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浮舟搖了搖頭,低啞道:“不必了,你先迴去吧。”


    淩風不吭聲了。


    雖然他不理解主子為何這樣做,但身為護衛,他不可能把主子一個人丟下,就陪著他站在這。


    岑浮舟抬眸盯著不遠處的房門,似乎是在透過它,看見房中人。


    那些夢境仿佛裹了層薄霧,藏了許多曲折坎坷,讓他走不出,看不破。


    及至今日,他突然就信了李青溪從前說的話。


    興許她真的是同他剛才那般,也在夢裏見過未來之事。


    所以她才能夠說出侯府的秘密,才能知道旁人針對侯府的手段。


    眼下夢中情景已經有些模糊了,隻記得些關鍵事。


    但李青溪淚盈於眶時的模樣,格外清晰。


    岑浮舟閉了閉眼。


    他衝動著到了這裏,卻莫名沒了去見她的勇氣,亦不知從何開口。


    想起看焰火那夜,他問起有關於奇怪記憶時李青溪那驚慌恐懼、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樣,岑浮舟歎息一聲,到底是選擇了按下疑問。


    好不容易與她關係緩和,還是不要把人又惹急了。


    況且太晚了,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房中。


    李青溪並未點燈,披著衣裳坐在後窗邊。


    這廂房的前院種了一排樹,後院則是弄了一方蓮池,在其中養了錦鯉。


    她看著那蓮池,忽地想到前世她也曾在東院圍欄旁,讓人做了這麽一個小魚池,本來是想著春日到了,在廊下能與夫君飲茶賞魚的。


    可惜後來都讓岑浮舟拆掉了。


    李青溪托腮望著天上的星與月,輕歎了一口氣。


    時隔大半個月,她又夢到了一些往事。


    前世,岑浮舟與芷蘭之間鬧了矛盾,她遠走京都,他也變得頹喪冷漠。


    某一日,他聽聞護國寺新栽了桃樹,有情人在樹上掛刻了名字的木牌,就能終成眷屬。


    大抵是失去了芷蘭讓岑浮舟痛不欲生,他將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去了護國寺,祈求能得償所願。


    等李青溪再聽到消息時,便是他受傷了。


    她一顆心仿佛在冰水裏泡著,手忙腳亂前往護國寺,準備將人接迴家。


    但到了那裏時,他已經下山了。


    賣木牌的小和尚說,興許是因為木牌掛不上去,岑世子才突然發瘋毀了桃樹,還刺傷了自己。


    彼時滿地狼藉,有不少木牌上都是芷蘭二字。


    那一刀一刻,均是他的心心念念。


    那時候李青溪尚算清醒,看到那些木牌,隻覺得悲涼,默不作聲迴了侯府,大病一場。


    待到病好,她又被劇情操控,買兇劫殺要迴京的芷蘭。


    而後東窗事發,岑浮舟把她趕出東院,拆了她親自選的布景。


    ……


    這些迴憶在夢中清晰可見,如同是剛發生一般。


    李青溪微微失神。


    九九總是問她,為何不願意做攻略岑浮舟的任務。


    因為前世她從未被他愛過,一瞬也沒有。


    經年飲冰,當初的情意早就涼透了。


    在侯府後院的那十年,是她最痛苦煎熬的時候。


    縱然是被劇情操控,但她也曾捧出一顆真心,然後送到他腳下被踐踏。


    人是會長教訓的,若是哪兒疼了傷了,都會下意識避開當初造成傷害的東西或者人。


    所以就算九九告訴她,隻要攻略了岑浮舟,改變劇情,他就會把她當成唯一的摯愛,李青溪也不想去做這個任務。


    她自認為沒什麽對不起岑浮舟的,要說虧欠之人,那也是好幾次差點被她殺了的芷蘭跟父母親。


    往事如大夢一場,過去了便罷。


    等退親後,他在京都繼續做清風霽月的高嶺之花。


    而她會去遊曆四方,做山野間肆意飛翔的鳥,又或者迴到青州老家,做安靜流淌歲月的溪流。


    他們此生不複相見,老死不相往來,再好不過。


    李青溪不知道的是,廊前庭院裏,岑浮舟在石桌前坐下,亦在望著那一輪寒月,心心念念的是她。


    今日此時,恰如前世。


    隻是他們自己也都不知道罷了。


    李青溪重新躺在了床上入睡,岑浮舟在門外枯坐了一夜。


    天剛蒙蒙亮,淩風接到了其他暗衛傳來的消息。


    他低聲道:“主子,侯爺已經到城郊了,剛才軍中發生了些動亂。”


    岑浮舟揉了揉眉心,透著幾分懨懨:“走吧,過去看看。”


    日上三竿,李青溪才幽幽轉醒。


    張夫人沒打擾她,隻命人將膳食送到了她屋子裏,弄得她還有些不好意思。


    九九讓她屏退婢女,這才化作實體出來,跟她一起吃飯。


    等它吃飽後,摸著肚子興奮地說道:“宿主,我有件大事告訴你。”


    “什麽?”


    “岑浮舟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現在是十點,你的壽命增加到一個月了,而且商城也快激活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兌換道具,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聞言,李青溪將剛入口的水猛地噴了出來:“你說什麽?!”


    九九便又重複了一遍,喜滋滋:“恭喜你宿主。”


    與它的高興截然不同,李青溪目瞪口呆:“怎麽會這樣?”


    九九:“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增加了,我也很意外。”


    李青溪絲毫不覺得高興,她心下焦灼不已。


    之前不是一直保持在1點嗎?


    岑浮舟怎麽想的,怎麽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不行。”她果斷起身,“我得去找他談談。”


    他突然喜歡上她哪一點,她改就是了。


    等出了房門,李青溪才從留下來保護她的暗衛那得知,岑浮舟去城郊與鎮北侯會合了。


    恰好張步勤也得到了侯爺與將士們都到衛州的消息,趕緊吩咐府衙中人去城門口候著。


    張夫人作為知州家眷,也要一同去迎接鎮北侯。


    李青溪著急想見岑浮舟,就搭了她的馬車到城門處。


    鎮北侯這次是打了勝仗被召歸京,所到之處的百姓們都熱情歡迎他與將士們,衛州也不例外,看到府衙中的衙役在城門處候著,就有人猜到是大軍要進城了,他們熱情高漲,將城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擠得李青溪都站不穩,隻能借了張夫人的名義,這才上了城樓。


    沒多久,披甲大軍迎著朝陽黑壓壓地過來,在滿城軍民的慶賀與歡唿中,離城門越來越近。


    鐵騎踏破塵煙,場麵恢宏壯觀。


    守衛們也奉命出城去迎接,城牆上隻剩下李青溪自己。


    前世她就是從城牆上一躍而下,結束了折磨的一生。


    雖然死的時候十分痛快,她沒感覺到有多疼,但眼下這高度還是讓她有些害怕,腿有些發軟,但又無旁人在側,隻能扶著磚石,強製自己不往下看,一點點挪開腳步。


    鐵騎之中為首的便是鎮北侯。


    身為統帥的他不怒自威,目光如炬,上位者的威壓氣勢,讓人有些畏懼,但在看到不遠處的百姓出城相迎時,他露出了笑容,看起來親和不少。


    岑浮舟一襲錦衣,風度卓然,跟在他身側。


    他無意中抬眸,就看到城牆上那一抹倩影,很是熟悉。


    與興奮的軍民不同,李青溪獨自站在那裏不曾下來,因為距離太遠,黃沙滾滾,他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覺得那身段格外柔弱。


    仿佛這風再大些,她便會掉落下來。


    這個想法剛湧起,岑浮舟眼前似乎出現了一道輕盈的身影。


    那個人縱身而躍,毫不留戀地從高處墜落,像是終於脫離了囚籠、張開了翅膀的鳥雀一般飛離城牆。


    可她畢竟沒有翅膀。


    最終她隻會砸落在地,軀體四分五裂,隻留一地模糊而又殘敗的血肉,徹底失去生息。


    這畫麵一瞬便消失了,岑浮舟拽著韁繩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目光灼灼盯著高處,喉頭發緊。


    他正想讓淩風去把人接下來,城牆上的李青溪忽然被風吹得搖晃了一下。


    岑浮舟心下冷凜,頭腦中轟的一聲,顧不上許多往城中衝去。


    淩風:“世子爺!”


    百姓們紛紛避讓開來,一人一馬衝入了城中,他似乎這才想起來自己身手不錯,絲毫不敢停頓地上了城牆頭,將因為害怕扶著城牆、腿軟閉眼的人拉開。


    李青溪猝不及防,差點摔倒。


    手下沒了支撐,她隻覺得更慌了,睜開眼想看看哪個守衛這麽缺德,不打一聲招唿就把她拉開,然而剛抬頭,便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


    李青溪一怔,還未迴過神來,眼前人就用力將她抱入了懷中。


    岑浮舟還在喘著粗氣,心跳如緊湊的擂鼓聲一般劇烈,讓她聽得一清二楚,環著她的手似乎也在發抖。


    這與李青溪認知中的他截然不同。


    前世至今,他都從未如此失態過。


    岑浮舟的心髒悶得像是要窒息一般,將痛感傳遞到身體各處,疼得青筋暴起,隻能把她抱得越來越緊,切實感受到懷裏的人安然無事,才覺得鬆快分毫。


    這可苦了李青溪,他勒得她喘不上氣,掙紮也推不開,隻能說道:“岑浮舟,你放手,鬆開,嘶,弄疼我了……”


    聽到這話,他終於鬆開手了,幽深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似乎還帶了幾分慌亂。


    李青溪心中覺得哪裏不對:“岑浮舟,你到底……”


    他忽地伸手扣住她的腰肢與後腦,薄唇覆上櫻唇,將她沒說完的話盡數吞吃入腹,撬開貝齒肆意掠奪,這一吻又深又狠,吮得她唇瓣發麻,氣息交融之間,李青溪瞪大了眼睛。


    她腦子裏像蒙了一層漿糊。


    明明自己在被冒犯,李青溪第一反應卻是慶幸這城牆上沒人,磚石又壘得夠高,拉開距離後沒人看得見。


    “世子爺,您怎麽……”


    淩風匆匆上了城樓,就看到擁吻在一起的兩個人影。


    他神色驟變,臉瞬間紅透了,迅速轉身下台去,同時封住台階不讓別人上來。


    李青溪被淩風這一聲給叫迴神兒了。


    意識到岑浮舟做了什麽之後,她劇烈反抗起來,卻因為力氣懸殊而無濟於事,最終隻能發了狠去咬他的唇,淡淡的血腥氣縈繞鼻翼,他卻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她氣狠了,抬腳用盡全力去踩他,踹他。


    岑浮舟悶哼一聲,失了力度,終於被她掙脫開。


    他眉眼依舊英俊深遠,五官深邃,白皙如玉的臉上鴉羽似的眼睫微微垂下,氣質清貴,仿若溫潤君子,那雙手更是如纖玉雕刻出來般,修長而又指節分明,一看便知該是知書達禮,出身高門的風雅之士。


    但他薄唇上帶著的血漬提醒著李青溪,這人此時是如何清醒,剛才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扣著她的腰肢做了什麽混賬事。


    她又羞又惱,怒火中燒,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極為用力,那白皙的臉上霎時出現了紅痕。


    李青溪幾乎是咬著牙開口:“岑浮舟,你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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