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裏的氣氛,頓時尷尬到了極點。


    李青溪一時間有些無措,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倒是方小武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說自己要迴去溫書,便起身匆匆離去。


    臨別前,他伸出手去,李青溪初初都沒反應過來,而後才如夢方醒,將那簪子遞給他。


    迴去的路上,李青溪一直在迴想剛才方小武說的那些事。


    倘若他就是白玉,如今似乎還對她有意,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可若他不是呢?


    李青溪長長歎口氣。


    分明之前每次做夢,她心裏對這個人是有感情的。


    畢竟每次醒來時,那擦不盡的眼淚不是假的。


    可如今好不容易尋到了白玉,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激動了。


    係統九九原本覺得,白玉說不定就是岑浮舟,可如今又冒出方小武,它也不確定了。


    “宿主,如果方小武,真的就是你夢中的白玉,那你們當初定了終身,他為何沒有上門提親呢?”


    這個時代的男女,自幼定親的不在少數。


    他們兩個可謂是青梅竹馬,又彼此心悅,雙方家長還都認識,方小武完全可以上門提親啊。


    李青溪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爹當年雖然品階低下,但好歹是個官,他方家什麽也無,又是開武館的,本朝重文輕武,門不當戶不對的,他拿什麽提親?”


    小時候兩個人在一處廝混,大人也隻會說一句稚童不知事。


    可真要談及婚姻嫁娶,李家沒有一個人會樂意的。


    說到這,李青溪有些遲疑:“夢裏麵,白玉似乎也不曾進過我家的門。”


    她雖記不清細節,但也知曉,他與她一直是在外麵相會。


    九九接著問:“那如果他就是白玉呢?你要嫁給他嗎?”


    李青溪:“那倒也不是。”


    她明確的知道,自己雖然對夢中白玉有感情,但對方小武是沒有的。


    李青溪隻不過是想弄清楚,自己丟失的那些記憶到底是什麽,而白玉是其中的關鍵人物罷了。


    她現在最要緊的事,是解除同岑浮舟的婚事。


    九九:“可是,你馬上要成親了,這麽點時間,你怎麽解除婚約啊?”


    而且,這可是皇帝賜婚。


    抗旨不遵,那是殺頭的大罪。


    李青溪也知道這點。


    想抗旨卻不被殺頭,連累全家,擺在她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要麽,把婚期拖到新君登基。


    要麽,侯府放棄婚事。


    第一條路,應該是行不通了。


    那隻能是第二條路了。


    李青溪咬了咬牙。


    再不濟,她自毀名聲,去當尼姑,總不至於又要走前世一模一樣的路。


    還沒等李青溪想出具體的辦法呢,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來到了正月十八。


    這一日,薑眠大婚。


    畢竟是皇子娶正妻,陛下同德妃都非常重視,親臨皇子府,文武百官也都盡數到場。


    李青溪有意避開岑浮舟,進了皇子府門後,便去了後院陪薑眠。


    卻不想她方才轉過長廊,就看到了永寧。


    彼時她坐在亭中,鬱鬱寡歡。


    “臣女見過公主殿下。”


    見到她後,永寧的表情瞬間變了。


    她走到她麵前:“李青溪,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你想看我的笑話是吧?”


    一聽到這話,李青溪就忍不住歎氣。


    她不過是路過,見了公主行禮而已,她做什麽了?


    說到底,永寧是因為岑浮舟才記恨她。


    在她心中,若是沒有李青溪,她再去父皇麵前哭一哭,就能嫁進侯府,而不是被許給柔然那個粗人!


    想起柔然王子那副模樣,同高嶺之花的岑浮舟根本沒法比,永寧公主更生氣了。


    即便李青溪此刻什麽也沒做,她對她的惡意也隻會越來越深。


    見永寧公主目光陰冷地盯著自己,李青溪不予理會,丟下一句公主想多了,便想甩袖離去,卻又頓住了腳步。


    片刻後,她轉過身來,笑著說道:“對了,臣女還沒恭賀公主殿下,即將大喜呢,真是可惜。”


    李青溪露出遺憾的表情:“臣女的婚事,定在了二十八,比殿下出嫁的日子晚了幾天。”


    “不然殿下要是能來觀禮,臣女一定會覺得倍感榮幸的。”


    永寧沒想到她竟這麽囂張,怒目圓睜:“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讓本公主去觀禮!”


    李青溪微笑:“可陛下都說了,要親自觀禮呢。”


    說她不配,難不成你一個公主,還能大過皇帝?


    永寧最討厭的,就是李青溪用她的父皇來壓她。


    偏偏她還反駁不得。


    李青溪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眉梢微動:“不過便是公主想來,也來不及了,雖說現下朝中送親的使臣還沒定,但日子一到,您就必須老老實實去柔然了。”


    “您有空操心臣女的婚事,倒不如想想該選哪個使臣送親吧,臣女可聽說那些王侯們,都還病著,無法出使柔然。”


    她笑著施了一禮:“不過公主大義為民,臣女深感敬佩,若非侯夫人已經敲定婚期,臣女還真想提前完婚,請殿下喝杯喜酒呢。”


    永寧當即被她氣的不行:“李青溪!”


    她抬手便打了過來,卻不想被李青溪眼疾手快扼住了手腕。


    她輕笑著開口:“今日是二皇子大婚,陛下親自主婚,可見重視程度,殿下即將嫁去柔然,還是不要在這裏鬧事比較好。”


    頓了頓,她又道:“否則就算陛下安排使臣常駐柔然,失了父兄疼愛,您也隻能在那偏僻地方,過苦日子了。”


    說著,她將手甩開:“臣女要去陪伴薑姑娘了,先行告退。”


    說著,李青溪繞開永寧,往新房走去。


    永寧分外厭惡她,卻也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一時間氣的紅眼,卻又無可奈何。


    轉過長廊後,李青溪悄悄看了一眼永寧公主的反應,心中有些緊張。


    她都暗示的這麽明顯了,老天保佑,但願永寧公主能聽出她話外之意。


    到新房時,一堆女賓正圍著薑眠,送上祝福。


    她身著鳳冠霞帔,因著蓋頭的緣故,看不清是誰,隻能聽聲辨人。


    即將嫁入皇室,成為人婦,雖說二皇子同她自小就認識,但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待聽到李青溪同趙苑苑的聲音,薑眠才放鬆了些許。


    今兒是大喜之日,連趙苑苑也學了些慶賀的話,恭祝薑眠婚姻美滿。


    婚儀開始之際,岑浮舟才看見女賓中的李青溪。


    轉眸間對視一眼,她便失了唇角的笑,挪開目光。


    岑浮舟眼神微暗。


    但隻要一想到,他同青溪不久之後也會在如雲賓客們的祝福下,締結婚姻,就令他心情愉悅。


    以至於在看到同桌而坐,共用酒席的薑文軒與趙瑾瑜時,岑浮舟難得露出了笑容,主動同他們說話。


    “薑二公子,趙小將軍,聽聞二位在宗親病重不得出京時,自請前去柔然送親。”


    “二位這般為君解憂,為民奉獻之心,實在是令在下佩服不已。”


    說著,他甚至於拿起酒壺,親自給他們斟酒:“隻可惜在下與青溪的婚事在即,京中卻少了兩位英才參禮,當真遺憾的很呐。”


    “今日我且以杯中之酒,先行敬二位了,聊表心意,來日喜酒糖糕,也定會給二位留一份的。”


    他說著,又搖了搖頭,笑道:“在下說錯了,此去柔然路遠,待二位迴京,侯府說不定已經添丁,這喜酒糖糕,當備兩份才是,總歸你們放心,絕不會少了二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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