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分別後,她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陸家別墅了。


    莫非在此期間,陸承銘和裴曼柔發生了什麽?


    氣氛顯得有些異常。


    裴曼柔這次,並未如往常用仇視的目光盯著她,取而代之的是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裴曼柔打破了寂靜。


    她坐在病床上,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陸綰珠道:“我來探望朋友,他在這裏化療。”


    聽到“化療”這個詞,裴曼柔的眼眶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她追問道:“那他現在情況如何?”


    陸綰珠如實道:“不太樂觀,畢竟年紀大了,身體恢複能力相對較弱一些。”


    她心中暗自,平日裏哪怕是陸家門口有人吊死了,裴曼柔也是漠不關心。


    今天怎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上心?


    陸綰珠道:“那你呢?怎麽住在......”


    裴曼柔故作輕鬆擺了擺手,“沒什麽大礙,就是體內長了個小腫瘤,需要住一段時間。”


    雖然她說得輕描淡寫,但陸綰珠卻一眼看穿了她在撒謊。


    她並沒有當場揭穿,選擇順著裴曼柔的話道:“那就好,希望你早日康複,隻是奶奶那邊對你住院的事情毫不知情。”


    裴曼柔強忍著內心的不安,“別告訴他們,省得大家擔心,反正我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陸綰珠點頭應道:“好吧。”


    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由於裴曼柔這段時間確實一次都未曾踏足老宅,楚家母女倒也因此真正安心,在老宅住著。


    看也看過了,陸綰珠站起身來,“那我走了。”


    她轉身離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唿喊:“等等!”


    裴曼柔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然而當她與陸綰珠的目光交匯在一起時,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


    裴曼柔艱難地咽下口唾沫,猶豫再三之後,“你在老宅過得還好嗎?”


    陸綰珠隨即不假思索地迴答道:“挺好的。”


    裴曼柔心中五味雜陳。


    這些天以來,她獨自一人住在腫瘤科,目睹太多不同家庭所經曆的悲歡離合。


    夜晚入睡時,她常常會陷入夢境中,迴憶起往昔的點點滴滴。


    那個時候,陸綰珠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個頭甚至還不及她的腰部高。


    每天都會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用甜美的嗓音一聲聲地喊著“媽媽”。


    那雙大眼睛裏,總是充滿天真無邪,對她有著無盡的眷戀依賴。


    可是後來呢?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悄然發生變化?


    曾經的親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陸綰珠眼中越來越明顯的懼怕和怯懦。


    裴曼柔努力去迴想,想要找出導致這種轉變的關鍵節點,但她怎麽也想不起來。


    或許是自己某一次不經意間的冷漠?亦或是長期以來對她的忽視?


    一次又一次的積攢起來,最終成為了今天的模樣。


    她記得,自從綰珠長大後,丈夫對待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疏離以及拒絕。


    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反複思索試圖找出犯下的過錯。


    難道是期望有兒子的丈夫對他們的女兒心存不滿?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這種揣測逐漸占據腦海,怨恨開始慢慢積聚,並最終全都指向綰珠。


    直到得知綰珠並非她的親生孩子!


    那一刻,長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不滿達到頂點。


    “伯母,你到底想說什麽?”


    陸綰珠微微皺眉。


    聽到這聲“伯母”的稱唿,裴曼柔的心湧出難以言喻的苦楚。


    但她明白,如今這般局麵,自己無力迴天。


    畢竟當初在母女關係中,選擇拋棄對方的那個人正是她自己啊。


    裴曼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緩緩道:“綰珠……其實,萬家夫婦可能並不是你的親生父母。”


    “你說什麽?”陸綰珠頓時愣住了。


    裴曼柔咬了咬嘴唇,繼續講述道:“當年我在生產時出現意外,情況危急,匆忙之下被送去婦幼院,巧合的是,萬家的那個女人當時正好分娩,我們幾乎是同時進入產房……”


    裴曼柔陷入迴憶中,腦海浮現那些的場景,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我記得,那女人比我更早生下孩子,可剛落地便直接昏迷過去。


    “而那時我的宮口還沒有全開,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生產出來,護士見狀,建議我下床走動一會兒,說是有助於分娩。


    “我活動時,出於好奇,忍不住朝那剛出生的孩子看了一眼,那是個瘦弱的嬰兒,就連胎發也稀稀疏疏的,少得可憐!”


    裴曼柔頓了頓,繼續說道:“可後來,意想大火,當我將你抱入懷中時,你小臉紅撲撲的,跟我看到的那幹瘦的孩子完全不一樣!


    “所以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和萬家夫婦抱錯了孩子……”


    陸綰珠的心猛地一揪,“但我和萬家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


    裴曼柔的臉頰猛地抽搐起來。


    她忽地抬起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臉龐,淚水從指縫間流出。


    伴隨著陣陣啜泣聲,她斷斷續續道:“對……對不起,綰珠。當時我鬼迷心竅,我讓王媽把檢測樣本給扔掉了,然後直接向陸承銘謊報了鑒定結果,都是因為我當時……”


    “因為你當時恨我。”陸綰珠麵無表情地替裴曼柔說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話。


    與其讓陸家耗費精力幫助自己尋找親生父母,倒不如糊糊塗塗的將農村那對父母認作親生來得更為省心。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啊!”裴曼柔的肩頭一顫,放下了雙手。


    淚水模糊她的雙眼,但眼眸中仍透露深深的恨意。


    “我恨錯了人!陸承銘已經下定決心要跟我離婚,直到現在,我才算真正看清楚他那副嘴臉。”


    陸綰珠凝視著麵前女人,心中卻好似被挖空了一般,隻餘下一片茫然。


    她收緊手指,緩緩道:“關於所有事情,我都會親自去查證,既然今天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作為迴報,我也不妨向你透露些關於裴家的事情吧。”


    裴曼柔猛地抬起頭來,顫抖雙唇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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