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笑,尖叫,狂嘯,在長長的街道裏,你能聽見一切情緒高漲的聲音。


    夜幕降臨,每個人都喬裝起來,變得和白天不一樣。是喬裝讓他們肆無忌憚,還是黑夜放出了他們心中的魔鬼?


    於笠是一片五顏六色裏,唯一的一抹白,如果他的腳下有一隻雲朵,頭頂再安一頂金色的光環,那麽他和神行人間又有什麽區別呢?


    於笠摸了摸刀子的位置,確定將它放好,抬起頭,對上從旁邊擠過去的壯漢的目光。


    壯漢的眼角有一處掩埋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刀疤,不大不小,像一粒蜘蛛咬在他的臉上。這傷疤,使他的目光都變得犀利起來。


    壯漢穿著天使城製的警服,佩戴著警槍,五大三粗,行走在人群裏。


    兩三個衣著火辣的美女從他身邊繞過,趁機揩了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感歎:“看,好帥的警察!”其他美女應聲轉過頭盯著警察,笑道:“製服永遠是最棒的,這位爹地選擇了最適合他的喬裝。”


    和壯漢一樣的警察喬裝不少,光在這小片人群裏,於笠就瞧見三四個。


    人們喜歡製服,是內心對社會秩序和規範的挑戰。人群裏除了警服,還有汽修工服、護士服、白領服等等,正經的服飾配上邪惡的改造,滿足了人們內心混亂的欲望。


    終於,於笠從剛才的一條主道走了出來,周遭的人立刻少去了三分之二。


    他抬了抬戴手環的那隻手,感受到從手環發出的震動。


    當他目光投向四下,黑黝黝的道路上熙熙攘攘站著一些人。


    離他最近的是個戴著兔子頭套的美女,她揪起自己粉色的耳朵,感受到於笠的目光,朝著他彎嘴一笑。再稍微遠一點的,是個打扮成死神的人,因為戴著麵具,一身烏黑的衣袍,於笠無法辨別出他的性別。但是基於對方高出常人的身高,和身邊同樣惡魔打扮的男子,於笠暫且認為這個死神是男的。


    還有電鋸人,喪屍,小醜……視線裏零零散散有八個人。


    每一搓人都有各自的夥伴,於笠從他們麵前走過時,他們一邊嘴上翕動著,一邊看著孤零零的上帝從他們麵前飄過。


    現在正好八點。


    於笠看了一下時間。


    似乎是解決鬼屋的一家五口過於輕鬆,他出來的比自己想像的要早很多。


    從這裏走到中心廣場隻需要十五分鍾,所以他會在八點十五分左右到達中心廣場。


    就如同去劇場看表演,提早去現場總不是壞事。


    於笠喜歡守時,所以他無法理解劇院的觀眾姍姍來遲。他們不僅製造出噪聲,還錯過了精彩的開場。


    結局固然重要,但是沒有一個驚豔的開場,一個戲劇也會黯然失色。


    所以於笠不想做今晚遲到的人,而麵前的小道是於笠通過地圖看到的最近的一條。


    雖有有些彎彎繞繞,但仍然稱得上是一條不錯的捷徑。


    於笠邁著穩健的步伐,踏在閃爍的燈光下,走進這條陰暗的小道。


    一旁的消防栓,丟棄了紅色的易拉罐和白色的塑料瓶,粉色的液體從瓶口流出,匯出一道靜謐的瀑布,沿著隻有五厘米之高的坎,流淌下來,拖著一條迷你小河,匯入下水道口。


    “啪唧。”


    於笠感到腳上一黏,將鞋子抬開,看到剛才的腳下,踩爛了融化到一半的冰激淩。


    粉紅色的冰激淩塊因為踩踏,碎成一灘水泥狀的東西,在於笠抬起腳時,試圖通過自身的黏性,給於笠的動作添加緩慢的效果。


    於笠跨過冰激淩,根本無心拿出紙擦淨鞋底和鞋麵上濺到的一點冰激淩液,繼續往前走。


    一雙鞋向前走,粘膩,滴答。


    兩雙鞋往前走,粘膩,滴答。


    五雙鞋往前走,粘膩,滴答。


    九雙鞋往前走……


    於笠停住腳步,其他的鞋子也停了下來。


    幾點了?


    於笠看了下時間,是八點五分。


    離剛剛看時間,隻過去了五分鍾。


    僅僅五分鍾,街道就熱鬧了起來。


    或者說他的身後,熱鬧了起來。


    但是,他感到身後一陣發冷。


    於笠沒有迴頭,重新抬起鞋子,邁著平常的腳步向前,身後的鞋子在同一時間,抬了起來,緊隨在他的身後。


    不過有節奏的腳步聲中,於笠也能聽出區別,有些鞋子縱使試圖和自己保持一致,但因為邁步著急或邁得過大,最後落下的步子和他的腳步有些差錯。


    差錯在一開始不是很明顯,不仔細聽根本分辨不出,但是小小的錯誤逐漸累積,如同搖晃幾千幾萬次的秋千,繩索在日積月累的磨損後,最終會斷裂。


    而錯誤帶來的效果,也變得明顯可見,毫不遮掩。


    他身後的步伐不再整齊,不再一致,隻是迅速的貼近。


    像是玩起了貓鼠遊戲,而這次於笠是老鼠,他隻能走快一點。


    既然身後的率先犯錯,讓腳步變得不再和諧,那麽於笠就將錯再錯,踏著混亂的腳步聲,加快速度。


    如果是以這樣的速度,那麽他會提前兩分鍾到達中心廣場,那就是八點十三分。


    而他已經把這段路程走了一半,走到了最黑暗的地方。


    身後的腳步不依不饒,似乎這裏的地麵抹了油,讓他們走出來超出尋常的速度,腳下都要磨出火花。


    越來越快,於笠也越走越快。


    他們似乎不想停下。


    閃爍的燈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浮現。


    他披著黑色的鬥篷,身穿銀色的鎖子甲,手中拖著一把沒有半分鏽蝕的鐵劍,站定在燈光下。


    於笠停住腳步,看向十米遠處的黑影,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眼神,看著燈光下的黑影,仿佛看見電影裏的戒靈。


    他身後的腳步也慢了下來,但是這次沒有再停下。


    冰冷席卷了他的脊背,而麵前同樣是一陣冷氣。


    這陣冷氣,隱隱約約吹拂在他的後腦勺。


    於笠袖子裏摸索著槍,慢慢地迴過頭。


    一張雪白的臉上,血紅得像肺片的嘴唇,緩緩地吐著涼氣。皺巴巴的兔子耳朵,幾乎要搭在於笠的臉上,在於笠迴過頭時,耳朵還動彈了一下。


    於笠的槍抵在對方的腦門上,同時他感到有樣冰冷的東西抵在自己的腹部。


    於笠扣動了班機,驚天的槍聲打破了死一樣的寂靜。


    趁著槍聲的響起,於笠使出吃奶的力氣,朝旁邊一躲,但他的腹部還是著了一下。


    不痛,完全不痛。


    該說是幸運嗎?被兔子女捅的地方恰好是於笠沒有知覺的部位。


    於笠的子彈沒有歪,兔子女倒在了地上,血花濺在她的粉色兔耳朵上,血水如同地上的粉色液體,溢出成一條小河,四散分支。


    但是不幸運的是,剛才於笠躲避得著急,腳落地的姿勢不對,他一個趔趄,摔坐在地麵上。


    鐵劍拖動的聲響,比指甲在黑板上劃更加刺耳,像失心女人的哭叫,讓人恨不得堵住雙耳。


    於笠調整姿勢,準備站起來跑。


    他根本沒有自信和那麽多人在這樣的空地裏周旋。


    可是鐵劍不給他機會了。


    一道勁風,從上而下,劈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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