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進入這個肮髒惡臭的屋子裏,於笠也沒考慮過安然無恙地出去。


    把他關進瘋人院的人不想看到他好過,他很清楚。


    所以他自從進來,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為了遮擋監控攝像頭,拉來一個傻子擋住攝像頭爭取更多和夥伴消息的時間,這樣的舉措自然而然會招來公共重症室裏其他病人的注意。


    現在,他應該感到慶幸,隻有一個人走過來。


    按照自己拚盡力氣挪動的速度來看,他可能還沒有挪動到一半,瘋子就會衝過來。


    不過從現階段看來,瘋子的目標是歌手。


    “謝謝你的表演,不要唱了。”於笠打住正在忘情唱歌的歌手。


    她睫毛顫了顫,轉過身,臉上寫著意猶未盡,“我想繼續唱,我想繼續唱。”


    於笠點頭,“我願意聽下去,但是得等一等。”於笠瞥一眼已經在加速的瘋子,伸手抓住歌手的衣袖,聲音變得有些激動,“我想坐在那裏聽你唱。”他手指著大門。


    歌手看著大門發呆,似乎不明白於笠為什麽去那裏,明明於笠已經坐在她的台後親友席上了。


    “我要唱歌,我要繼續唱歌!”歌手攥緊拳頭,剛剛醞釀的歌喉此時抒發著自己的願望。


    瘋子走得很近了,他已經不是走了,而是徑直衝過來,揮舞的手上握住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碎片。


    於笠拽了一把歌手,往一邊翻過去,躲過直衝而來的刺擊。


    歌手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但是她似乎沒有摸清現狀,堵在於笠麵前,“你聽我繼續唱下去好不好?我要唱滿十首歌,才能結束這場演出!”


    什麽演出不演出,於笠有些後悔和這個歌手搭上話。


    笑話,他長這麽大,別人送他全球最火熱歌手的演唱會票,他都甩給別人,忙自己的事情,完全沒興趣浪費時間去參加一項自己沒興趣的活動。


    但是畢竟他是靠哄騙,讓這個歌手心甘情願幫自己擋了十分鍾監控。


    於笠手縮迴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歌手,好像完全不在意剛才撲空,滿臉懊惱走過的瘋子,“我想在那個更大舞台上,看完你整場演出,剛剛的地方太狹小了。”


    他抓著歌手的手,像一個瘋狂而忠誠的粉絲,“把我扛過去可以嗎,我想在最近的地方看著你。”


    “你,會一直聽我唱歌嗎?”歌手似乎感受到麵前這個人真摯的情感,他原本平淡的眼睛裏現在溢滿激動,那是不是對自己的仰慕呢?


    好像曾經有個人也是這麽近,看著自己。


    “當然。”於笠話一落下,歌手就雙手扛著他起來。她消瘦的胳膊才抬起於笠,就因為一下子支撐不住於笠的重量,手臂一軟,於笠又倒在地上。


    於笠剛一著地,眼睛一尖,猛地坐起,摸出水果刀迅速指向走近的瘋子。


    瘋子嚇得往後蹦了幾下,目光集中在刀子上,原本朝著歌手的憤怒轉移到於笠身上。


    他盯著刀子,氣得直咬牙。


    “扛我過去!”於笠一邊挪動自己,一邊不得不用命令的語氣喊向歌手。


    歌手呆了一秒,好像是想到什麽,突然間爆發出連於笠都驚訝的力氣。她一把把於笠扛在背上,疾步衝到防彈門邊,將於笠輕輕放下。


    她站定在於笠麵前,清清嗓子,聲音有些激動,宛如一個剛剛登上舞台的新人。


    “不要忘了,你說你會一直聽我唱歌的。”歌手說道。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錢多來,然後他破解門鎖,跟著錢多逃出去。


    於笠捂著手環,眼睛盯防著又在接近的瘋子,心中一時間生出一抹懷疑——手環的功能固然很管用,但是於笠從來沒有嚐試過用它來開鎖。麵前的防彈門落戶在這麽個破落的瘋人院,雖然花了錢,但是也不是最先進的,但不管怎麽樣,於笠都沒有百分之百的自信成功破解大門。


    如果破解失敗,他不能立馬出去,那麽他要繼續和屋子裏的瘋子們周旋。而他嚐試逃跑的動作和錢多的救援也會被及時發現。


    這五分鍾內的所有行動,都不可能是嚐試,機會從來不會蒞臨兩次。


    “你要堅守你的承諾!你說你要一直聽我唱歌的。”歌手見於笠剛剛沒有理會自己,情緒立馬起來,她很緊張,她需要確認於笠的答應,來保證自己心中的安全感。


    於笠沒有看向她,而是坐正平視著走近的瘋子,他握緊匕首,向歌手低聲說一句:“你離遠一點。”


    歌手呆站在原地,好像是沒聽懂於笠的話語,她想蹲下來,抓住於笠的肩膀,“你說你要一直聽我唱歌的!我不走,我要唱給你聽。”


    “我不知道你把我當作誰呢,但是我得承認,我是有因為你是傻子而利用你的行為,但是——”


    瘋子跨著幹瘦的大腿,撲了過來!


    於笠一拳飛了出去,打在瘋子手腕上,瘋子手一震,痙攣起來,他勾起手腕,利器在於笠手腕上劃過,最後鬆開手,尖銳物掉在地上。


    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武器這麽容易就被於笠除去。


    他立馬原地抓狂起來,幻想著自己化為餓獸,朝於笠抓來。


    於笠伸出水果刀,朝瘋子刺過去。


    出乎於笠意料,一雙手突然抓了過來。


    歌手抓住於笠的胳膊,聲音抬高,顫顫巍巍問他:“你不是要聽我唱歌,你坐好聽我唱啊?你不會又要騙我吧?!”


    一隻爪子襲向於笠露出的脖子,尖銳髒汙的指甲包含著主人的怒火,試圖刺破於笠脖頸的表皮。


    事實上,他做到了!


    於笠的脖子因為狠抓,轉瞬間破開兩個小口,血液從瘋子的指縫中流出。


    於笠掐著瘋子的手甩開,把抓著自己肩膀毫無防守的歌手推在地上。


    他目光落在躺在地上,委屈巴巴望著自己的歌手。


    於笠感覺仿佛置身在一個冰窟裏,他的血液以超常的速度冷卻、凍結。他沒有流一滴汗水,也感受不到皮下的血肉。


    一切的一切降入冰點。


    “謝謝。離我遠點。”


    於笠反手轉向再次撲來的瘋子,他一掌抓住瘋子的大腿,將他掀倒在地。


    然後,他高舉起水果刀,破開阻攔的風,一刀刺進瘋子的手掌。


    這把本來不太鋒利的刀子,此時卻刺穿瘋子的手,穩穩紮進地上。


    “啊——好痛!好痛!啊啊啊——”瘋子爆發出貫穿整個屋子的咆哮,他稍微動彈一下,痛苦就逼得他恨不得將這隻手舍棄,“啊啊啊啊!媽媽!媽媽!我想迴家!”


    於笠坐在邊上,靜靜地看著嘶吼著的瘋子,轉又抬頭望向整間屋子的人。


    他們的爭鬥也就是小驚小鬧,但是瘋子的嘶吼聲,連同擠在最角落畫畫的病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隻有歌手忽略掉瘋子的嘶吼和受傷的手,她的欣喜化為卑微。


    她慢慢爬到於笠麵前,淚光在她眼眶中閃爍,“你可以再聽我唱一首歌嗎,就一首?”


    於笠的手環突然震動了一下,這是錢多到達的聲音。


    他已經顧不得更多,迅速開啟屏蔽模式,手環對著大門,準備解鎖。


    於笠放在虛擬屏上的手沒有半分半秒的猶豫,落在破解上。


    “正在解鎖——”虛擬屏上浮現出一根進度條,從1%飆升。


    於笠盯著變化的數值,餘光瞥向四周,生怕又跑出來什麽人,要襲擊自己。


    66%……81%……95%……99%!


    破解飆升到99%,停了下來,進度條末尾還有一點空缺,閃爍的光標好像在做最後的決定,要不要填滿剩餘的空缺。


    距離他開啟屏蔽已經三十秒了,雖然進度才花了十秒的時間,但是不能再花更多時間了。


    屏蔽隻有一分鍾,他必須盡快出去。


    因為設備被屏蔽,如果監控室的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常,不可能不派人過來查看情況。


    更何況這裏是瘋人院最惡劣的地方,所以緊急度更高。


    快點,快點。快點!


    這個控製epoch的手環,給他帶來意外的便利,不過,還是不夠。


    如果再智能一點,再強大一點,如果epoch本身就在這裏,她會不會帶著自己直接飛出去?


    如果epoch就在這裏!


    一道鎖開的聲音剛剛好鑽進於笠的耳朵裏,防盜門應聲打開。


    成功了!


    於笠沒時間放鬆,他掰開門身子探出去,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抓住他往外猛地扯出去。


    於笠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聽見錢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快走,警報響了!”於笠直接騰空,被錢多扛在肩膀上,幾秒內就衝出去好遠。


    公共重症區門戶大開,歌手率先從大門內跑了出來,她盯著快速離開的於笠,淚水再也止不住,隱藏在心中的陳年恨意像炸彈爆發出來。


    “騙子!騙子!”


    於笠抬起手,對著歌手拍了一張照片。


    歌手的身後,原本擠在屋裏的病人們陸陸續續跑了出來,他們看著星光璀璨的天空,向四下奔散開來,擁抱著久違的自由。


    瘋人院掛著的警報在於笠打開門沒幾秒,就觸發響起。


    於笠點擊屏蔽功能,可惜剛剛的屏蔽正在冷卻中,30秒倒計時在他手上是如此的漫長。


    等錢多已經跑到一號樓時,於笠才成功點擊上屏蔽,響徹整個瘋人院的警報立馬失靈,停了下來。


    可惜,瘋人院裏,多盞燈火已經亮起,夜班的工作人員注意到警報,正馬不停蹄地衝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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