣重瞳裏泛起妖異的血光:\"傅殤你敢!\"她的狐尾鎖鏈瘋狂絞殺那些噴火的屍骸,但業火已經順著青銅鏈條燒向心髒。


    血海開始沸騰,無數棱鏡在高溫中扭曲成哭嚎的鬼臉。


    判官筆尖刺入心髒的刹那,傅殤看見青銅巨像的十二道洪流突然凝固。


    那些複刻攻擊的棱鏡表麵生出蛛網般的裂紋,鏡中血海竟開始倒流迴齒輪縫隙。


    但他後背的冥符也在此時同時自燃,燒焦的皮肉間浮現出柏姽嫿三百年前被抽魂時的生辰八字。


    \"原來你我早就在局中。\"傅殤在業火中狂笑,左手剩餘的冥符突然貼滿柏姽嫿的命門要穴。


    女人體內的青銅司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些複刻記憶的棱鏡突然調轉方向,將萬千鬼爪伸向自己的創造者。


    血海深處傳來瓷器破碎的脆響。


    青銅心髒的齒輪一個接一個爆裂,每塊碎片都映出傅殤在不同輪迴中與柏姽嫿相遇的畫麵。


    當最後的核心齒輪炸成齏粉時,柏姽嫿突然用狐尾卷住傅殤的腰身,將他甩向正在崩塌的星圖穹頂。


    \"抓住你了。\"女人染血的指尖劃過他心口的冥符烙印,六瓣重瞳裏第一次露出破碎的溫柔。


    她的身體正在化作符紙灰燼,卻用最後的力量在傅殤掌心刻下逆轉司南的卦象,\"別忘了......\"


    勝利的曙光尚未完全顯現,異變陡生。


    那些崩散的棱鏡碎片突然吸附在血海浪尖,每一滴海水都化作微型青銅司南。


    數萬隻刻著兩人命格的齒輪從海底升起,在空中拚接成遮天蔽日的羅盤。


    傅殤剛修複的右臂瞬間爬滿青銅鏽跡,判官筆上的業火竟被羅盤吸收成新的能量。


    \"它們......在進化......\"柏姽嫿殘存的半張臉發出最後的警告。


    她灰飛煙滅前的那個眼神,讓傅殤想起在枉死城初見時,女人用狐尾蘸著孟婆湯寫的判詞——\"因果纏身者,永墮輪迴鏡\"。


    遮天羅盤開始順時針旋轉,每一圈轉動都從傅殤魂魄裏抽走一縷因果線。


    他袖中剩餘的冥符自動飛出,在血海上空拚成柏姽嫿的命格星圖。


    當第七張符紙燃燒殆盡時,羅盤中心突然睜開百萬隻複眼,每隻瞳孔都映出傅殤在不同時空的死亡瞬間。


    \"原來祭品是......\"傅殤的冷笑凝固在嘴角。


    他忽然將判官筆倒轉刺入自己天靈蓋,用酆都鬼氣點燃最後的四張冥符。


    幽冥之火順著命格星圖燒向羅盤核心,在百萬複眼中燒出柏姽嫿破碎的虛影。


    天地間響起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羅盤表麵浮現出億萬道裂紋,那些抽走的因果線突然反噬自身。


    但傅殤的瞳孔也開始浮現青銅鏽斑,他的皮膚下鑽出細小的齒輪,脖頸處甚至傳來機括咬合的哢嗒聲。


    當最後一道幽冥之火熄滅時,血海蒼穹突然塌陷。


    傅殤在墜落中看見自己的左手已經變成青銅傀儡,指尖還纏繞著柏姽嫿消散前的符紙灰燼。


    那些灰燼突然凝聚成半枚司南指針,顫巍巍地指向羅盤核心尚未完全消散的某個光點。


    \"找到你了......\"傅殤用傀儡化的左手捏碎最後一張冥符。


    符紙燃燒的幽綠火焰中,柏姽嫿的命格紋路突然活過來般纏繞住青銅手指。


    他借著這股力量縱身躍向光點,判官筆尖凝聚起所有未盡的因果業力。


    遮天羅盤在此刻徹底爆裂。


    億萬青銅碎片化作暴雨傾盆而下,每片碎片在觸及血海的瞬間都生長成新的棱鏡。


    傅殤的傀儡身軀被七道棱鏡同時貫穿,但他筆尖的業火終於刺入那個光點——那是青銅巨像最初誕生時,某位存在留在時空裂隙裏的本源印記。


    天地寂靜了半息。


    緊接著所有棱鏡同時調轉鏡麵,百萬道血光匯聚成貫穿天地的赤紅光柱。


    傅殤在最後的意識裏,看見自己的傀儡身軀正在光柱中汽化,而柏姽嫿殘留的命格紋路突然裹住他的殘魂,在血海上織出半幅殘缺的輪迴陣圖。


    當光柱吞沒最後一絲意識時,傅殤腐爛的唇角忽然揚起。


    他捏碎了早已藏在舌底的半枚青銅司南,那是三百年前從柏姽嫿心口剜出來的......真正的因果密鑰。


    血海沸騰的轟鳴聲中,傅殤殘存的左手突然抓住某道虛無的因果線。


    已經汽化的傀儡身軀裏,半張冥符正沿著柏姽嫿的命格紋路逆向燃燒。


    當赤紅光柱徹底吞沒輪迴陣圖的瞬間,所有棱鏡表麵突然浮現出同一個畫麵——三百年前那場改變兩人命運的青銅祭典,祭壇中央的司南指針,正指向此刻這個毀滅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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