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的目光在樓下掃了一眼,反問道:“姑娘覺得我需要算命嗎?”


    他的命確實不需要算,沈梟垚一直覺得整個禦都城就沒有比他命更好的,出身清貴,年少成名,到如今已經功名利祿在手。


    不,倒也不是,秦淵沒有母親,秦夫人在他四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沈梟垚坦誠道:“侯爺可以算算姻緣。”


    秦淵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有些懶散,他垂著眼眸看桌上的茶盞,神色裏帶著一點看不懂的意味。


    “可,那姑娘想要什麽?”


    “侯爺大權在握,請問侯爺能送人進宮嗎?”


    秦淵抬頭看她,眉頭緊蹙,用一種十分嚴肅的目光看著她。


    沈梟垚以為他是覺得自己膽子太大,正要重新解釋這句話,便聽他冷聲道:“你要進宮?”


    女子進宮的最大途徑是為妃,沈梟垚怕他理解錯了,解釋道:“侯爺不必吃驚,我隻是比較好奇宮中女官。”


    秦淵依舊用審視的目光看她。


    沈梟垚坦蕩地迴望,並神色從容:“隻是隨口一問。”


    秦淵移開視線道:“宮中女官多為官眷女子。”


    不等沈梟垚轉換口風,他又道:“宮中女官到了二十歲也都會放出宮去,不出宮的就會在宮裏終老,姑娘也不像是缺錢的人,進宮?嗬,姑娘不如直接說自己的目的。”


    沈梟垚倒是也猜到他不會信,反駁道:“侯爺,雲中樓來求賭的人,難道都會告訴侯爺自己的目的?”


    秦淵沉默了。


    沈梟垚其實非常不解,這並不像她熟悉的秦淵,別說不像她熟悉的,就算換個人來也不相信這是秦淵。


    又熱心又主動,還多管閑事。


    她都要懷疑這輩子秦淵是不是對她一見鍾情了。


    氣氛有些僵,沈梟垚開口打破僵局:“我隻是隨口一說,侯爺不必放在心上,這樣吧,我與侯爺賭一局,若侯爺贏了,我替侯爺算一算姻緣,若是侯爺輸了,侯爺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定然是侯爺能辦到的,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說,這樣可以嗎?”


    這次秦淵沒有遲疑,點頭道:“好。”


    小丫頭去樓下拿了三隻骰子和篩盅上來,他們比最簡單的,搖骰子,比大,三局兩勝。


    沈梟垚不喜歡先下手,她喜歡先觀望局勢,於是讓秦淵先來。


    秦淵連搖了三局。


    此時樓下的人已經看到了神武侯秦淵在雅座上跟一位小公子賭骰子,都好奇地向這邊張望,張氏也看見了她們,抻著脖子往這邊看,但是目光裏滿是震驚。


    沈梟垚全神貫注地盯著秦淵手中的篩盅,根本沒去注意樓下的動靜。


    秦淵前兩局都有兩點搖到了最大,第三局三隻骰子都搖到了最大。


    他能開賭坊,自然不是沈梟垚這種完全不通賭局的人所能比得。


    到沈梟垚了。


    她有些緊張,畢竟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賭,她先在心裏給自己畫了個祈福的符,然後拿起篩盅慢條斯理地晃了晃。


    三局下去,她輸了。


    倒也是意料之內,她挑眉歎了口氣道:“侯爺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說給我聽聽吧。”


    其實說是看麵相,沒必要問八字,她這樣做,隻是為了顯得鄭重一點。


    秦淵神色淡淡,隨口說了自己的生辰。


    沈梟垚抿了口茶,認真道:“侯爺的正緣在二十一歲,要好好把握......”


    她掐著指頭掐了一會兒,直到秦淵忍不住看了過來才道:“侯爺若是把握住了,將來定是姻緣美滿,夫妻和睦,若是把握不住,不僅有孤寡之兆,恐怕還影響壽數。”


    頓了一下又道:“侯爺今年剛好二十又一吧?想來那位佳人已經與侯爺相識,千萬把握,侯爺的姻緣就在今年,今年成婚對侯爺最好。”


    她一氣說完,沒有絲毫遲疑的笑了笑起身道:“時間不早了,雲中樓確實好玩,多謝侯爺招待。”


    說完也不等秦淵開口,快步向樓下走去。


    沈梟垚覺得有些晦氣,跑了趟雲中樓,一點消息沒打探到,還給秦淵算了一卦。


    最重要的是,算到最後她發現,好像上輩子就是自己害的秦淵沒把握住自己該有的姻緣。


    合著就是離她越遠過得越好。


    沈梟垚知道自己是個口蜜腹劍的小人,也不是秦淵的良人,但是真讓她麵對她不討喜,她又有些難以接受。


    她一下樓,張氏就穿過人群快步迎了上來,驚喜道:“姑娘好厲害,還真跟侯爺搭上話了!”


    人多眼雜,沈梟垚不便跟她多說,一邊向門口走一邊道:“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輔國公府,咱們先迴去吧。”


    張氏剛才按照沈梟垚的話賭了幾把雖然前幾把輸了不少,但是最後一把又贏迴來了些,她也沒有那麽沮喪,點了點頭跟著她往外走。


    秦淵依舊靠坐在椅子上,他撐著下巴望著樓下。


    真好,真厲害,重生迴來了,不來找他就算了,還躲著他。


    歡愉一場,拍了拍石榴裙說走就走,最後竟然還指望他能一笑泯恩仇。


    可惜他就不是個大度的人,他做不到。


    沈梟垚出了雲中樓就跟張氏道別,張氏原本還有些好奇她跟神武侯說了什麽,見她神色不虞也不好再問了,隻笑笑道:“就算今日沒有打聽到什麽姑娘也別著急,雲中樓又跑不了,顧公子這會兒還禁閉在家呢,莫急莫急。”


    沈梟垚麵上自然看不出來一點著急,笑了笑道:“多謝姐姐操心,沒著急,改日再來找姐姐玩。”


    她轉過身的瞬間表情就沉了下來。


    一直維持的和顏悅色讓她感覺不舒服,可若是不維持,她長相裏透出來的那涼薄和攻擊性就會一下子跳出來,這是禦都,不是西亳。


    她又忍不住想起前世,隱陽河邊的那個晚上,猴子吃飽了饅頭。


    秦淵抓完鞭子就鬆了手,像是僅僅看不慣雜耍人嚇唬圍觀者,他鬆完手轉身就走了。


    沈梟垚跟上他的步子道:“剛才謝謝你。”


    秦淵卻沒有理會她,沈梟垚也不在意他的冷淡,隻是道:“他太欺負那猴子了,猴子很可憐。”


    秦淵依舊沒有接她的話,直到秦淵走到了秦家的馬車前,沈梟垚,不對,前世的那時她叫蘇蘭惜。


    她道:“我好累,你能送我一程嗎?把我送到顧千俞那裏去,我跟他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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