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府右側街。


    魏氏侯府門前。


    劉禪左右手各拿一大把肉串兒,先是悶著頭一口氣吃了三十餘串兒,然後才有機會稍微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喝了幾口清酒,打一串兒飽嗝,然後,再開始第二輪的享受。


    這次,情緒便淡定多了,速度一旦慢下來之後,才有時間真正開始品味之旅。


    “嗯,這裏麵貌似有一些朕的後宮大廚也沒有用到的佐料。”劉禪不愧是一個好吃的人,一邊吃著,一邊和蔣琬費禕品論著馬岱手藝的如何,還拿宮中的廚師與之相比,論一番長短優劣。


    當然,佐料並不是重點,烤製的火候才是重點。


    蔣琬費禕也不得不對劉禪讚一句:“陛下高見!”


    對於薑維費禕的表揚,劉禪毫無謙虛的必要,遑論整個蜀漢,即便放眼整個三國間,在吃食上能與劉禪一較長短的,可真沒有幾人!


    對於這一點,劉禪有足夠的信心。


    從小到大,劉禪活的足夠憋屈,但在生活上,可真沒有吃過什麽苦。


    他是劉備的中年得來的兒子,在劉備集團中,猶如掌中寶一般,頂在頭上怕風吹了,捧在手心裏怕熱化了,但凡有點什麽好吃的,首先都可著這寶貝兒疙瘩先吃一嘴。


    最開始的創業團隊裏,無論關羽張飛還是趙雲等,就不說了,而糜竺糜芳則是人家的親舅舅。這些人哪一個不將小劉禪看得如心尖子?


    後來,到諸葛亮時期,劉禪更懶得操心了,反正什麽心都讓相父諸葛亮操完了,劉禪也就剩下吃這一件事情。


    其實劉禪對於女色,也有刻骨銘心地愛好,但是,諸葛亮根本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所以,劉禪的皇後一個,這是標配,後宮嬪妃合計一共就12人,多一個都別想,提都別提,說出來都是浪費口舌。


    就這12人,也都是諸葛亮親自挑選出來的蜀中豪族女子,長相什麽的,就不要奢求了,主打的隻是一個“本土化”“益州化”而已。


    劉禪的憋屈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他大部分時間,基本上都耗在嘴巴上。


    用一句話“舌尖上的皇帝”來形容劉禪,一點毛病沒有。


    因為吃得實在歡實,舒坦,眾人再迴頭看平北將軍陳倉侯便也沒有那麽惹人討厭了。


    而此時的馬岱,卻正在烤肉攤子上忙個不休,精壯的上身肌肉酋結,線條突兀,頗有些賣相,汗珠子從胸大肌上快速滑落,燈火掩映下,自有一條條優美弧線呈現。


    馬岱右手不停翻轉肉串,左手在空中揮舞,灑落各種佐料無數,而佐料有些成為肉串兒的一部分,更多一些,則直接落在炭火之上,成為焰火的一部分。


    明暗交替,猩紅閃耀,香氣撲麵而來,鑽進肺腑,一時之間,關於天下,關於黎民,關於蜀漢與曹魏,關於諸葛亮,關於魏延……


    一切的一切,都為這馬氏肉串讓了路。


    或者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成為了馬氏烤肉佐料的一部分。


    也因此,馬岱親手烤製的肉串,自帶一種別致的風味,無人可比。


    劉禪本身長得高大,且有些癡肥,幾天前才下決心減肥的,但今夜,減肥的雄心壯誌再次化為泡影——讓減肥見鬼去吧!


    “兩位愛卿,關於羊肉,朕告訴你們,主打的就是一個‘鮮’字,咱蜀中的羊肉,膻味過重,難以入口,唯有這雪域上的小尾……”


    費禕一邊聽著劉禪的絮絮叨叨,一邊不斷大快朵頤,而蔣琬則是個精細的性子,多年的“溫良恭儉讓”教育之下,哪裏會做出如此無禮舉動。


    他聽劉禪一席還沒說完,手上的肉串兒早已經涼的再也沒法吃了。


    10月底的成都,深夜淩晨時分,本就有些涼意了,而吃烤肉的秘訣,就是“趁熱”二字,哪裏會有其他什麽秘訣。


    費禕的心,早就從咒詛馬岱轉變為表揚馬岱的節奏——“馬氏烤肉,端的是冠絕成都!”


    “咱不能端起碗來吃肉,丟下碗來罵娘不是?”


    蔣琬恨不得踹他一腳。


    舉國之尊的三個人——皇帝陛下,大將軍尚書令,大司馬兵部尚書——蜀漢帝國權力頂端的三個人深更半夜不睡覺,不理國事,卻跑到大街上來擼串兒!


    這事情,早就不是擼不擼串兒的事情了,有太多的政治意味可以解讀。


    皇帝劉禪本是個散懶的性子,他可以不考慮,咱們做臣子的,卻不得不替皇帝將此事圓滿——也就是,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自然是一個看似合理且說得過去的交代。


    “皇帝擼串兒,我們替他擦屁股啊!”蔣琬深深地歎口氣,想到此,哪裏還吃得下去!


    首先,陛下大將軍大司馬蒞臨魏氏侯府,這個必須要有個說法,因為關於魏氏的處理,一直是蜀漢高層懸而未解的一個大案要案,到現在,大家一直都在眼巴巴地等著陛下的態度呢。


    現在好了,陛下都親自到侯府門前擼串兒了,這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麻煩就在這裏。


    南中兵亂的消息,很快就會捂不住蓋子了,魏氏子拿下平夷城,在南中召開建國大會,這樣的消息傳播開來之後,成都將再次變成沸騰之都。


    而所有的焦點,都將再次聚焦在這小小的魏氏侯府身上,那時候,多少朝陽群眾會難以遏製自己的憤怒之情,滔滔怒火衝擊之下,這侯府,還能安然無恙乎?


    蔣琬站在那裏,手握大把肉串兒,卻難以入口,憂國憂民,憂心忡忡,自怨自艾,連帶著皇帝劉禪都給埋怨上了。到目前為止,他都還覺得今天的事情來得過於魯莽。


    費禕悄悄走過來,用胳膊肘捅了捅蔣琬的腰眼,說:“老蔣,你發的什麽呆啊,先有大長秋來魏府,再有陛下半夜吃烤串兒,莫非,你老兄還沒有品出點味道麽?”


    蔣琬渾身一激靈,瞬間便明白過來味兒了,不由得自責起來:“蔣公琰啊蔣公琰,你怎麽就繞進去出不來了呢?”


    再聯想到剛才在宮裏,馬岱說的皇後派遣大長秋李公公送膳食來魏氏的事情,蔣琬不由得讚歎起皇後娘娘的行事風格來。


    “要表明態度,其實很簡單,皇後娘娘做的不就很好麽?皇帝啊,還是太年輕了些,草率了些。”


    而那邊廂,劉禪的速度越來越慢了,一開始吃的實在過快過猛,所以,很快,就搞不進去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宮裏的膳食,哪裏有這個味道!


    而費禕,卻在悄無聲息間,早就吃了一個肚兒滾滾圓,甚至連打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當然,他沒有忘記老搭檔蔣琬,也吩咐士卒們專門給尚書令大人打包一份,而且一定要是那平北將軍親手炙烤的。


    蔣琬為官之清廉,隻在諸葛亮之上,不在諸葛亮之下。


    蔣琬當官的那點俸祿,都接濟了親朋故舊老百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已成年,走出去,看衣著長相,很容易被人劃為流民一類去。


    蔣琬,字公琰,荊州零陵郡湘鄉縣人。


    蔣琬年少好學,聰明過人,儀態軒昂,氣度不凡,青年時與表弟劉敏因才學而知名當時,為郡裏所稱讚,為一時之俊傑也。


    赤壁之戰後,劉備集團占據荊州舊地,南部荊州全部歸屬劉備所有,也就在這時候,蔣琬進入到劉備陣營中。


    從時間線上來說,這算是比較晚的了。


    所以,蔣琬想要進入到劉備集團核心中去,很難。果然,劉備平定蜀地後,蔣琬隻是被任命為廣都縣縣長。


    一個小小的縣長,可根本不在蔣琬的職業規劃中咧。於是,蔣琬便來了一個“曲線救國”,他直接上演了一出“好酒怠政”的把戲。隻是,蔣琬的演技太差,差點演砸了,好險丟了小命。


    事情是這樣的——


    劉備、諸葛亮等人出巡,當他們巡至廣都縣時,發現蔣琬令政務不理,案牘高壘。


    劉備不由得一皺眉:“人咧?你們縣長蔣大人呢?”


    人在後堂高臥,沉醉不醒。


    劉備勃然大怒,當即便要將蔣琬加罪處死。


    對於劉備這樣的人來說,每天將自己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事業,今夜閉上眼睛,還不知道明天早上能否睜開,恨不得將每一天都當做三天來幹事的性子,怎麽可能容得了蔣琬這廝如此荒廢政務!


    還特喵地“零陵之星”?我去你大野的“星”!


    諸葛亮卻是精明人,一眼就看穿了蔣琬的把戲,知道這年輕人其實是好心辦了壞事兒,更知道蔣琬乃是大才,便勸劉備說:“蔣琬是社稷之器,而非百裏之才,為政以安民為本,不以修飾為先,望主公明察。”


    劉備素來敬重諸葛亮,於是蔣琬免罪,但還是被罷免官職。


    本來在蔣琬的計劃裏,劉備諸葛亮會給自己一個機會,然後看他蔣琬醉酒理政務,瞬息之間,便能將所有政務理一個清清白白來,讓劉備等人吃上一驚。


    用後世的話,叫“驚豔所有人”。


    對,就是“驚豔”的那個“驚豔”!


    然後……


    還用說然後嗎?


    誰知道,計劃出了紕漏,劉備沒有殺蔣琬,卻也根本沒有給蔣琬表演的機會。


    蔣琬精心準備的曲目,就這樣胎死腹中,雖然保住了腦袋,卻丟了官身。


    發生在蔣琬蔣公琰身上的這一出,在後世《三國演義》中被完美移植到了鳳雛先生龐統身上,而劉備諸葛亮這兩位主角則被換成了猛將兄張飛,被人們津津樂道了幾千年,其實,真正站在c位的,是人家零陵之星——蔣琬蔣公琰。


    好在劉備不是一個記仇的人,而諸葛亮更沒有忘記蔣琬這個愛好演戲的零陵之星。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劉備進位漢中王,調蔣琬入益州牧左將軍府任職。


    建安二十六年(221年),劉備稱帝,蔣琬入帝國中央任尚書郎。


    建興元年(223年),後主劉禪即位,丞相諸葛亮開府治事,辟蔣琬為東曹掾,又舉他為茂才,蔣琬謙遜不受,反而極力推薦劉邕、陰化、龐延、廖淳。


    諸葛亮豈會放這樣一個大才不用,再三勉勵,在給他的文告中說:“如果為了避親故而舍棄了有德之人,就會使百姓遭受苦難,眾人既然於心不安,確實又使內外官員不明其中道理,你應當盡力施展才能,以此表明這種選舉是公正慎重的。”


    不得已,蔣琬就職丞相府東曹掾。此時的蔣琬,已經成為諸葛亮非常看好並著力培養的下一代領導核心成員了。


    後,再遷為丞相參軍。


    建興五年(227年),諸葛亮轉駐漢中,準備北伐曹魏,蔣琬與長史張裔留丞相府,負責統籌處理一切事務。


    此時的蔣琬,已經獨當一麵,成為諸葛亮外出時留在成都處理政務的第一人。


    建興八年(230年),蔣琬獨自擔任丞相長史,加撫軍將軍。諸葛亮屢次征伐,蔣琬在後方籌集糧食,組織運輸,補充兵源等。


    諸葛亮在公開場合多次表揚他說:“蔣公琰忠心耿耿,雅量寬和,應該與我一起複興漢室。”


    也就是這個時期,諸葛亮密表劉禪:“臣如果出了什麽意外,軍國大事可以全部交給蔣琬。”


    建興十二年(234年),諸葛亮病逝,蔣琬被任命為尚書令,不久又加行都護、假節,領益州刺史,再升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封安陽亭侯。


    蔣琬有子二,大者蔣斌,小者蔣顯,官宦之路都剛剛開始,其中大兒子蔣斌在老爹當年鬧笑話的廣都縣做縣長。小兒子蔣顯還在家裏念書,平時連門都不出,因為穿得實在太破爛,嫌丟人。


    蔣琬家的大兒子蔣斌,在老爹的嚴厲教導下,也是一個的清廉自守的人,到現在,都已經是縣長級別的人了,也有了一份官奉,每次休假迴來見老爹,都還穿著打補丁的衣服。


    對於蔣琬的一切狀況,馬岱自然一清二楚。所以,給蔣琬打包時,下手就尤其的重,分量比之費禕的那一份,多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龜兒子的蔣公琰,龜兒子的費文偉,做什麽不好,偏要讓皇帝知道我馬岱烤肉!這是好事兒麽?老子堂堂的隴西馬氏,竟然淪落到了這個份兒上,說出去,還怎麽活人!老天爺爺耶,最好讓這兩個王八蛋迴去就上吐下瀉才好,半道上就開始……不對,那樣,豈非是我馬岱的責任了?三天,三天之後,開始上吐下瀉……嘿嘿……拉稀擺帶的龜兒子,嗬嗬嗬……”


    馬岱一邊給他二人打包,一邊將這二人的祖宗十八輩兒問候了三五遍也不止。


    劉禪終於停止擼串兒活動,小黃門遞過來絲帕,揩幹淨了嘴巴,看蔣琬費禕也早已經結束了,都安靜地站著,等他這邊結束呢。


    劉禪向馬岱豎起一根大拇指,道一句:“陳倉侯烤肉手藝,當真冠絕成都”。


    馬岱聽得是一陣喜,又一陣悲。


    喜的是自己終於有機會和皇帝陛下如此接近,如此親近。皇帝陛下淩晨時分,專門來大街上吃他馬氏的烤串,還說咱的手藝精湛咧。


    自己這算是真正進入皇帝陛下的夾帶了麽?成為皇帝陛下的“私貨”了嗎?


    悲的是自己一個堂堂的蜀漢平北將軍成倉侯爺,竟然靠烤串手藝獲得皇帝陛下的青睞!


    思緒萬千之間,皇帝劉禪和蔣琬費禕都已經打著飽嗝,準備走路了。好在馬岱半宿的表演終於沒有白費,三人這才終於發覺馬將軍為什麽要赤膊上陣,原來,人家炫得可不是一身腱子肉,而是身上到處星星點點的傷疤!


    一處傷疤一處痛,一處傷疤一軍功!


    馬岱,是純粹的將軍,跟著堂兄馬岱征戰半生,戰隴,戰潼關,戰青羌高地,戰關中,到蜀中……


    這一路走來,當真是百折不撓,勇悍無匹。


    可惜,堂兄馬超走得早,子女也都沒有留下一個,最後,在蜀中重新安家,也隻生下一個女兒,嫁給皇帝劉禪同父異母的弟弟永王劉理為妻。


    馬家,就此,隻剩下馬岱這一根獨苗,身邊,連一個至親都沒有了。


    所以,馬岱的這一路走來,走得異常艱難。


    在軍中,他不屬於任何派係,也幸好,軍中相對還純潔點,但無論什麽環境,哪裏來的真正純潔之說?


    你十三不靠,自然,誰也不會靠你。


    你不屬於任何派別,那麽,任何派別也不會信任你。


    也正是因此,諸葛亮臨終前的連環計中,才將這十三不靠的馬岱,編製成了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當他將魏延一刀梟首的時候,其實也是馬岱的蜀漢生涯沒落的開始——因為他殺掉的,是魏延!


    馬岱也是在沈騰這小子出現後,為老魏剖析了整個事件前因後果,並勸說老魏趕赴南中的時候,才想明白想透徹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一想通,馬岱就覺得自己才是最杯具的那一個。


    憑什麽是我馬岱?


    他想通了諸葛亮的計謀,卻想不通諸葛亮的初衷——憑什麽是我?!


    我馬氏還不夠艱難辛苦麽?


    我馬氏還不夠篳路藍縷的麽?


    我馬氏還不夠淒慘悲劇麽?


    縱觀東漢王朝始終,隴西馬氏,還有哪一個家族比隴西馬氏更輝煌?


    但現在呢,馬氏,還有人嗎?


    除了一個馬岱,馬氏,可還有一個喘氣兒的男人嗎?


    當初和馬超一起時,每每想及此,二人無不痛哭流涕。


    馬超不止一次大罵自己。


    因為他自己,害的馬氏滿門被誅,自己的老爹,自己的兩個弟弟,自己的幾個孩子,馬氏滿門,都因為自己,而被誅殺殆盡。


    那麽,自己是真的做錯了麽?


    若一切都是錯的,那麽,自己該怎麽做?


    馬超的痛苦,也是馬岱的痛苦。


    馬超臨終前,緊緊握住馬岱的手,說“兄弟,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隴西馬氏,就絕種了啊。”


    馬超遺言中,希望自己的侯爵由馬岱繼承。而實際上,馬岱自己都已經憑借軍功被封為侯爵了。


    馬岱整日過得戰戰兢兢,總擔心哪一天,自己就被別人算計了。


    所以,此次能夠從諸葛亮的絕戶計中解脫出來,他對沈騰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無以複加。如果不是沈騰這小子的出現,他馬氏,就真的,要“絕種”了。


    當皇帝陛下親自下詔,讓他看守魏府時,一開始,馬岱曾經一度認為這是皇帝陛下在揶揄他,他甚至有放棄自己的想法了,於是,他就親自去買菜,親自烤肉串,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夜不歸宿,醉了就在這長街上打個地鋪,睡死了拉倒。


    直到某一天,深夜醒來,看著天上星光閃爍,天際寥廓,世界一片安靜祥和,那一刻,他心無旁騖,忽然就想通了——皇帝陛下這其實是在保護他呀。


    假如魏氏族人交給別人看護,最終出了事情,他馬岱無論如何也跑不掉,魏延迴來的時候,不將他馬岱烤成肉串兒吃了,都算是對他的仁慈。


    保護好魏氏,其實就是在替皇帝陛下保守南中局的秘密,當南中大功告成之日,也是他馬岱與陛下聯手做局大白於天下之日,那時候,哼,我馬岱……


    所以,今晚,當皇帝劉禪強烈要求去吃他馬岱的肉串時,馬岱內心的小宇宙頓時激蕩得無法無天了,就隻一句話可以形容——現在,隻要陛下一句話,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馬岱保證眼睛都不眨巴一下!


    此時,晨光已現。


    天色將明。


    魏府內,傳來幾聲公雞打鳴的聲音,然後,有噓噓索索的聲音傳來。


    看來,魏氏侯府內的人們,依然保持著正常的生活節奏呢,雞鳴時分,便有人起來開始打掃庭院了。


    東邊天際已露出魚肚白。


    成都的秋晨,氣候宜人,相當清爽。


    本該是官員們匆匆忙忙上早朝的時間,但在劉禪這裏,能省的,就都省了吧。


    其實自從劉禪親政時代開始,也就是所謂的後諸葛亮時代開始,再無北伐的重任在肩,大家相對都輕鬆了許多,不僅是老百姓,包括各級官僚們,都是如此。


    劉禪早已經吃得十分滿意,隻是不舍得離開,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多停留一下,不多看看外麵的風景,不多唿吸唿吸外麵的空氣,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馬岱也已經吃了幾把肉串了,卻聽見劉禪說道:“陳倉侯,再麻煩你,給李氏也烤一些吧,著人給他們送進去,不要說朕來過!”


    然後,迴頭看著已經傻了眼的蔣琬和費禕,道一聲:“好了,兩位愛卿自便吧,朕迴宮了。今日,不上朝!”


    蔣琬和費禕看著皇帝劉禪在禦林軍的簇擁下離開魏府這條街,再迴頭看看勁頭十足赤膊大戰肉串的馬大將軍,再看看緊閉大門的侯府,一頭霧水。


    蔣琬喃喃自語道:“您昨天也沒有上朝啊!”


    費禕卻在一邊喃喃自語:“魏氏,這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是你我不知道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魏氏侯府內,李氏卻早已經跪在院牆後麵,淚流滿麵。


    她早已經來到此處,已經在此逗留許久了,隻與皇帝劉禪隔著一道高牆。皇帝劉禪等人的每一句話,李氏都聽得真真切切,一個字兒,也沒有漏掉。


    當聽見皇帝陛下親口說的要馬岱給自己烤些肉串的話時,李氏再也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撲通跪在地上,熱淚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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