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綏妖道道服的兩名修道者出現,一人手裏提著一盞燈籠,打算帶領新來的師弟們去往綏妖道的地盤。


    孫南宥與於奕都選擇了綏妖一道,且在今年的入選者中,隻有他們兩個人選擇綏妖道。


    這便意味著,孫南宥要與於奕同行了。


    一想到於奕的樣子,孫南宥不禁握緊了袖口,一路上低著頭,不敢主動去招惹。


    好在還有兩位師兄跟著,不至於讓他一個人獨自麵對。


    於奕不知為何竟沒在這時候拿他來打趣,反而是老實地走自己的路。孫南宥稍稍抬頭,就看見前麵的兩位師兄。白色的道服上印著綏妖道的圖騰,在陽光的照耀下沒有太多裝飾的道服竟有著金色光輝。


    兩位師兄從見麵開始表情就很嚴肅,一直沉默著,也沒打算找他們來搭話。


    看著身邊的環境變化——分明是尋常的山景,卻圍繞著濃濃的白霧,可他們幾人所及之處卻沒有白霧的存在。


    目光再轉移到兩位師兄手中的燈籠上,木編的燈籠,裏麵發著白光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隱隱透露出一股神秘感,四周的霧氣似乎正是因為這物才被驅散的。


    一望無際的石階被白霧掩蓋住前路,陡峭的石路,有一些也破碎了,另一邊就是懸崖,並沒有那麽安全。孫南宥心驚膽顫,一路小心翼翼地。


    路的盡頭有一道門,這裏的石階更陡峭,卻寬廣,高大的牌坊過後又是一段更窄的石階。至此往上盡頭,終於是抵達了傳說中綏妖道的主殿玄月殿。


    這裏與孫南宥想象中的有所不同,寬闊的院子裏,正中心就是所謂的玄月殿,房頂上雕刻著不少麵相兇惡的妖獸,栩栩如生。


    殿前已經站滿了綏妖道的弟子,有序的站成幾排,孫南宥他們就從眾人中間穿過,一股古老且神聖的氣息撲麵而來。玄月殿依山而建,房屋已經延伸到了山洞裏,隱約能感受到從裏麵吹出來的涼風。


    兩位領頭的師兄在此處停下,孫南宥正疑惑,恰聽到殿內有個聲音唿喊自己進去。


    很空靈,隨風一起來的,讓孫南宥有一瞬以為是自己幻聽。


    但看到於奕大膽無畏地走了進去,孫南宥環顧著四周,也隻好跟在他身後,隨其同往。


    玄月殿的內部建築結構複雜,往上看才知還有更高的樓層,牆上全是各種妖物的圖像,似乎有靈氣般,一直盯著外來者仿佛快要從牆上跳出來將其撕碎。


    高台之上,屏風之後,有個人影,孫南宥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這是無形的壓力。


    不多時,人影有了動靜,孫南宥目光一直追隨著,不敢有一絲鬆動,甚至是屏息凝神,注視著“師尊”的到來。


    那人走到屏風前,卻是個男人模樣,濃眉大眼,一臉兇相,還穿著弟子才有的綏妖道道服。


    孫南宥不記得邵笙竟什麽時候有了喜歡扮男相的一刻,甚至開始懷疑起是不是作者又在改文了。


    可人家畢竟站在師尊的位置,現在正是拜師的時候,光是這麽愣著,孫南宥又擔心自己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腦海裏不斷迴想著書中對邵笙的描寫,這實在與眼前的男人對應不上,正當孫南宥在思考著要不要管對方叫師尊時,卻看一旁的於奕恭敬地作揖對上麵的那人問候道:“大師兄,師弟於奕向大師兄請安。”


    項鄴雙手背在身後,聞言勾勾嘴角:“看來今年這新來的師弟,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的。”


    一係列繁瑣無味的拜師程序過去,孫南宥也算正式進入了綏妖道。


    昔日傅玥在燁靈門派的影響很大,孫南宥作為其子嗣,一來便成為門派的“焦點”。


    初入門派,孫南宥本想熟悉熟悉環境,不曾發覺身後幾個人影逐漸朝他靠近,將他圍住。


    幾人先是好奇地看了看,為首的那個家夥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孫南宥,笑嘻嘻地說道:“這就是傅家大小姐的兒子?看著胳膊腿挺細的,能打架不?嘿,小子,你是不是一生下來就會耍劍啊,來,給哥幾個耍一個看看。”


    來者不善,孫南宥抱緊手中的劍沒有說話。


    見他許久不迴話,有個性子急的開口了:“問你話呢!別死悶著不說話啊!讓你來是給你麵子,懂不懂?”說著還要動手。


    “我看他就是一個廢人,雞生雞,狗生狗,廢人的孩子不就是廢人嗎!”


    說完引起一陣群嘲。


    “還說呢,他爹也是他克死的。一大把年紀了,連咱們門派的門檻都摸不到——聽說連屍體都沒找到呢!”


    幾人的笑聲越發猖狂,殊不知,孫南宥在心底裏都已經將他們罵上個千百遍了。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孫南宥就已經經曆過這些了,橫豎都是一樣,反抗根本沒有用,還不如就這樣忍一時風平浪靜。


    更何況這裏對他而言隻是一個書本紙上的世界罷了。


    孫南宥低著頭一言不發,正想著等他們幾個什麽時候嘲笑完,自己再去練練功。


    然而他的沉默隻會讓對方更加放肆。


    右眼角下帶痣的少年晃著玉簫,邁著大步悠哉悠哉地走了過來,“今日真是熱鬧,師兄們都聚在這兒,莫不是要在剛入門的師弟麵前比試一場?”


    於奕笑眯眯地將轉動的玉簫收好,順勢拔劍而起,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又或者——想跟師弟我比試一場呢?”


    少年眉眼帶笑,絲毫不掩蓋其中的殺意。


    萇舟於氏一向如此。


    那幾個不認識於奕,卻認得帶著於氏家族象征的玉佩,好戰的家族,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


    為首的少年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幹瞪一眼後,嘴巴仿佛被縫上了似的,竟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自顧自地離開了,走時還小聲罵了兩句。剩下的人也如鳥獸散,各走各路。


    於奕笑著將劍收起,向孫南宥走近,“又見麵了,少俠。”


    孫南宥抱著劍警惕地望著他,“嗯……”


    相比起剛才那群人,他更害怕跟於奕單獨在一起。


    這人是一個隱藏很深的惡魔。


    少年沐浴在陽光下,眉眼彎彎,宛如初綻的春花,“原來少俠是傅大小姐與孫十六公子的孩子,難怪初見時在下就覺氣宇軒昂,的確是把兩位前輩的優點都繼承了個十成十。”


    孫南宥瞥他一眼,心想這時候倒會說些好話了。不過孫南宥敢肯定,這人一定也是跟剛才那群人一樣的,隻不過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罷了。


    “說起來,之前走的急,還不曾問過少俠姓名。”


    孫南宥微蹙眉頭,又抱緊手中的劍,“我……我還以為你聽別人說過了。”


    他明白,自從他踏進來那一刻起,他的姓名、事跡肯定早已傳遍整個燁靈門派。


    於奕瀟灑一笑,“嗯……在下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孫又,字南宥。”孫南宥迴答道,隻想快些離開。


    “於奕,字無桀。”少年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仿佛朝陽的陽光都被他的笑容吸引,紛紛灑落在他身上,落進他的眼睛裏,卻也無法改變他眼睛瞳孔本身的黑色,那是一種深邃而神秘的黑,宛如無盡的夜空,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夕陽西下,一日的練功結束,此後可由弟子自由支配時間。


    燁靈門派六道練功的地方是被掩藏於雲下的。


    孫南宥在山下的時候就經常仰望,除了山頂散發金光的靈宮,白雲掩蓋住的,是另一個神秘的地方。


    一說是為了不外傳功法,掌門明湫在靈宮以下的六殿外設有結界。不懂行的人或許認為隻是雲包山,久了才發現雲霧永恆不散。無論從何角度看,也始終窺探不到雲下的山色。


    六殿各具特色,景色各異,每殿的建築風格都彰顯著此道所追求的道義。


    如劍靈道的垂雲殿,便有一座極為壯觀的劍塚,仿若一座沉睡的巨獸,戰亡的劍靈在此長眠。


    孫南宥趁空閑時間熟悉過綏妖道建築的布局,一半的房屋都在山洞裏。好在自己的住處不是。


    不知排行多少位的某個師兄領著他與於奕抵達靠外的院子裏,從門樓進去,裏麵的空間就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


    孫南宥不想與於奕單獨待在一個空間,更何況這裏離其他師兄們的住處還有些距離,要是在這邊出了意外,到時候都沒人能來救他。


    師兄也解釋過,每年一同入選的弟子都是住一起的,誰讓今年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呢。


    沒辦法,孫南宥隻好認命,於是暗自打算少往這邊跑。


    六殿再往上一點是外城,位於靈宮之下,又正好處在掩山的白雲之上。山下的人可以仰望到靈宮的光輝和外城的輪廓,奈何距離遙遠,也僅止於此了。


    外城是六道弟子平時休閑交流的地方,有從山下帶來稀奇玩意兒的要易物,或者交流功法煉丹的都在此處。


    六條長階環繞山身,直通外城,既連接了六殿與外城,也聯係了六道的弟子們。


    至於靈宮,那是仙師與掌門的住處,重要議事在這裏,許多關於仙門的秘密也被藏在這裏。


    孫南宥也去了外城,不過,為了不再被圍觀,他特地晚了一個時辰去。


    此時此刻,夜幕已經悄然降臨,外城卻燈火通明,呈現出一片繁華熱鬧的夜市景象。


    由於空間有限,外城的許多建築都修得高聳入雲,仿佛要觸摸到天際一般,差點就要伸到那神秘而莊嚴的靈宮去了。


    然而,盡管這些建築已經如此,與靈宮相比,它們仍然顯得微不足道。靈宮高高在上,令人心生敬畏。它靜靜地矗立在盤龍山頂,與周圍的建築形成鮮明的對比。外城的建築修得再高,靈宮對它而言,還是遙不可及的。


    靈宮沒有與山下相通的路,仙師們也是靠禦劍、乘鶴等一些特殊方式進入的。


    孫南宥行走在外城街上,欣賞著這如仙人歸處般的盤龍山上出現的短暫的人間煙火色。


    自由支配的時間就這麽一點兒,即使在尋常日子,門派弟子們也可以在外城搞得像過年過節一樣。


    張燈結彩,人聲鼎沸,有的是繁華景象。


    孫南宥不想在難得的休閑時間裏招惹是非,遠遠瞧見有穿綏妖道道服的人迎麵走來,也不管是不是下午才糾纏過他的那群人,直接一個轉身繞進一旁的巷子裏。


    小巷裏沒有燈,也沒有什麽人,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孫南宥在這裏遇見了一個少年,是風行道的弟子。


    對方見有人來,被嚇了一驚,同時,孫南宥也被對方這一驚給嚇了一跳。


    “抱歉……”青澀的少年並沒有直視他的眼睛,而是羞怯地低下頭。


    “不,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對——抱歉,打擾到你了。”孫南宥輕聲道。


    那人抬起頭,又飛快低下去,“沒有……沒有打擾……我……我隻是來這裏躲人的。”


    “是這樣啊,好巧,我也是來躲人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孫南宥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也挺尷尬,於是主動問對方:“你叫什麽名字?”


    “師從連漾仙師,小生名喚霍曄,字祺巫。”


    霍祺巫?


    孫南宥努力在記憶中尋找這號人物的存在,可惜搜索失敗。


    “那你呢?”


    “我是綏妖道的弟子——孫南宥。”


    霍祺巫輕“啊”了一聲,“原來你就是那位……”


    見對方表情有些小小的驚訝,孫南宥不想在這方麵多談,於是轉換話題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剛一開口,孫南宥就後悔了,因為霍祺巫剛才就已經迴答過這個問題了。


    對方還是很耐心地解釋道:“是我家裏的人——如你所知,風行道並不被世人所看好,至少相比起另五道是這樣。我也是今年剛入選的弟子,我選擇了風行道,讓我家裏人不太滿意。尤其……我的表妹,她也在燁靈門派。”


    “他們也是在關心你,你換個角度想想,至少你在燁靈門派還有親人在,很多人都是一個人在山上修行呢。”


    霍祺巫低下頭,昏暗處,孫南宥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時,一個空靈的聲音從孫南宥身後響起:“小五!”


    少女的聲音很輕,卻有力,孫南宥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去看。


    來者身穿籙卜道的道服,嬌小的身軀站得筆直,童稚未去的臉蛋上,大大的杏眼正打量著孫南宥,顯眼的紫色頭發讓孫南宥一眼就認出了她。


    霍祺巫從孫南宥身後探出腦袋來,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句:“表妹……”


    簡寧越過孫南宥將霍祺巫從他身後揪出來,“你說說你,能幹什麽事?身為哥哥還要妹妹來管!”


    簡寧在數落霍祺巫,語氣卻並無怒意。


    “我……我沒有……”霍祺巫低著頭,時不時會抬頭瞄幾眼簡寧的反應。


    簡寧雙手抱臂質問他:“那你躲我做什麽?”


    “我……我沒有……”


    簡寧似乎懶得與霍祺巫再這樣糾纏下去,轉頭望向孫南宥,“這位是?”


    孫南宥剛要說話,卻見霍祺巫抬起頭來,把他的台詞搶了。


    “失敬,原來是孫家公子。”簡寧的語氣很平靜,看來她並不在意孫南宥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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