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公主蘇蘭惜用巫蠱之術謀害皇後。


    沈梟垚在客棧裏聽客商說完才拎著行囊走到外頭。


    來旺剛給她套好馬:“這是鹿城最好的馬了,雖說趕不上千裏馬,但是也不是一般的馬能比的,隻是這大冷天,姑娘還是慢些走的好,哎呀呀,其實大雪天最好是乘車。”


    沈姑娘這般美麗嬌弱,這冷天跑一迴非生病不可。


    他心裏憂愁著有些不舍得將手裏的馬鞭遞給沈梟垚。


    見沈梟垚不說話,又關心道:“沈姑娘?您是迴西亳吧?”


    沈梟垚頭上裹著麵巾,隻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眸,她翻身上馬:“不,去禦都。”


    等馬載著她快看不見身影了來旺還愣在原地。


    風像刀一樣割著沈梟垚的眼睛,她覺得有些酸,又有些漲。


    八歲那年她流落到西亳被沈九娘撿到。


    沈九娘問她從哪來,父母在哪,她那時已大概明白,自己被是被父母舍棄了,於是她告訴沈九娘自己是孤兒。


    沈九娘見她和自己的女兒青雀同歲,便收養了她,教她奇門遁甲,教她識藥製毒。


    她在山野中慢慢長大,時而在夢中驚醒,迴望禦都的方向。


    前世,禦都的人來找她,她便迴了禦都做了公主。


    她隻做了五年的公主,卻引誘神武侯秦淵為她陷害太子,謀殺雍王。


    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後來養母沈九娘在滂沱的大雨裏敲她的門,跟她說:“姐兒,跟娘迴西亳去,青雀種的曼陀羅開花了,咱們一起迴去賞花!”


    她沒有開門再見沈九娘,可她的記憶便在那一天戛然而止,她再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也不記得自己前世是怎麽死的了。


    今生禦都尋找她的消息再次傳到西亳,青雀知曉她的身份後笑著道:“據說禦都有數不盡的好吃的好玩的,皇宮威嚴磅礴,大啟又從不讓女人去和親,鵬鳥,我能代替你去禦都玩玩嘛?”


    她當時十分輕易的答應了青雀。


    沈梟垚緊了緊手中的韁繩,前世直到她死去青雀都還活的好好的,今生應當也是。


    鹿城偏遠,好幾日都沒有什麽好的落腳之處,沈梟垚隻能借住在驛站,這種地方的驛站好點的東西都留著給途徑的官員使,沈梟垚這樣花錢的路人,隻能得個小角落和炭火盆。


    不過雖然簡陋,但好在安全,小吏們聽說她是從西亳來的又一身男裝,以紗覆麵,基本都不會主動惹她,即便有那麽一兩個不長眼的,沈梟垚能自己應付。


    這樣過了十幾日又到了個略繁華的小城,有了客棧可以住。


    小二領著沈梟垚去了客房,還沒等沈梟垚放下東西便打聽道:“姑娘孤身一人打哪來啊?”


    沈梟垚放下自己兩個重重的大包裹,溫和的笑著看了他一眼:“西亳。”


    小二嬉皮笑臉的表情一下收住了,再進來送菜時好奇道:“姑娘,聽說西亳人都會巫蠱之術,真的假的啊?”


    “假的。”沈梟垚在桌前坐下,看小二一臉探究的看著她,她神色依舊溫和道:“西亳人人都會問屍。”


    小二一愣,謹慎的打量了她一眼才轉身出去。


    沈梟垚用完晚食下來查看馬的情況時,客棧一樓的客人幾乎都知道有個投宿的姑娘來自西亳了。


    甚至還能聽到一個中年男人跟一個年輕男子談論起西亳的事情。


    “西亳在二十年前還不是大啟的屬地,它本來是無名的瘴氣之地,後來被路過的士兵發現裏麵有人跡,這片無名之地便被劃進了大啟的疆土,後來西亳也偶然有人出了那地方到中州去了,中州的人便見到了她們問屍!”


    “什麽東西?”


    “問屍!就是給屍體問話!”


    “這怎麽能問得出來!.....”


    “據說是問鬼...”


    “什麽玩意兒?......”


    沈梟垚聽著隻覺得好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卻被一旁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是她認識的人,雖然隔了很遠,但是的確是她前世認識的人。


    顧千俞坐在客棧一角,兩邊各坐了三四個灰衣男子,沈梟垚知道,那是他的侍衛們。


    他出身榮安伯府,真正的名門勳貴。


    顧千俞沒有注意到他,隻聽他身邊的人道:“消息傳了過來,說是幽禁在澠池。”


    坐在顧千俞身側的人也是沈梟垚熟悉的人,他的侍從葉泉安。


    “問題如此嚴重,公子迴去恐怕也為時已晚!”


    沈梟垚的腳步頓了一下便迅速走出了那行人的視線,她沒有再聽見顧千俞說什麽。


    青雀幽禁在澠池。


    顧千俞也是因為這件事趕迴禦都的。


    沈梟垚前世沒有去過澠池,但是她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


    是宮裏從前用來養護廉價花苗的荒院,院子沒有名字,因為院子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池塘便被稱為澠池。


    那裏連冷宮也比不上,冷宮裏好歹還有一同貶謫的宮女太監。


    她喂完馬迴到大堂,發現屋內氣氛緊張。


    顧千俞一行人,除了顧千俞全都站起身,傲氣淩人的看著店裏的小二和兩個馬夫。


    榮安伯府侍衛的麵前還有摔碎的碟子,肉塊崩了一地,油乎乎的一片。


    馬夫擋住了樓梯口,沈梟垚在陰影處站定看著他們。


    大堂裏的食客不多,除了沈梟垚,剩下的全是男子,三三兩兩的遠遠坐著,看著兩方人對峙。


    榮安伯府的侍從橫眉冷豎,氣勢洶洶道:“敢給我家主子吃野貓子肉!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叫你們掌櫃出來!”


    兩個馬夫不像馬夫,此時更像是客棧的打手,膀大腰圈,兇神惡煞立在一旁。


    領頭的小二似乎也見慣了這場麵,他也不似小二,似是山匪,此時悠閑的看著顧千俞一行人道:“這位爺,說話要講證據,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用野貓子肉了!整個鬆山縣,我們這兒是最好的上等客棧,屋子好菜好,物價公道,你可別含血噴人!便是告到衙門我們也不怕!”


    地方小,幾乎是在明著告訴葉泉安,衙門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強龍不壓地頭蛇。


    榮安伯侍衛似乎氣笑了,迴頭看了葉泉安一眼,他甚至都沒敢去看顧千俞。


    葉泉安臉色平靜,麵無表情的迴望侍從。


    侍從明白這是懶得跟他們計較,也不多糾纏,便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把你們掌櫃的叫來!”


    他的手摸在腰間,顯然是已經打算亮出府牌,結束這場掉價的爭執。


    小二卻像是沒聽見,指著地上的碎瓷道:“這是我們店的極品瓷器,三十兩一隻,還請客官照價賠償。”


    三十兩,二十兩銀子就夠大啟平頭百姓一年的口糧嚼用。


    “啪!”


    一聲悶響,顧千俞已經把麵前的瓷碗掀到了小二頭上,碗中的米飯撲了小二一臉,碗打在小二腦門上又跌落在地。


    屋裏的氣氛沉默了片刻,連小二似乎都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


    兩個馬夫上前一步,不等小二發話就要開打。


    顧千俞的聲音卻在此刻無比有穿透力:“葉泉安,去把鬆山縣丞叫來。”


    他剛才的動作已經證明了他的態度。


    葉泉安原本想著息事寧人,顧千俞迴都是有要緊事的,沒必要在這惹出麻煩,但是此時主子已經煩了,就沒必要縮著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從,那人起身往外走。


    其中一個馬夫正要攔,葉泉安冷哼一聲道:“拿下。”


    兩個馬夫顯然是練家子,跟榮安伯府的侍從也能過上幾招,沈梟垚看他們打了片刻便要上樓。


    小二掀的桌子嘭的一聲砸在她的腳邊,迴頭看到她,抬手就要捉她的肩膀。


    沈梟垚後退一步,猛地揚手一揮。


    她袖子中的粉末落在小二眼睛上,痛得對方猛地捂住雙眼嘶叫出聲。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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