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露在眾人保護下迴到酒樓,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雲起和劉三都沒有多責怪她。


    劉三被打的灰頭土臉,衣衫破舊,不過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蘇靈雙幫他擦藥時劉三叫她先給自己的那群兄弟療傷。


    “劉三!”秦露走上前,語氣帶著幾分不滿,“你傷得不輕,還要逞強嗎?”


    劉三聽見聲音,隨意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個痞氣的笑容:“秦大小姐,咱這身板這點小傷不算啥。”他伸手拍了拍胸膛,又齜牙咧嘴地抽了一口涼氣,但硬是沒喊痛。


    秦露見他這副不正經的樣子,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被劉三打斷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血跡,語氣玩味:“大小姐,你是心疼我了吧?早知道你會擔心,剛才我可該賣力點,把那王炎臣多纏一會兒,好讓你多瞧瞧我的英雄的模樣。”


    “劉三!”秦露被他這一句話弄得又氣又羞,杏眼圓瞪,“你能不能正經點!”


    劉三大大咧咧地一笑,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大小姐,咱這些人哪懂什麽正經?不過,剛才救你的時候,我可是真拿命拚了,不會連句謝都沒有吧?”


    秦露咬了咬牙,看著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想要發火,但又想到他確實救了自己,隻得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謝謝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劉三哈哈大笑:“行吧,秦大小姐嘴上不說,但心裏怕是記住我了吧?救了你這天仙般的大美人,算是咱這輩子幹得最有麵兒的事了。”


    “劉三,你要是能管好自己的嘴,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真是個無賴。”她心裏輕輕歎了一句,卻總覺得心頭湧起一種奇怪的暖意。


    雲起倚靠在酒樓二樓的欄杆上,看著站在一旁的秦露,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關切:“秦露,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這事不小,周家那邊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秦露眉宇間帶著一絲憂慮:“我要迴家,和父親商議此事。如今周家和我們已經撕破了臉皮,他們綁架我的事暴露後,定邊城怕是沒有我們秦家的一席之地了。”


    雲起低聲道:“周家雖在定邊城勢力強橫,但你們秦家也不是無名之輩。為何就這般退讓?”


    秦露垂下眼眸,輕輕搖頭:“雲起,你不了解。這些年來,周家兼並了許多其他家族,已經成為這定邊城裏最強大的力量,就連定邊城城主大人都不敢駁周家的麵子,何況是我父親。今天他們敢綁架我,明日就可能直接對我秦家動手。”


    “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雖然你老爹不是個東西,但你畢竟是我的員工。”


    秦露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她微微一笑:“雲起,這次已經連累你太多了。你之前得罪了周先印,再加上這次,周家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你應該為自己打算,別再牽扯進來了。”


    “周家要來,我接著便是。小爺我也不是那麽好惹的人。”


    秦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雲起和劉三一眼,隨後,便轉身離去。


    秦府的宅邸已然沒有昨日的寧靜,秦露迴到秦家,向父親和家族長輩匯報了發生的事情後,整個秦家的氣氛立刻變得沉重。秦老爺聽聞周家公然綁架自己的親孫女,尤其是得知杜安河這個周家的臥底身份後,他的氣血一陣翻湧,頓時跌坐在椅子上,麵色慘白,氣息急促,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周家....杜安河....”秦老爺低聲喃喃,眼中滿是痛苦與憤怒,“秦家終究是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秦家的大夫急忙趕來,為秦老爺號脈,診斷結果讓家族上下更為沉痛:秦老爺情緒過度激動,已然心髒虛弱,需要靜養,但此時秦家卻正麵臨危機,家族上下的氣氛緊張到極點。


    秦家的長子秦才接過了家族的重擔,盡管年紀尚輕,但此時卻變得深沉穩重。聽完眾人的匯報後,秦才的臉色變得陰沉,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既然周家已然將矛頭對準了我們,那便再無迴旋餘地。秦家不能繼續待在定邊城了。”


    他下定決心,快速做出了決策:“立即著手準備搬遷,帶著家族的人離開定邊城,暫時尋個安全之地。至於其他的.....再另作打算。”


    秦才的決斷迅速得到了家族長輩的支持,盡管搬遷意味著巨大的損失,但在眼下這個局麵下,保全秦家的命脈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這一係列變動中,雲起的名字也再度出現在了秦家的討論中。秦才深知,雲起不僅僅是秦露的朋友,於是,在準備搬離定邊城的最後一天,秦才親自帶著一袋沉甸甸的十萬靈石,來到雲起的酒樓。


    “雲兄,這十萬靈石,算是我秦家對你的一點心意。”秦才遞上靈石,聲音沉穩而誠懇,“無論未來如何,秦家都不會忘記你的大恩。”


    雲起接過靈石,心中一陣輕微的顫動。他原本對秦家並沒有太多好感,尤其是那段時間裏秦家內外勾結、暗中算計,心中對這個家族的印象極為模糊甚至負麵。直到今天,他才有些許改變的餘地。


    “十萬靈石?”雲起略微驚訝,“我救秦露,是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沒必要為了這些東西報答。我對你們沒有好感,你那個老爹死了最好,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秦才看著雲起,雖然他對自己父親出言不遜,但是眼神中還是透出一絲尊重:“雲兄,我和我爹不一樣,我一直跟隨魏相數年,今日才迴到家中,雖然我對靈雙心有好感,但絕對不會強人所難。十萬靈石,隻是我們的一點謝意,我們無法迴報你什麽,但這份恩情,我們秦家記得。”


    “既然你跟著魏相,為什麽不讓他出麵幫你和周家說情呢?”雲起問道。


    “定邊城地理位置特殊,每一任城主都需要經過周家的同意才可以上任,若是因為我造成天闕國和定邊城的矛盾激化,那就得不償失了。魏相待我不薄,周家那些人不是善茬,他們早就有投降秋涼國的意圖,此事正好是他們的借口,我必須走,要不然....”


    雲起微微點頭,接過了靈石:“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辭。不過,秦家若真要離開定邊城,之後的路還是要自己走,周家可能會找你們麻煩,你們好自為之吧。”


    秦才眼應道:“我明白,雲兄放心,既然決定搬遷,那我們也會開始重新布局,保全家族的根基,從此之後世間再無秦家,我們會重立家族姓氏。”


    雲起點了點頭,看著秦才那沉穩決絕的神態,心中漸漸有了幾分敬意。秦家雖然有諸多不足,但在關鍵時刻,他們仍能做出最理智的選擇,這份果斷,雲起心中不由得有了幾分佩服。


    在送走秦才後,雲起站在酒樓門前,望著遠處的暮色,心中卻多了幾分沉思。


    華燈初上,燈光闌珊。魏恪來到酒樓,雲起將他迎到二層,蘇靈雙炒了一盤風味時蔬,一碟醬燜肉片,外加一小碗熱湯。雲起早前就開始教導蘇靈雙廚藝,而且購買了現代食譜送給蘇靈雙,蘇靈雙天資聰慧,很快就掌握了做菜的精髓,而且隨著逐漸熟練,蘇靈雙也逐漸喜歡起了做菜,現在她已經是一位獨當一麵的小廚娘。


    “老魏,你覺得靈雙做菜如何?”雲起問道。


    “不錯,已經有超過你的趨勢了。雲兄弟啊,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鬆快,雲起忽然出聲問道:“老魏,我看你氣度不凡,怕不是尋常人吧?”


    魏恪微怔,隨即淡笑:“哦?雲兄弟感覺我是什麽人?”


    雲起不疾不徐地倒了杯酒:“老魏如此器宇軒昂,出手闊綽,聽聞定邊城最近新來的丞相也姓魏,不知是不是就是你呢?”


    魏恪笑意加深:“既被雲兄弟看破,魏某也不必再隱瞞。不錯,我乃魏恪,丞相是也。”


    雲起聞言哈哈一笑:“果然如此!不過,丞相也好,老魏也罷,在我這小酒樓,也都是客人。你可別指望我對你三跪九叩那種禮儀啊,我可做不來。”


    “哈哈哈哈,雲兄弟如此性情真是魏某心中所盼,若是你我兄弟之間有了其他隔閡,那可真是我魏恪的損失呢。”


    “哦,對了。”雲起自二樓的櫃子裏後取出一本淨整潔的書,封麵上書寫著《傳習錄》三字,然後將書遞給魏恪:“老魏,我看你對陽明心學十分感興趣。這本書隨我多年,如今贈與你,或許能有些助益。”


    魏恪接過書,指尖輕觸封皮,目光微微一凝:“《傳習錄》?聞所未聞,雲兄弟藏有此書,看樣子不止是個開酒樓的掌櫃,亦有一番見地。”他翻開書頁,略略瀏覽了幾行,點頭道:“此書之言,醍醐灌頂,感謝雲兄弟贈書。”


    雲起笑了笑:“彼此共勉罷了。若老魏能從中有所獲,對天下蒼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魏恪抬眸,正欲迴應,雲起忽然話鋒一轉:“老魏,秦家的事情?”


    “我很尊重他的選擇。”魏恪說道。“秦才和我說過了,他所做的重要決策,都聽取了他妹妹秦露的建議。在經曆了周家的綁架事件後,秦露整個人脫胎換骨。人能在一瞬間成長,她變得明智、穩重,或許以後她能接過大旗帶領秦家前進。”


    “那周家呢?這個龐然大物,總歸是個隱憂。你打算如何應對?”


    “周家如今是一個不可動搖的棋子。不論是定邊城,還是整個天闕國,都離不開他們的支持。現在的局勢,隻能先穩住他們。”


    “穩住?若周家日後尾大不掉,豈不是更難處理?”


    “尾大不掉雖是隱患,但現在還不是對他們翻臉的時候。定邊城是國之屏障,關係到邊境安危。而周家在定邊城紮根已久,他們的勢力牽一發動全身。如果現在動搖周家,隻會導致邊關動蕩,讓秋涼國有機可乘。”


    “如此看來,老魏你對周家還有所容忍,但若他們日後反噬呢?”


    “若真到了那一步,自有辦法對付他們。但現在,所有的籌謀都需要以穩定為前提。對付周家,既不能太急,也不能示弱。隻有等時機成熟,才能將刀鋒指向他們,而不至於傷及整個國勢。”魏恪語氣低沉幾分。“周家暫時還在天闕國這邊,雖然他們為非作歹,但出了定邊城就是斷雪關。你知道我們和秋涼國之間沿著斷雪關拉鋸有多困難嗎?千機窟,鐵牢山,浮海,斷雪關已經連城一條死亡之線,如果周家在有動作,那這條死亡之線就會來到定邊城。天闕國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不能在犧牲更多的人。”


    “老魏,你我看似各有所為,實則都在這世道中掙紮。可曾想過,有一天死亡來臨時,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人這一生,終究逃不過生死二字。可比起死亡,我更憂心的是死後無人記得,亦或遺留下未盡的責任。”


    雲起想到了沈紅淚,於是繼續追問:“老魏,你知道沈家的事情嗎?”


    “知道,但我不能說,這是為了我們兩個人好。”魏恪認真看著雲起,似乎這個問題不能多談。


    雲起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衝淡這略顯壓抑的氛圍:“老魏,說這些沉重的事情也無用。倒不如趁天晴水清,明日與我去河邊釣魚如何?正好你前些日子讓我準備的裝備到位了,一起去野外試試。”


    “甚好甚好。既然雲兄弟有此雅興,魏某豈敢推辭?”


    “那就這麽說定了!”雲起眉目間顯得輕鬆了幾分,似乎一抹愁緒被驅散。他舉起酒杯,朝魏恪微微一敬:“願明日一竿得趣,能忘卻些許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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