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第三天。


    今天是有關陣法的教學。


    同昨天一樣,天還沒亮,沈煜就把孫南宥叫醒起來練功了。


    所謂陣法,就是要將靈力運用在實戰中,以自我或者敵人為陣法中心,展開或攻或守的招式。


    “大部分的陣法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像之前寒師姐就是如此……”晨陽剛剛升起,沈煜一邊帶領著孫南宥上外城,一邊對他闡述陣法的含義,話到一半時才想起孫南宥那天並沒有見識到寒書謠的陣法。


    “那以敵人為中心的陣法,就是試仙大會上,孟初姐使出的那招吧。”孫南宥接話道,神情有些漫不經心。


    朝霧還未散去,白白的一層籠罩在山間,給深林的綠意增添一份神秘色彩。路上的兩個人一上一下,皆是身著素淨的白衣,其中的區別就是沈煜身上的那件是帶有劍靈道標誌的圖騰,而孫南宥隻是尋常的白衣。


    沈煜沒有接著孫南宥的話繼續說下去,隻是沉默。孫南宥此刻心裏也在想著別的事。兩人一路無言。


    直到踏入外城的台階,這裏已經出現了不少人的身影。


    沈煜在前麵停下,孫南宥在他身後抱著包裹嚴實的“承影”,一個沒注意就撞在沈煜身上,還沒來得及跟沈煜開口道歉,這時孫南宥才發現外城竟有這麽多人!


    人們都在互相交談著,其中有幾個見到沈煜來了,在與同伴說話的同時還會朝這邊瞄幾眼過來。


    沈煜看到了他們議論紛紛的模樣,卻沒多說什麽,隻是轉身對孫南宥道:“我要去靈宮了,你在這裏等我。”


    說完又想了想,補充道:“我去的時間可能會很長,你若是閑不住,在外城隨意逛逛也好。”


    孫南宥木訥地點著頭,等沈煜禦劍離開地麵,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孫南宥才記起來今天是掌門與六位仙師向眾人宣布下山之行名單的日子。


    沈煜此行前往靈宮的目的就是這個。掌門與幾位仙師都還不知道寒書謠會加入下山之行的事。


    孟初這個時候也一定已經到了靈宮。說起來,自從上迴地下的變故發生後,沈煜和孟初出入靈宮的權限全是徹底擁有了。就唯獨他,不僅沒有這些,還被趕出燁靈門派。


    也怪不得別人,誰讓他是個無緣大結局的炮灰角色呢。


    外城裏有為門派弟子專門提供的小茶樓,孫南宥因早上的大強度訓練以及剛才的趕路而感到疲憊了,也沒多想就進了茶樓,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有他在的周圍,人們都有意無意地朝遠離他的方向移動,偶爾的幾句嘲諷還能被清晰地傳進孫南宥的耳朵裏。甚至有的人都沒有想過要壓低聲音。


    四周人的言語如雨滴一般一點一點落在他身上,孫南宥此刻隻想快點下山,他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聽旁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了!


    孫南宥低著頭,不想看到任何人,他雙手緊緊抱住“承影”,被嚴實包裹著的劍隱隱約約傳遞來一絲溫度,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異樣的情緒。


    “孫家公子,不想在此處得遇,實乃幸事!”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孫南宥一激靈,孫南宥猛地一抬頭,就發現了聶雲席正將他那張大臉盤子懟上來,和孫南宥來了個近距離接觸。


    “聶……聶聶聶師兄!”看近距離的東西很容易就成鬥雞眼了,聶雲席望著孫南宥的樣子開懷大笑起來。


    孫南宥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對聶雲席問道:“聶師兄怎麽出現在這裏?”說話時下意識視線向下瞟,不敢直視對方。


    “師尊之命不可違——孫公子此次也是為了下山之行來的?”說前一句話時,聶雲席眼裏少了些光,看樣子是被連漾給教訓了一頓。


    “是啊。”孫南宥同樣小聲迴答道。


    聶雲席盯著孫南宥是看了又看,時不時撇起眉,像在思考什麽。孫南宥被他盯地渾身刺撓,有種不祥的預感,“聶師兄……你這麽盯著我做什麽?”


    不會又在找機會賣他東西了吧。


    “無妨,吾僅是憶起一則傳聞罷了……”


    “傳聞?”什麽傳聞與他有關?孫南宥一瞬間想到了無數種可能,與傅玥有關的,與孫景鈺有關的,還是與沈煜有關的?


    聶雲席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搭在孫南宥的肩上,“孫公子可曾聽聞陸陽城慘遭屠城一事?”


    “知道……”每說一個字,聶雲席就要狠狠搖晃一下他的肩,讓孫南宥覺得頭疼的同時大腦也是懵的。


    “那蜀山孫家家主新納妾一事,你是否也已知曉?”聶雲席的兩個問題之間的跨度太大,孫南宥搞不懂他是在做什麽。可看見對方眼裏的堅定,孫南宥也還是沒把心裏話說出來。


    “也知道……”


    “這兩件事皆為真實?”聶雲席繼續問道。


    “是……”孫南宥也繼續迴答。


    “那便是了……”聶雲席得到答案,終於放開了孫南宥。


    “聶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莫名其妙地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又莫名其妙地自顧自說著些什麽莫名其妙的話。


    “山下有一則傳言,乃是關於孫家家主新納之妾室與陸陽城慘遭屠城一事的。”聶雲席一本正經地說道,孫南宥則全神貫注地聆聽著,“此妾室,正是屠城的罪魁禍首!”


    “啊?”孫南宥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有何證據?”孫南宥又不是沒有見過那位妾室,那模樣頂多在深院裏宅鬥爭寵,人都還沒有自己高大,怎麽可能會是屠城的兇手?!


    “首先,有傳言說那位妾室是在屠城次日出現的,而且其身份存疑;再者,聽聞她嫁入孫家不久,孫家家主就為了她將遠在燁靈門派的嫡親孫子召迴,足見此女頗有手段,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掌控孫家家主!”


    “最終——此女嫁入孫家後,屠城之事便再未發生。”聶雲席的一番自以為有理有據的話,孫南宥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槽點太多竟不知從何說起。


    等等!“孫家家主的嫡親孫子?”孫南宥抓住這個重點。


    “孫公子豈會不知?於今年之選拔中,孫家另有一公子已獲選,成為劍靈道之弟子。因孫家家主之強烈要求,這位孫公子方才被迫歸返半日。”聶雲席沉凝道。


    這件事孫南宥又豈會不知?上一迴他不就差點與孫震正麵碰上了嗎?要不是他跑得快,說不定就……


    孫南宥剛想到這裏,轉眼間餘光便察覺到一個不懷好意的目光,他頓時心感不妙。


    “呦,這不是本公子的仙人堂弟嗎?怎麽在這裏相遇了?莫非大仙也會來凡人待的地方?”孫震領著幾個同行的夥伴一起來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孫南宥看到周圍的目光大都聚集了過來,這讓他感覺到羞恥,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位孫……師弟,你此舉究竟是何意?”聶雲席雙眸微凝,凝視著來人。


    “你是哪位?這裏哪能輪得到你說話?”孫震也不管他們是否同意,直接坐到了孫南宥旁邊的位置,一臉傲慢無禮的樣子。


    “豈不知吾之名?這位孫師弟,汝平素可謂不聞外事,此修行之途漫長而艱難,欲有所成,非但需勤修功法,亦須對門派諸師兄弟有所了解,若他日遇有難處,亦可得人相助。道理非如此?”聶雲席瞧著來人,目光帶著一抹威嚴和不容置疑。


    “什麽亂七八糟的?!”孫震雖沒聽懂,卻也氣急敗壞了,這還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


    孫南宥可知道,雖說孫晟對孫震的各種方麵都是親自教導的,對外也是宣稱孫震是孫家的嫡公子,可孫震畢竟有個不識大體的親爹親娘,這倆人早就把孫震捧到天上去了,就連孫震也跟著自己的親爹親娘學了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這不,一有人出來“教育”他兩句,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


    孫震被聶雲席這麽說了,臉上掛不住麵兒,又看著聶雲席穿的是風行道的道服,瞬間有了底氣,“嗬,師兄也不過隻是個普通的風行道弟子,哪裏來的信心要說教我?本公子自有祖父和師尊教導,旁的人還沒有這個資格!”


    這段話幾乎是孫震咬牙切齒地說完的,孫南宥都怕孫震因為說話太用力而累暈過去。


    聶雲席聽完的反應,對孫震的話毫不在意,甚至直接無視了他,轉而去問孫南宥對於下山之行有沒有什麽想法,需不需要買一個可以為他指明方向的羅盤。


    孫南宥苦笑著搖頭婉拒,聶雲席又如同之前那般不依不饒,接連從衣袖裏掏出各式各樣的稀奇玩意兒,花裏胡哨的同時沒有一丁點兒實際的作用。


    孫震被無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爽,直接給兩人桌掀了!“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


    巨大的聲響引起人群的圍觀,孫震自知現在臉麵已經被丟盡了,便打算將怒氣全都撒在孫南宥和聶雲席身上。


    隻聽“鏘”的一聲脆響,一道寒光乍現!定睛看去,原來孫震已然拔劍在手。


    緊接著,他手臂一揮,長劍便如一條靈動的蛟龍般順勢而出,直直地朝著孫南宥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


    孫南宥這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連“承影”此刻都還在嚴實的包裹之中。而劍氣勢不可擋,紫色的靈氣圍繞在劍身周圍,發出強烈的光芒,可見孫震是下了死手的。


    正當眾人以為這一擊必然會落在孫南宥身上時,一道符紙飛過,貼在了孫震手中劍的劍身上,一時間擾亂了靈氣的運行。又不知從何處飛來幾個小紙人,小紙人的手死死地抓住劍,力氣大的驚人,叫孫震不能如意使出這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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