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這是一個令人欣喜的時間。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位健婦唱道,她來給自家男人送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正在揮舞鋤頭的男人應和著,臉上滿是笑容。


    “帝力於我何有哉!”龍鳳胎的小女孩向前跑,小男孩抓著狗尾草,一邊接著追妹妹,一邊笑嘻嘻地接道。


    孩子的母親樂嗬嗬地道,“你看咱家娃多聰明,這兒歌都學會了,別家還不會唱嘞。”


    “好啊,我老陳家的種,能不聰明嗎?哈哈哈。”


    “切,都是你陳家的功勞了,行了吧。”女人放下毛巾,不再給糙漢子擦拭汗水,她氣唿唿的轉身。


    “別呀我的妻,我開玩笑呢,妻?”


    女人不迴頭,看孩子去了,擺擺手道:“趕緊吃飯吧,下午還要忙嘞。”


    “哈哈,好。”男人把鋤頭扔在一旁,蹲在地頭吃起了飯,今天的菜係是粟米餅和葵菜羹。


    男人突然傻樂兩聲,他看著田間地頭,深切地感覺到了時代的變化,“新君,好像真的不太一樣。”


    糙漢子沒有感慨太多,他也沒什麽文化,隻是身體本能告訴他,這兩年更好過了。


    家裏的頂梁柱不再多想,他看了看頭頂的太陽,三下五除二地解決飯菜,稍後躺一會兒,下午還要抓緊時間幹活。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詩句時間不對,但有時候咱們求“意”,不求“形”,我感覺是能用的)


    鹹陽,仿佛是上天在眷顧秦朝,卡著春耕這個時間點,匠術爵祿製發揮初步效果了,趙地一位寒門農家士子,在皇帝那隻言片語的引導,研究出了:曲轅犁。


    “哈哈哈哈,你立了大功啊!”胡亥親自接見了這個天才,他其實是個30歲的男人,皮膚很粗糙,主業是當地縣裏的高級吏員,手裏管了七八號人,業餘喜歡讀點農家的書籍。


    麵對皇帝毫不掩飾的熱情和欣喜,這位秦帝國的基層吏員顯得手足無措,他緊張的搓著手,隻能不斷地點頭,表達自己的恭敬。


    “陛下,治粟內史派人試過了,果真不同,祥瑞現世,聖上有德啊!”離欒臉色激動的說道,仿佛發明這玩意兒的是他。


    胡亥笑了笑,“洪愛卿,你有什麽想要的賞賜嗎?”


    “臣,臣不敢,這一切都是仰賴陛下聖德,臣,臣不敢居功。”男人結結巴巴的說著,他本來沒有口吃的。


    胡亥微笑道:“這怎麽能行呢?有功不賞,這還是大秦嗎?這樣,就如同當初定好的那樣,誰能【製造出使用一頭牛就可以耕田的鐵犁,升爵三等,賜黃金五十兩】,如此可好?”


    “唿~”男人鬆了口氣,要是賞的太多,他反而害怕,那人趴伏著,高聲道:“謹遵聖諭!”


    也不口吃了。


    胡亥頷首,卻突然又接了一句:“對了,寡人有意將你調來鹹陽,去治粟內史手下做事,可否?”


    “但憑陛下吩咐,臣無有不可。”男人漲紅了臉道,他真的改變階級了。


    雖然躍升的層數不多,但毫無疑問,他已經脫離吏員的行列了。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命令治粟內史成立一個農業技術與工具改進的小部門,批一塊實驗田,搞搞研究,也不用消耗太多資金。


    同時,立刻將曲轅犁優化、量產,在關中地區先行推廣,由右相李斯、治粟內史負責。


    ————————


    “陛下,土地名冊整理出來了。”丘森弓著腰過來,將東西輕手輕腳地放在案桌上,今天是他隨侍。


    胡亥點點頭,隨後拿起來,內容不多,他很快便看完了。


    古時候崇尚微言大義,其實是被逼無奈,因為沒有普及造紙術,那相應的,每一個字都會更加珍貴。


    胡亥左手撐著臉頰,右手四指交替的敲擊著桌麵,排除迴籍百姓、有功將士外,清丈出來的土地可容納府兵八萬七千餘人。


    雖然早有預料,但這個數字讓他有點不太能接受,他甚至覺得,要不要調低一點府兵待遇,來換取更多的能戰之兵。


    畢竟,曆史上的唐朝並沒有這麽高的士兵待遇,也就是現在人少,外加自己這個皇帝傾向,才會創造出這個製度怪胎。


    “就這樣吧。”胡亥不再糾結,今後繼續采用募兵、府兵、征召兵混合模式就是了,而且這種模式主要用於鎮壓叛亂。正兒八經向外打,其實用不了太多兵馬,貴精不貴多嘛。


    皇帝蓋上大印,入檔,他認同了這份調研報告,後續除非查出明顯問題,否則不會對辦事人進行追責。


    但皇帝似乎仍然不放心,他兩手交疊,撐著下巴,目光沒有焦距。


    丘森將東西簡單放到一邊,那是一個刷了黃漆的托盤,晚上會有專門的小宦官將這些東西按照已有分類處理。


    “丘森。”胡亥突然叫道。


    “奴婢在。”丘森低俯身子,讓皇帝不必抬頭看他,蒼老的聲音顯得他很老成持重。


    “內書堂辦的怎麽樣了?”胡亥道。


    丘森露出笑容,像是民間兒女雙全的老爺子,慢慢道:“托陛下的福,裏麵確實有不少好苗子。年紀大點的今年已經開始幫主上做事了,年紀小點的還得讀兩年。”


    “嗯,按你的節奏來,出來的人分配到各宮各監,外人總歸沒有你們貼心。”胡亥笑著捧了一句。


    “謝陛下誇獎,能侍奉陛下是奴婢們的福分。”丘森臉上也帶著笑容,讓人分不清真假。


    “這次落籍府兵,派幾個人跟著出去看看吧,不要惹事,不要管,多看多聽多問,就當學習了。”胡亥要鍛煉自己的羽翼。


    “諾。”


    胡亥又多囑咐了一句,“跟他們講,不要出宮了便胡作非為,老老實實的。另外,就算碰到一些什麽人不敬了,欺天了,也不要當麵撕破臉,隻要他不是意圖謀反,那就把這事兒記下來,迴宮再說,秋後算賬。”


    皇帝說的很明確了,丘森麵對十分坦誠的皇帝,有了幾分動容,他作揖道:“臣必多加囑咐,絕不讓小家夥們給陛下蒙羞。”


    當一個人有用時,哪怕他同時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最好不要動他。


    自古以來,就有很多人是這樣的。他們一邊兢兢業業完成上級指令,一邊不分時間大貪特貪,這種行為是完全有可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


    當全國一盤棋鋪開時,有用當用。待無用之時,便可馬放南山、秋後算賬。


    胡亥頷首,揮手讓他退下。


    皇帝有意培養幾名年輕的宦官,能幹的人,多多益善嘛。而且,他很想從新的渠道看看另一個角度的地方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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