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才不是呢”玹唳反駁說,此刻,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其他幾位仙師看上去並不擅於照料他人,我僅是受掌門之命,由邵笙仙師照拂罷了!”


    孫南宥第一次感受到捉弄人的樂趣,怕再惹得玹唳不高興,他及時止住,換了個話題繼續聊下去。


    時間就在閑談中悄悄流逝。


    殘陽隱匿,夜幕降臨。寒書謠那邊仍舊沒有結束,這邊兩人也聊的倦了,癱軟著仰頭靠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


    “喂。”玹唳突然想到了什麽。


    “什麽?”孫南宥這時候其實很想糾正玹唳對他的稱唿,他覺得就算再怎麽說自己好歹也比玹唳大了幾歲,按理玹唳都應該叫自己一聲哥的。可他實在沒有那個精力再說這麽多話,也就隨便他了。


    “我想到剛才一直都是我在說——那你呢?你對他們又有什麽看法?”


    “誰?”孫南宥懶洋洋地靠著,腦子裏都沒騰出空間來思考。


    “……”玹唳有點無語,“你的同門師兄弟們。”


    “他們很好啊,沒什麽好說的……”孫南宥目不轉睛地盯著天上,神色淡然,語氣也是聽不出有任何情緒。


    “你難道就沒有關係特別好的?我記得你不是和那位長禹少主很親近嗎?”玹唳突然坐直身子,轉頭看向孫南宥。


    孫南宥的視線被他吸引去了,但整個身子也沒動,還是該怎麽躺就怎麽躺,“是啊,我們倆一起長大的,所以她也很好啊。”許久未聽到長禹少主這個詞,孫南宥一時差點沒想起來是誰。


    “……”玹唳再度沉默了。


    “那沈煜呢?我還在靈宮的時候,就曾聽過你倆的事跡。”


    一聽到沈煜的名字,孫南宥其實是很抗拒迴答的,但還是好奇心更勝一籌,“什麽事跡?”


    他猜測,或許是在地下那時的故事。


    “當時我尚在靈宮其中一殿調養,連漾仙師攜我出殿尋覓掌門之際,我曾見過沈煜——不過匆匆一麵,那時我且還不知他就是害得我負傷的罪魁禍首!”說到最後玹唳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


    孫南宥的關注點全然不在玹唳身上,而是在於沈煜,“他去靈宮做什麽?”


    “為了你,”玹唳道,“為了讓你留下。我們進去的時候就聽見掌門正頭疼此事,他們也在考慮該不該讓你留下來。對了,說起來,當時邵笙仙師似乎還說了你什麽——”


    “是嗎……”師門出了這麽一個不懂規矩又不學無術的徒弟,孫南宥心裏清楚,邵笙仙師一定是反對他迴來的吧。


    “當時她似乎是這麽說的——”玹唳思考著,便模仿起來……


    “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弟子,是去是留也應該由我來決定,這與旁人不相幹。”


    恍惚間,邵笙的音色與此刻重合,令孫南宥一時愣住了。


    “師尊她……是這麽說的嗎?”


    玹唳並未察覺到身旁人的異樣,提及當日之事,他的情緒便有些難以自持,話語也變得滔滔不絕:“那是自然,你不知曉當時的狀況,那日,我首次得見邵笙仙師,不,其他仙師亦是首次相見。僅僅隻是站了一小會兒,我便已能分辨出燁靈門派仙師的各種派別。”


    玹唳口中的仙師派別並不是簡單的六道的分類,而是仙師們意見思想上的差異。


    “劍靈道的晏逍仙師看上去很是兇惡,說話也是直衝衝的,他是沈煜的師尊,也是他第一個站出來說不同意留你在門派;


    再就是籙卜道的塵蒔仙師,他是仙師中年紀最小的一位,他覺得你與沈煜關係匪淺,留你或許有利——更何況三人犯錯卻單單趕你一人,塵蒔仙師認為此舉有失公允。還有還有……”


    玹唳接著再說下去,但孫南宥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


    剛才的話提醒了孫南宥,自己能留下來,能留在孟初身邊,能留在主角團,一切都要歸功於沈煜。可他卻因為自己不清不楚的情緒就要疏遠沈煜,人家分明在昨夜還救了自己。


    孫南宥懊悔了,懊悔自己的衝動行為,他在心裏斥責自己不懂感恩。


    他猜測,沈煜一定會覺得他有病吧。明明那天他是為了找自己才上山的,並且他也沒做什麽,隻不過是好心扶了受傷的孟初,就得到自己這麽長一段時間的冷落。


    孫南宥越想越悔恨,身旁的玹唳很快就注意到他沒在聽自己講話,氣鼓鼓地剛想質問對方。但當孫南宥的目光對過來時,對方卻先一步開口了:“小公子,有什麽方法可以快速緩和兩個人的關係嗎?”


    “啊?”玹唳嫌棄地看著他。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因為一些原因和朋友單方麵冷戰了,他現在後悔了想和好,有什麽辦法可以挽救嗎?”


    玹唳聽得一愣一愣的,“冷戰……是什麽?”


    “……”孫南宥才是真的愣住了。


    他思索片刻,換了另一種說法:“就是我的那個朋友在最近好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怎麽理會對方了,但他現在是真的想要和好了,小公子有什麽好主意嗎?可以告訴我嗎?”


    孫南宥的語氣中夾帶著幾分乞求意味,但玹唳不喜歡他這種像是哄小孩兒的說話方式。


    “你就讓你的那個朋友直接跟人家說清楚不就好了嗎?有什麽誤會解開不就行了。”玹唳迴答得理所當然。


    可是孫南宥並不這麽認為,直接去跟沈煜說自己是因為看見他和孟初在一起而變得奇怪,這種話孫南宥無論如何都是說不出來的。


    “小公子,能不能換種方法,換個委婉點的。”孫南宥繼續保持著剛才說話時的口吻。


    玹唳臉上肉眼可見的嫌棄,他往無人的另一邊挪了挪,道:“還能有什麽辦法?——實在不行你就去打聽打聽人家喜歡吃什麽,喜歡喝什麽,努力討好人家不就是了。”


    “是是是,小公子說得有道理。”孫南宥一邊嘴裏附和著,一邊腦子裏思考著該如何討好沈煜。愣是沒有想起來要糾正玹唳話裏的“錯誤”——是“你”,還是“你的朋友”。


    夜裏風涼,兩人的衣著都算不得太厚,當孫南宥感受到這股涼風時,便停止了腦中的思考,轉身對玹唳道:“小公子,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迴去休息吧。”


    玹唳也被剛才那股風吹得身子一抖,他沒有拒絕,點頭同意了孫南宥的提議。


    兩人一大一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後院的花園裏。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一直像這樣重複著。其他人他們都太忙了,忙著應對各種各樣的官員,都沒有時間來看看孫南宥與玹唳。


    兩人就像被那些大人們因為忙碌於工作而無暇顧及、慘遭遺忘的孩子一樣,無所事事地呆在一起。


    於奕剛醒的那會兒來找過兩人,不過是來捉弄幾句,孫南宥和玹唳都不太樂意他過來,可真當於奕去跟著寒書謠他們一起處理正事時,兩人又忽然覺得有他在似乎也不錯。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聊。


    偶爾他們也會在某個院子裏遇到符傾歡,這位國師大人或許是在椅子上熟睡,或許是在房間裏亂扔東西。靜的時候還好,一瘋起來就會做著與外在形象完全不相符的行為,每迴都是專門有訓練過的侍女跟在身旁看住她,才不至於傷到無辜之人。


    閑時時光流逝得最慢,孫南宥在這七天內根本沒有機會同沈煜碰上,他隻能在腦子裏把求和計劃進一步完善,等著這個計劃能在七日後有用武之地。


    今天,也就是所謂的七日後。是主角團終於暫時放下手裏工作的日子,也是檀埕規定的要讓鹿括與馮子都當眾比試的日子。


    早晨,晨陽剛剛升起,玹唳就過來孫南宥的房間,正打算將後者叫醒。


    敲門才發現孫南宥早就已經收拾好了,他也期待著這一天。


    簡寧見孫南宥與玹唳一同前來,趕忙朝兩人招唿著。少女眉眼彎彎,打趣兩人說:“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莫不是因咱們幾個忙於國師大人的事,你倆便趁此機會結為好友?”


    孫南宥以苦笑為迴應,玹唳卻是臉朝另一邊去故意不看這邊。


    簡寧又笑著想要打趣玹唳,嚇得玹唳趕忙往孫南宥身後躲。


    “真是不禮貌呢,小公子。”簡寧佯裝生氣道。


    “好了好了,都靜一靜,”寒書謠放大音量,麵向眾人道,“咱們今天的任務都清楚了吧?”


    在任務安排之外的孫南宥大膽提問:“什麽任務?”


    見第一個迴答自己的是孫南宥,寒書謠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迴應,反倒是離孫南宥更近的孟初低聲對其道:“阿宥,今日之事你就不必參與了。這幾天照顧小公子一定辛苦了吧,今日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啊?孟初姐……沒有……不辛苦。”玹唳又不是那種不聽話的孩子,照顧他何談辛苦呢。再說了,他這點小事哪兒比得上他們幾個這幾天幹的大事?那才叫辛苦。


    “孟初姐,這幾天辛苦了。”


    “嗯,”孟初微笑著拍了拍比自己高幾寸的孫南宥的頭,“咱們阿宥還真是長大了。”


    孫南宥不知道孟初口中的長大是指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也可能兩個方麵都有。他總覺得,此刻孟初眼神中多了一分名為“欣慰”的情愫。


    “既已準備妥當,那便出發吧。”寒書謠目光堅定,對眾人說道。


    言罷她轉身離去,一行人緊緊跟隨著她的步伐。目標所指——就在狩獵場。


    狩獵場位於皇宮之外,卻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麽遠。


    公主檀之沐的生母秦氏便是大將軍嫡女,檀之沐跟著阿舅秦汶曾習過武,當年就是在這兒練習的。


    沈煜一行人剛踏入狩獵場的範圍,人們大都圍在這一片,其中多是朝廷命官,也就是前幾日才見過的。


    孫南宥見兩邊的反應,猜測或許是在這幾天的會麵中有人說話重了些,不然如今也不至於遭到人家的白眼冷落。


    他微微抿嘴,默默靠近主角團的隊伍。


    隻聽得一陣清脆而響亮的喝馬聲自遠處傳來,猶如黃鶯出穀般婉轉悠揚,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威嚴和英氣。由於距離遙遠,那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隨著這喝馬聲由遠及近,眾人紛紛側目望去,隻見一位身姿矯健的姑娘正駕馭著一匹通體雪白的千裏駿馬疾馳而來。


    那人一襲粉青相融的霓裳隨風飄揚,頭上梳著高高的發髻,幾支適配她衣裙的鮮花發簪穩穩插在她的發髻之上,為她增添了幾分靈動之美。


    直到近處時,眾人方才得知,是公主檀之沐騎著馬奔騰而來。那匹馬渾身雪白,鬃毛隨風飄動,檀之沐身著粉青兩色霓裳,青葉襯桃粉,恰顯得她好似一朵正在盛開的桃花。


    此刻,檀之沐麵色冷峻,絲毫沒了先前他們在琉璃殿見到的那般公主嬌氣。她眼神堅定地直視前方,手中緊握著韁繩,雙腿用力夾住馬腹,整個人與胯下的駿馬仿佛融為一體,氣勢如虹,令人不禁為之傾倒。勒住韁繩,檀之沐利落地翻身下馬。


    孫南宥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心裏暗暗讚歎著不愧是書中花大量筆墨描寫的餘國公主。檀之沐平日裏雖是任性了些,卻是文武雙全的存在。


    餘光瞥見沈煜的身影,孫南宥悄悄看過去——他發現沈煜此刻也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檀之沐。


    也是,公主今日一身華服又展現出高超騎術,如此耀眼,任誰也是無法從她身上轉移視線的吧。


    每每念及自身,竟很難找出半分長處,孫南宥便覺心中空蕩,悵然若失。


    玹唳看到孫南宥發呆,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在看什麽?”孫南宥迴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


    公主下馬後,立刻便有人來將馬牽走。檀埕也在這時候現身狩獵場。


    皇帝出行身邊總跟著許多人,此次現身狩獵場的陣仗也是極盡奢華的。


    “君上萬福!”


    在孫南宥身旁的一眾臣子個個麵容肅穆,動作整齊劃一,紛紛俯身向著眼前的檀埕恭敬地行起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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