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那聲音起初如同天邊隱隱的悶雷,逐漸地愈發清晰。


    轉眼間,一隊騎兵如旋風般從遠處飛奔而來。


    騎兵們仿若天兵降臨,勢如破竹般衝入了殺手中間。


    一個迅猛的衝撞,就將幾名殺手如破布娃娃般衝得飛了起來,他們的身體在空中劃過幾道弧線,隨後重重地掉落下來,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隻見四名殺手,瞬間便有兩名當場被殺,還有一名重傷在地,痛苦地呻吟著,而剩下的一名殺手則被生擒,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絕望。


    這時,一名騎兵排長走上前,他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澤。


    他向著劉良佐恭敬地敬禮,聲音洪亮如鍾:“劉大人,奉我家旅帥令,騎兵排特來解救大人,請隨我去往州衙,我家旅帥在等著大人。”


    劉良佐聽聞,匆忙之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狼狽的衣衫,趕忙騎上一名騎兵牽過來的馬匹。


    劉良佐緊緊握住韁繩,跟隨這名排長朝著州衙疾馳而去。


    在馬背上,劉良佐隻覺得耳邊風聲唿嘯,他的心跳如鼓,迴想起剛才驚險的一幕,仍心有餘悸。


    那殺手的利刃仿佛還在眼前閃爍,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整件事讓他後怕不已,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周雲此時正站在州衙大門前,他身著官服,神色悠然,遠遠地看到驚魂未定、狼狽不堪的劉良佐,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笑,可臉上卻堆滿了關心的神色。


    “輔仁啊!你有沒有受傷?”周雲一邊急切地說著,一邊轉頭對身邊的侍從喊道:“快……快找大夫來。”他的聲音中透著關切。


    劉良佐連忙說道:“沒受傷,沒受傷,多謝旅帥關心。”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畢竟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周雲迎上前去,扶著他的臂膀,朝著劉良佐的公房走去,邊走邊連聲說道:“沒受傷就好,人沒事就都是小事。”


    扶著劉良佐到公房坐下後,又讓人奉上茶。那茶香嫋嫋升起,在房間中彌漫開來,給緊張的氛圍帶來了一絲舒緩。


    待劉良佐喝了口茶,心神稍微安定下來,周雲坐在一旁,眼神銳利地問道:“輔仁,你可知這是誰要對你行刺?”


    劉良佐心中暗自腹誹:我能不清楚嗎?你不也清楚得很,還來問我?他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咬牙切齒地狠狠說道:“還能有誰,肯定是王家派來的人。”


    “王家?王家為什麽要行刺於你?我們州衙與他們王家無冤無仇的。”周雲一臉疑惑地看著劉良佐,似乎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


    聽到這劉良佐站起身來,對著周雲深深一揖,身體彎成九十度,語氣誠懇地說:“良佐多謝知州大人救命之恩,要沒有知州大人及時派人趕到,良佐可能已身死當場了。”


    周雲起身上前一步,虛扶了他一把,微笑著說:“輔仁,別這麽說,怎麽說我們都是同僚,伸手搭救一把也是舉手之勞嘛!”他的笑容溫和,卻讓人捉摸不透。


    “隻是……隻是不知大人是從何而知屬下有難?”劉良佐直起身子,眼中充滿了好奇。


    “唉!我也是早上時聽我屬下哨探稟報說夜不收小隊發現有人行跡可疑,探聽到他們說奉命要行刺州判,我趕緊派人去通知你,可你當時已經動身前來,所以隻好派快騎趕去搭救了,幸好趕到及時,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周雲歎了口氣說道。


    一時間兩人都停下了話語,公房內陷入了寂靜,隻有那茶水的熱氣還在緩緩升騰。


    半晌之後,劉良佐突然雙膝跪地,“噗通”一聲,膝蓋與地麵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語氣堅決地說道:“大人恩德屬下銘記在心,以後願鞍前馬後的誓死追隨大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哎呦!輔仁,這麽大禮實在使不得,快,快起來。”周雲趕忙上前欲扶他起來。


    “大人,屬下據實相告於大人,屬下本為這澤州劉家之人,先父在天啟年間曾與澤州鐵礦管事太監一起開始經營這鐵礦,那時候,鐵礦的生意蒸蒸日上,去掉上繳朝廷的,餘下的利潤足夠家族繁榮昌盛。”劉良佐不願起來,隻是平淡地向周雲講述起來,眼神中卻有著一絲迴憶的憂傷。


    周雲聽到此處,疑惑地問:“怎麽我聽說這管事太監是同田家合作,怎麽會是你劉家?”他眉頭微皺,眼中充滿了疑問。


    “大人有所不知,田家哪有這個財力?他們在宮中有關係是站在台前的,我們劉家隱藏於後負責出錢。”劉良佐解釋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哦!原來如此。”周雲聽後這才明白,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劉良佐繼續說道:“從天啟朝到崇禎朝一直都是這樣經營,直到闖賊李自成分兵進攻北京城,管事太監跑了,王家來了,他們就像一群惡狼,闖進了原本平靜的領地。他們如果是威脅加出錢買這股份那也情有可原,但卻是用強硬的手段強行搶走。”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周雲不解地問:“他有手段,你們兩家就沒有手段?怎還能讓他強搶了去呢?”他歪著頭,眼神中充滿了困惑。


    “唉……我們哪知道明朝會亡,以前的實力都是在明庭上下,私兵很少。但王家不一樣,他從滿清處調來很多的漢奸兵馬組成了護衛隊,我們哪是對手。”劉良佐無奈地歎了口氣,眼神中滿是不甘。


    “原來如此,那後來呢?”周雲追問。


    “後來田家敗走,我們劉家傾家蕩產,先父氣病不久於人世,我那兒子也在爭搶的衝突中橫死當場。”劉良佐的雙眼噴火,表情扭曲,渾身發抖,仿佛又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他的聲音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周雲疑惑地問道:“那你……他們怎麽……”他看著劉良佐,眼中有著一絲擔憂。


    劉良佐苦笑一聲,說:“大人是想問,他們為什麽沒有早把我幹掉是吧?”他的笑容苦澀,充滿了自嘲。


    周雲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眼神專注地看著劉良佐,等待著他的迴答。


    “一是因為我們劉家一直隱於田家之後,很少為外人所知,明麵上損失的是田家,實際上損失最大的是我劉家,我又一直表現出的是左右逢源,不偏不倚任何一方,就這樣,王家在送了我禮後,就可能沒想殺我。”劉良佐解釋道,眼中閃過一絲精明。


    周雲自問自答道:“那這次又是為什麽動手呢?喔!可能是看你真心幫我管理流民這件事惹惱了他們。”他手托下巴,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是的,屬下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是誰來澤州主政都是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王家讓幹什麽就幹什麽,事不關己的樣子,隻是……這次大人來了不一樣。”劉良佐看著周雲,眼中有著一絲期待。


    周雲微笑著問道:“哦?這是為什麽?”他的微笑如同春風,給這壓抑的氛圍帶來了一絲溫暖。


    劉良佐表情無比嚴肅地說道:“外麵的流民慘狀大家都知道,但沒有一人想管,任其被王家拉去做苦力挖礦一茬茬的死掉或被餓死,我也無力管。”他的眼神中透著悲哀,為那些流民的命運而痛心。


    說到這他歎了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心痛,我想管,但怕得罪王家,又無力對付他,然大人卻是不管不顧的接手了這件事,這讓我看到了流民活下去的希望。”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那是對未來的憧憬。


    他緩了口氣,低下頭小聲地說道:“我同時也看到了報仇雪恨的機會,所以我……”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卻充滿了堅定。


    “所以你就真心實意的幫助我,支持我?”周雲含笑問,他似乎已經洞悉了劉良佐的心思。


    劉良佐伏低身子聲淚俱下的泣道:“但凡大人能幫我報這奪父殺子之仇,我劉良佐願做牛做馬,無怨無悔的協助大人成就大業,願為大人手下一鷹犬。”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是多年來壓抑的情感的爆發。


    周雲上前用力拉起了跪地許久的劉良佐,淡淡說道:“你既然有如此承諾,再加上我也有意滅此漢奸走狗,那我們就一起努力。”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種決心。


    劉良佐掙脫周雲手掌,抱拳彎腰一揖:“屬下劉良佐謝旅帥。”他的動作幹脆利落,眼中滿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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