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間裏,一人一龍蜥湊到一起交頭接耳,她們身後忽然出現了身披雪白長袍的另一人。


    雪色的大氅領口處圍滿了黑色的絨羽,少女的身體被包裹在大氅之下,隻在絨羽之上的部位露出了腦袋。


    來人將神之眼係在毛領的正中下方,和那岩元素神之眼如出一轍的眼眸泛著暗色。


    「她」站著,在蹲下的那二位身後,出聲的時候把鍾靈和卡布都嚇得一激靈。


    卡布訕訕地笑著:‘你、你來啦…’


    在背後想辦法給自己至少單方麵認定過的朋友下絆子,這對於還很年輕的卡布來說還是太早了。


    至少差點被當事人抓包的時候是這樣。


    反倒是鍾靈,此刻很自然地點點頭,仿佛掌握了和同位體聊天的訣竅:“我們已經聊完了。”


    對方出聲的時候,她和卡布正好聊到了結尾,現在就算不做總結也沒問題。


    「鍾靈」歪了歪腦袋,似乎是想不通她們為什麽能聊得這麽投入,看起來還很高興的樣子。


    自己給的時間足夠長,但來的時候她們兩個貌似還在聊?


    認識到這一事實的「鍾靈」眨了眨眼,默默將內心的疑惑咽了下去,開口道:“既然聊完了,那你應該知道我們這次見麵是要做些什麽事。”


    至於鍾靈和卡布的歡快,「她」很自然地理解成了朋友之間久別重逢,並且得知可以長期待在一起的驚喜。


    “關於這件事…”鍾靈眼神飄忽,同位體的氣質和鍾離很接近,這讓她莫名覺得自己站在卡布那邊的立場很是尷尬。


    小姑娘悄悄踢了朋友兩腳。


    卡布被踢得踉蹌,瞬間成為了顯眼包。


    對上「鍾靈」的目光,它摸了摸鼻子,然後眼一閉心一橫,挺起胸膛就開始嚷嚷:


    ‘沒錯!她現在是站在我這邊的!二對一所以是你輸了,少數服從多數!’


    兩人都能聽懂卡布的話,但實際對方發出的聲音就是龍蜥的嘶鳴,在空蕩的空間中甚至險些引起迴響。


    「鍾靈」表情不變,隻是又看向鍾靈,明明沒有什麽眼神的變化,卻讓她看出了詢問的含義。


    對上同位體那明晃晃在問“你確定?”的眼神,鍾靈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讚成卡布的選擇。”


    “……”


    卡布舉著兩個剪刀手,像是在cos螃蟹一樣,在兩個人麵前晃來晃去。


    「鍾靈」眸子半斂,沉吟片刻,最終抬手按在卡布身上,阻止了幼岩龍蜥橫行霸道亂過街的行為。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而後「她」手一揮,高興著還沒來得及歡唿的幼岩龍蜥便離開了這片空間,隻餘下身為同位體的二人麵麵相覷。


    “那麽接下來,是私人時間。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但我不保證迴答。”


    聽著這話,鍾靈心頭一跳。


    雖說她自己的來曆已經從鍾離那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提瓦特天生地養的純粹的元素生物——但鍾靈總覺得,有什麽內因是藏在更深處無人知曉的。


    或許「鍾靈」會知道。


    隻是一種感覺,鍾靈就是這麽覺得。


    猶豫一下,她先問道:“這次有多少時間?”可別沒說幾句,就又各迴各家了。


    “放心,足夠解決你的大部分問題了。”「鍾靈」沒什麽遲疑地道。


    聞言,鍾靈放下心來。


    她琢磨了一會那些憋在心裏很久都沒能完全解決的問題,一時間不知從何處開始下手。


    “……你是誰。”


    同位體終究隻是她們的推測,正常情況下即便有著這一層關係,也不可能頻繁對另一方加以幹涉,甚至到如今能夠完全主動地造成影響的地步。


    鍾靈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人身上,「她」的表情就像是被用什麽外力鎖定過,不但流露不出情緒,還不會產生變化。


    即使是聽到她這樣的問題,「鍾靈」也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隻是眼神微微閃爍幾下,很快又歸於平靜。


    她聽見「她」這麽說:


    “你我同源,但又獨一無二。”


    後半句很容易理解,但前半句多少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


    鍾靈當然知道獨一無二的意思,她和同位體本就不同,又怎麽會有另一個相同的人存在於世?


    可她又不認為,「鍾靈」所說的同源是指身為元素生物的那種本源相同。


    其實鍾靈隱隱有些猜測,但那太過於荒誕,她不是很敢說出來。


    她隻好接著問:“是何種層麵的?”


    “全部。”對方不假思索答道。


    鍾靈沉默一瞬,她們二人相似但又不同的這份特性讓彼此的思維很快就能被理解,顯然對方也了解她的想法,所以迴答時顯得毫不猶豫。


    “隻有你我二人?”鍾靈問。


    「鍾靈」點點頭:“隻有我們兩個。”


    在時間足夠的情況下,鍾靈有足夠的時間去整理自己的思路,她大可以一個一個問題想起來了就慢慢提。


    “魈身上的業障、以及若陀伯伯身上的磨損……”


    “是我吸收的。”


    「她」迴答地很坦然,這倒顯得猶豫發問的鍾靈有些畏手畏腳了。


    盡管是早有預料,但得到對方的親口承認之後,鍾靈還是愣怔一瞬,疑惑在這一刻滋生,卻不知從何處開始問起。


    但好在,「鍾靈」知道她的心思。


    “這並不是我獨有的能力,但現在你已經失去了那份資格。借用璃月的古語,「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她」的話點到即止,也是在變相地告訴鍾靈,自己隻會說到這裏。


    無論再怎麽問,這個話題都不會有更多的迴答。


    被先斬後奏了的鍾靈很是無奈,她周身氣息頹廢不少。


    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不便,漆黑的空間裏除了她們兩個自發光體,又多出來了一套亮著光彰顯自身存在的桌椅。


    兩人就這麽對坐著,一方低眉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另一方一言不發隻無聲看著眼前,但注意力似乎也飄向遠方。


    深思熟慮之後鍾靈發現自己想不通,於是決定換個問題繼續聊。


    “為什麽隻有我和旅行者注意到了納西妲和大慈樹王的事情有變化?”


    其實鍾靈也不記得這個問題她有沒有和旅行者談過了,不過大概率是沒有的,畢竟對方和自己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常常湊不到一起聊天的時間。


    偶爾有空的時候,也會忘記這件事。


    “世界樹的記錄遭到修改,與之對應的其它記錄就會自行想辦法補全這份修改後的記錄。”


    「鍾靈」的手拂過桌麵,兩人眼前就出現了兩個娃娃。


    一邊是銀白發絲間夾雜著代表盎然生機的綠意的幼女,一邊是頭頂圓帽氣息暗沉的少年。


    大慈樹王,散兵。


    “但是,世界樹隻能修改自身已經記錄過的事情,而不在記錄範圍內的,就不會受到影響。”


    旅行者不被地脈所記錄,這件事情鍾靈自然是知道的。


    但同位體的意思是…


    “…我也不被地脈記錄?”她有些愣神。


    「鍾靈」搖了搖頭。


    “你的存在正在逐漸被地脈所察覺,從到達須彌起,就時不時出現在世界樹的記錄中,隻是還沒有穩定。”


    “不被地脈記錄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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